第六十二章 高一功的處境
隆武雖然沒有殺了胡澹,但卻扣住了胡澹,派胡澹的隨從出城見張軒。
張軒接過胡澹隨從帶着一封密信,打開一看,說道:“看來,長沙城中人心惶惶,卻是一個不錯的機會。”
許都說道:“大將軍,末將請令先登。”
張軒說道:“不急,大軍來回奔波,接連大戰,已經是疲憊了。而今修整一段時間。看看高一功的反應。”
許都說道:“是。”
之前許都都強烈主張猛攻長沙城。想要散步李過大敗的消息,來動搖長沙城中的軍心士氣。
不過胡澹等人也一致認爲,先攻高一功,再攻長沙城的順序不能變,不過解決高一功的辦法,卻未必需要大戰,可以一手軟一手硬,硬的自然不用多少了,但是軟的那一手就是勸降。
張軒並沒有立即下決定。
而是將各種情況都準備起來。
比如胡澹進入長沙城爲使者,而還有另一路使者去見高一功了,張軒有些懷念羅戴恩了。羅戴恩在義軍之中,真可謂是交遊廣闊。高一功與他也有交際,畢竟羅戴恩在軍中管理後勤。
有些時候闖營後營之中都沒有的東西,在曹營後營之中未必沒有。
所以羅戴恩的人脈的確很廣。
不過,羅戴恩在南京,卻不能飛到此地,只能將這事情給馬光玉了。
想來馬光玉千里迢迢跟隨高一功從西北殺出來,不管怎麼說也會有一點點交情。馬光玉如今與高一功營中談的怎麼樣,張軒並不知道,只是張軒想要拖延時間的念頭,卻是實打實的。
張軒最重視下層士卒的想法。
他明顯的感受到,從洞庭湖之戰後,汨羅江南圍殲何騰蛟之戰,攻克湘陰之戰,突擊長沙城下,秘密回軍,洞庭湖東岸之戰,等等,這些軍事行動密集在半個月之內,之間的間隔,甚至可以按天來算。
實在是太密集,太辛苦了。
人不是機器。
而且張軒的南征軍之中,固然有不少人都是南方人,但是骨幹大多都是河南人,數次漂泊在船上,對他們來說,並不是一種美好的體驗。軍中上上下下都有一種疲憊的感覺了。
張軒固然想,勢如破竹,一刀下去,稀里嘩啦,一場場大勝。但是實際上,即便是砍竹子的刀,用得時間長了,也需要保養的。
一文一武,一靜一動。張軒不願意將弦崩得太緊。
所以這才抓緊時間,對高一功,與長沙城中,都是虛張聲勢,其實在修整軍隊。不管高一功到底能不能爭取過來,但是馬光玉到達高一功營中,定然能擾動高一功軍心。
高一功不想辦法解決這個問題,根本無心與張軒決戰。張軒這一手,根本就是緩棋。
而此刻,高一功已經確定了這個煩惱。
高一功所部從常德而來,已經快進如湘江沿岸了,再往東幾十裡,就是湘江了。
可是高一功在這裡紮下大營了,一副長期固守的姿態。
不是高一功,不想繼續前進了,而是高一功軍中軍心已經亂了。這種混亂還是馬光玉帶來的。
馬光玉過來的時候,可是大張旗鼓,一點都沒有掩飾的樣子,而且馬光玉在高一功麾下還真有熟人。就好像是劉邦與項羽相爭的時候,張良與項伯還是兒女親家。
反秦起義才幾年了,明末農民戰爭之間,分分合合,不管從上到下,人際關係網絡,從來沒有隔斷過。
馬光玉想傳播一些消息,高一功都擋不住。
將領與軍隊之間的關係很複雜。即便是再優秀的將領,也未必能完完整整的控制住軍隊每一個角落,更多是依賴軍官團體。而馬光玉所傳播的消息,就讓這個團體之中議論紛紛。
馬光玉所傳播的消息,不是別的,就是李過戰敗,黨守素戰死的消息。
下面說什麼的都有。
自然有想繼續打下去,爲李過和黨守素報仇。但是更多的軍官卻有另外的想法,他們不想與夏軍死磕。原因無他,大家都是自己人,幾年前,說不定還與夏軍的某些人在一個鍋裡攪馬勺的。
甚至高一功與張軒,彼此之間,未必沒有合作過。
何必打生打死?有什麼事情不能談。
是,闖王李自成之死,是雙方的根結所在,是繞不過去的。但是高一功就能與朝廷繞過高迎祥之死嗎?
即便高一功本人,未必沒有動搖的心思。
真正想與夏軍死磕,報仇的是李過,並不是高一功。
只是高一功心中有動搖,但也沒有下定決心。一方面,就是隆武待他們禮遇。
說實在的,隆武對高一功的舉動,實在讓高一功感動非常。如果可以的話,高一功並不想背叛隆武,只是高一功也知道,他固然是一軍之主,但是一定要違背衆意做什麼事情,下面或許不會來個兵變,但是很可能用腳投票,打仗的時候放放水。
想陰主將的辦法太多了。
所以在這麼方面上,高一功不可強硬的表態。
另一方面,卻是堵胤錫。
這一支大軍之中,高一功雖然是主將,但是還有一支不在高一功控制之中的軍隊,那就是常德軍。常德軍並不多,不過萬餘左右,不過是堵胤錫到了常德之後,整頓過後,剩下的軍隊。
談不上多厲害,不過全軍的後勤都在堵胤錫手中。
如果高一功投奔張軒,那麼他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攻克常德軍。而堵胤錫其實已經有準備了。
高一功現在覺得,他好像是坐在一個就要四分五裂的椅子上一樣,稍不小心,就要坐在地面之上。
“將軍,文大人求見。”高一功想躲清靜都不行,聽了外面的稟報,微微苦笑,說道:“請文大人進來吧。”
文安之進來之後,也沒有多說廢話,說道:“侯爺,可是後悔了?”
高一功有些詫異說道:“我後悔什麼?”
文安之說道:“後悔當初南下投明?”
高一功聽文安之這麼一說,心中還真生起這樣的心思,暗道:“早知道官軍如此,當初還不如投奔夏軍。”只是他嘴上卻說道:“文先生說哪裡的話。”
文安之說道:“侯爺,有沒有後悔,文某也不知道,不過文某卻代侯爺後悔了。畢竟當初侯爺如果不聽李侯的,如今在夏軍之中,不爲郡王,也爲國公了。何至於現在進退兩難,只是而今侯爺卻不能一錯再錯。”
高一功聽了有些不明白,說道:“文大人,勸我投夏。”
“非也。”文安之說道:“大人,如果在鄖陽時投奔夏朝,決計不失公侯之賞,甚至還能爲一方重將。但是而今投夏,從今之後,只能在樞密院中畫押了。文某不過是勸大人,三思而後行,不要讓自己後悔。”
高一功說道:“此言怎講?”
文安之說道:“高將軍自問,陛下待你如何?”
高一功沉吟片刻,說道:“陛下厚恩如此,高某無以爲報。”
文安之說道:“闖王待你如何?”
高一功說道:“勢如子侄。”
文安之說道:“如果當初高將軍在鄖陽投奔夏朝,不過是勢窮來投,羅氏也不會另眼相看,而如今高將軍以爲闖王報仇之名投奔大明,身負當今之厚恩,富貴已極。當今被圍長沙,日夜盼望高將軍而來,高將軍束手投敵,至陛下於死地。卻不知道天下人當如何看你,也不知道投奔羅氏之後,羅氏當如何看你。會不會有人稱呼將軍,爲三姓家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