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得好快。”馬士英大吃一驚,隨即冷笑說道:“區區一贅婿出身的賊人,看不起我馬士英?我不去找你,你反而來找我。”
“來人,擊鼓聚將。”馬士英大喝一聲。
“是。”隨即轟轟轟的鼓聲想起來了。
聲音遠遠的傳了出來。
夏邑小城此刻被馬士英團團包圍之處,從城牆之上,任何一個角落向外面看去,首先看到的都是那一道遠遠低於城牆的長圍。
這一道丈餘高的長圍,是城中不可逾越的天險。
“外面怎麼回事?”袁時中陡然驚醒。
如果張軒此時見到袁時中,估計都忍不住袁時中了。
袁時中憔悴了不少。
其實到現在夏邑城中的糧食,還足以支撐。
但是守城最重要的並不是糧食,而是信心。
長圍建城之前,還能與外界偶通音信,但是長圍建立起來之後,就音信渺茫了。
而且袁時中最後接到的消息,不是別的,就是曹營與闖營翻臉的消息。
這個消息讓袁時中五內具焚。不敢透漏半分,他對下面所言從來是援兵將至。
但是究竟有沒有援兵,有多少援兵,雖然曹營一直說四月出兵。這個承諾究竟能信幾分,袁時中也不知道。
袁時中不是沒有想過投降。
只是劉超的下場給袁時中一個很大的驚醒,他寧可咬着牙再撐一段時間。再等等曹營的援兵。不到最後關頭,不敢也不願意投降。
因爲戰事險惡,袁時中一直住在城樓之上,故而馬士英那邊隆隆的鼓聲一想起來,袁時中立即就聽到了。
但是這個問題,沒有人任何人能告訴袁時中。
“傳令下去,各城頭嚴密關注外面的情況,一旦情況有變,就立即報於我知。”袁時中沉吟一會兒,說道:“還有,讓所有人都打起精神來。”
“說不定是援軍到了。”袁時中心中暗道。但是卻不敢肯定。
夏邑城南一里餘地,馬士英的大營之中。
“隆隆”的鼓聲猛地停息了。
但是在所有人的而耳朵之中,似乎還有迴音迴盪。
“鳳陽總督馬大人到。”一聲拖着長長的報名。
馬士英身穿大紅官服,走着官步在大帳最中間坐定。
兒子馬鑾站在身後,按劍而立。
一坐下來,下面所有的將官都齊聲跪倒,大呼:“拜見馬大人。”
“都起來吧。”馬士英直入正題說道:“張軒,張憑之此人,誰打過交代?”
“大人所言可是曹操的女婿嗎?”劉澤清咬牙說道:“末將曾經與此賊打過交道,當初末將從河北渡河,至朱家鎮,就是他與袁賊合擊於我,末將豈能不記得啊。”
“哦。”馬士英微微一笑,他倒不知道,原來他麾下有一個張軒的老相識而已。
其實他不知道的,與張軒交過手的不是一個,而是兩個人,金聲桓也與張軒交過手。
不過金聲桓是左良玉的人,與劉澤清,劉良佐,乃至勇衛營,馬士英都不是一路人。
就金聲桓本人來說,他早就想回去了。左良玉也多次來信催促。只是官大一級壓死人,馬士英壓着不放人。而且金聲桓心中未免沒有一些小心思。也就留了下來。
即便留下來,但是也多以保存實力爲要,很多事情,不過是冷眼相看而已。
“這張軒戰力如何?”馬士英問道。
“不過爾爾,依多爲勝而已。”劉澤清傲然說道。
金聲桓心中覺得不對,他至今還記得,張軒在臨潁城南的決死進攻。
他對張軒所部的感覺,是人數雖然少,但是卻是一塊硬骨頭。
真正說起來,劉澤清沒有與張軒所部交過手,只是不管怎麼說,劉澤清渡江之戰,都是一場敗仗,損失慘重的敗仗。
劉澤清自然要將敵人說得越多越好,好證明自己的非戰之罪。
時間久了,劉澤清自己也覺得,定然是袁時中與張軒聯手圍攻自己,否則自己怎麼能敗啊。
“張軒來了。現在就在文家集西邊。被睢水擋住了。”馬士英說道:“區區一小賊,膽大包天,諸位將軍,誰願意爲人將此人擒來。”
“末將願往。”劉澤清說道:“還請大人准許,讓末將與張軒算算舊賬。”
“劉總兵有此心,本官又怎麼會不准許啊?”馬士英說道:“不過此賊兇頑,將軍也要小心行事。聽從王巡撫的命令。”
“是。”劉澤清答應下來。也不知道自己聽進去沒有。
圍城需要兵力,縱然是有現成的長圍,也是如此,馬士英估計自己能抽調出來的兵力,也不過萬餘兵力而已,也就是劉澤清所部現在的兵力。
“王漢麾下有萬餘之衆,再加上劉澤清所部萬餘,一共有兩萬多人,兩倍於敵,想來即便拿不下張軒,拖住張軒應該沒有問題。”馬士英心中暗道。
他隨即調整了部屬,讓劉澤清將自己的部下抽出來。
這不是一句話就可以的。忙完這些,估計天色也晚了,而且王漢再怎麼說,麾下也有萬餘人馬,想來堅持數日,也是輕而易舉的。所以劉澤清決定明日出兵了。
馬士英將事情佈置下去之後,立即寫了一張手令,派人傳到黃得功的手裡。
這道手令沒有別的,就是命令黃得功從永城西出,迂迴到張軒後面,馬士英要前後夾擊,以三倍兵力,一舉將張軒給拿下。
即便是拿不下來,也要打跑,爲自己的戰績之上,再填上一場大捷。
時光匆匆,轉眼是傍晚時分了。
這個時候劉澤清才整理好一切,只等明日出兵了。而一個地方,也有不少人,都整理好一切等着出兵了。
在文家集東北方向,也就是從歸德到永城的官道旁邊的小村莊之中。
此刻好像死一樣的寧靜。
什麼也沒有。
這樣的村莊在現在的河南大地之上,不知道有多少,也不足爲奇了。
不過,如果有人進入村子一看,就會大吃一驚。
數千人都在村子中間休息。
數千人馬人挨人人擠人,馬兒全部屈膝臥在地面之上,旁邊有一個士卒枕着馬鞍,靠着在自己的戰馬邊睡覺。
除卻十幾個放哨的人之外,幾乎沒有一個人是醒着的。
不得不說,他們是太累了。
他們就是楊繩祖所部。
爲了不讓官軍發現,他們晝伏夜行,還不能生火,全部是喝涼水,啃乾糧。不能走大路,只能走小路。而且要繞大彎子,這數日之內,楊繩祖所部的行程最少在七八百里之遠,小一千里了。
如果不是河南數年大亂,早已是人煙稀少了,政府對下面的控制力不足,數千人馬過境纔會讓官府沒有發覺。
或者說,並非沒有發覺,畢竟數千騎兵,不是數百騎兵,留下的痕跡,又怎麼能不被發現。不過,大明朝廷對河南幾乎徹底失控了。
發現大隊人馬的消息,層層彙報到王漢那邊,是需要時間的。
張軒也是走過這一帶,太知道這一片是一個什麼情況。
只有走得快,消息是追不上楊繩祖的速度。
不過,也不是沒有暴漏的危險的,最危險的就是現在,官軍再無能,駐紮在一地,四周也要放夜不收的。
“今天是四月十五了。”楊繩祖振臂而起,他有一點睡不着了。“今天就是約定好的時間了,卻不知道張軒到底靠譜不靠譜,現在做的怎麼樣了。”
楊繩祖也沒有答案,在這種秘密行軍之中,他不可能還與張軒保持聯繫,他索性起身,看一看麾下將士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