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開戰到現在,持續了大概一個時辰。此刻整個戰場的情勢再明白不過了,張軒雖然高興,但是歡喜只是一陣而已,他說道:“楊將軍,下面的就看你的了。”
“末將定然擒下劉澤清。”楊繩祖說道。
“不。”張軒說道:“劉澤清無足輕重。重要的是夏邑的長圍。“
“夏邑的長圍?”楊繩祖不明白怎麼說這個。
“對。”張軒說道:“此處距離夏邑不過三十餘里,不過半日馬程,劉澤清敗回定然回到夏邑西寨之中,我要你想辦法趁亂奪下這一座營寨,這纔是最重要的。這也不必擔心,你奪下之後,只有堅持一個白天就行了,今天晚上我萬餘步卒就能趕到。”
“這---”楊繩祖說道:“有些冒險啊?”
從四月十五夜,或者是四月十六日凌晨開始,襲營之戰,剛剛的破敵之戰,今天白天或者晚上的奪營守營之戰,又要行軍好幾十裡。將所有戰事都密集的壓縮在幾十個時辰之中。楊繩祖很少,或者沒有見識過這種打法。
簡直是太冒險了。
“不得不冒險。”張軒說道:“我擔心黃得功啊。”
見識過劉澤清的實力之後,張軒對馬士英部下更加輕蔑了,但是對黃得功更加看中了,畢竟黃得功的戰例在哪裡放着的,打過東虜,打過革左五營,打張獻忠,還打過羅汝才。
特別是張獻忠在黃得功手裡吃了大虧,讓張獻忠幾乎孤身投奔李自成的,不就是黃得功與左良玉所爲嗎?
之前,黃得功在永城。但是現在張軒可以判斷黃得功絕對不會在永城了。
至於在什麼地方?張軒也不知道,張軒唯一知道是時間很緊。
古人與現代人對時間的感覺並不是很一致的。
這種高頻率,高密度的戰事,古人有些不適應也是正常,實際上張軒也知道,冷兵器時代的戰事,並不是很適應這樣的戰鬥方式的。但是開弓沒有回頭箭嗎,張軒感覺戰事就好像是一頭老虎一樣,現在張軒是騎虎難下。只能任這猛虎狂奔,看看能莽到什麼地方去。
“我明白。”楊繩祖說道:“楊繩祖謹遵統領之令。只是我部倒是能夠堅持,卻不知道步營能不能撐得住啊?”
楊繩祖畢竟是羅汝才的老底子,雖然苦了一些,自忖下面的人還能堅持,但是對張軒麾下的將士,就有些不信任了。
“這一點,我可以保證。”張軒說道:“我信得過他們。”
“在汝寧將養了小半年,現在就要看看效果如何了。”張軒心中暗道。
楊繩祖也不廢話,時間要緊,頓時率領馬隊追着劉澤清而去了。
張軒轉過頭來,看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過來的張元海,問道:“什麼事情?”
“統領,這人吵着要投降,他殺了不少臨潁營的兄弟們,我本想殺了他,只是曹將軍要我送來見統領。”張元海臉上依舊有幾分憤憤之色,說道:“還請統領下令,誅殺此人。”
張軒明白曹宗瑜的意思。
要成大事首在得人,今日隨意殺戮降將,將來誰會投降你,所以這降將不能輕易殺,即便是要殺,也要有名頭,而不是張元海那樣隨隨便便殺了。
“可惜。”張軒心中暗道:“大戰在即,不能隨意收留俘虜。只能想辦法處置了。”
想起俘虜,張軒就有一點頭大,無他,張軒手中還有幾千王漢部的俘虜,被王大炮的工匠營看押着,這還是一個大麻煩。一口氣啥數千人,張軒下不了這個狠心,但是如果放了得話,這些士卒都會被官軍收編,成爲官軍的力量,如果收編的話,也沒有時間。
張元海帶來的俘虜,不是別人,正是方國柱。
方國柱看張軒的臉色,暗道不好,立即說道:“將軍,我之前就駐紮在西寨,我願意爲將軍領路詐門。只要將軍放過我,還有我麾下的那些兄弟們。”
張軒眼前一亮,說道:“此言當真。”
方國柱說道:“小的不敢有半句謊話。”
“好。”張軒說道:“來人,將此人速速送到楊將軍軍中。”
“是。”張軒的親兵立即答應一聲,派人下去辦了。
張軒卻看到張元海有幾分委屈之色,嘆息一聲,拍了拍張元海的肩膀,說道:“兩軍交戰各爲其主,亂世之中生死有命,也沒有什麼好說的,好好想想吧。”
“是。”張元海還能說什麼啊,只能答應一聲,退了下去。
張軒立即將四個營官教了過來,說道:“沈將軍,你留下來打掃戰場,並且我也會將所有俘虜移交給你,準備車輛,明天開始將文家集之中的糧食轉運出來。其餘三個營,跟着我立即出發。目標夏邑城下。”
“統領,恐怕下面承受不住啊。”王進才說道:“是不是緩一緩。”
“緩不得。”張軒搖搖頭說道:“慢上一步,情況就不同了,即便是內外夾攻未必能立即攻破長圍。我軍兵力太過單薄,不與小袁營連成一氣,我實在是不放心啊。”
張軒都說到這種地步了,王進才也不好在說什麼了,反而大聲說道:“請大人放心,我保定營一定不會拖後腿的。”
“不過諸位也放心,只要與小袁營匯合之後,我們就能休息一兩日,剩下的交給小袁營就行了。”張軒說道。
就在張軒帶領近萬人馬立即出發追隨楊繩祖所部留下的痕跡,向東而去的時候,楊繩祖與劉澤清之間的戰鬥再次爆發出來。
只是勇氣這東西,一旦丟失,再次撿起來並不容易,士氣更是如此,故而劉澤清根本就沒有怎麼招架,不過片刻,就演變成一場追逐之戰,劉澤清丟盔棄甲,不管身邊的衆將領,自顧自的逃命。
一口氣跑出了好幾十裡,看見了官軍軍營頓時大喜過望,這才發現,身邊跟隨的將士不超過千騎,一時間心中大痛,欲哭無淚,他並不傷心麾下的將士損失,但是打瞭如此敗仗,靠山又不成了。該怎麼過馬士英這一關啊。
周延儒執政以來,一點也沒有改變天下局勢,東虜與流寇內外夾擊,甚至李自成還在襄陽建制稱帝,更是讓深宮之中那一位心中鬱結,大怒頻頻。對周延儒的態度與之前大大不同。
再也沒有當初“朕以天下聽先生。”的態度。
對朝政黨爭高手來說,這分明是敲響了周延儒的喪鐘,周延儒的名聲本來就不好,再不得聖眷,下場可想而知,崇禎年間有太多這樣的先例了。這樣一來周延儒雖然還沒有下位,但已然搖搖欲墜了。
靠山沒有了,劉澤清的依仗就是麾下這數萬人馬,此刻這數萬人馬一朝喪盡,劉澤清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辦是好。
這不,剛剛叫開營門,還沒有片刻,馬士英就立即招他議事。
劉澤清即便知道大事不妙,但也只能走過長長的甬道來到南營拜見馬士英。
一見馬士英,劉澤清就膝行上前,說道:“末將喪師辱國,罪莫大焉。罪該萬死,只是有下情容秉。”
“什麼下情?”馬士英的臉色難看之極,陰沉的好像要滴出水來,他冷冷的看着劉澤清,殺了劉澤清的心都有了。
“什麼下情?”劉澤清此刻心中也在苦苦思索,忽然心中一亮想起了藉口說道:“馬大人,這一次不僅僅是張軒所部,其中藏有曹營精銳馬隊,這一件事情都被我們忽略了,末將就是措不及防之下,被曹營馬隊衝破陣腳,纔有此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