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饒命,大人饒命---”一名將領,被五花大綁的拖了下去。方國安眼睛微微一眯,臉上殺意涌動,目光所過之處,所有人都微微低頭,他所看見的只有一頂頂頭盔而已。
“啊------”不遠處一聲慘叫,隨即有顆人頭被拎了上來。
鮮血淋漓,滴滴答答的流了一地。
野外也沒有什麼土盤,而是被人雙手捧了過去。
方國安拎過來,扔在地面之上,人頭在地面之上打了幾個滾,被黃土與鮮血一裹,變得面目全非起來。唯獨死不瞑目的眼睛,尤其吸引人的目光,又讓人不敢多看。
“這麼多年來,我可沒有虧待兄弟們,銀子,女人,要什麼有什麼?有些事情,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過去了,但是現在是什麼時候,我們與流寇廝殺這麼多年了,你們有誰沒有殺過流寇,有誰沒有玩流寇的女人,當初張獻忠的婆姨,你們都玩過的。曹營的女人,你們也沒有少沾手。大明倒了,我們有好下場嗎?”
沒有人回答方國安的問題。
“有好下場嗎?”方國安大喝一聲。
所有人都被震得渾身發抖,說道:“沒有。”
“對。沒有。”方國安說道:“我不願意給曹操做狗。想要今後,吃香的喝辣的,想玩女人,玩女人,想做什麼都做什麼?今天就給我好好打,今天打贏了,殺了曹操的女婿,廢他一路偏師,我重重有賞,饒州城就賞給你們了,三天三夜,你們做什麼,我一概當做沒有看見。但是有人爲了他這條小命,不死心用力。就不要怪我,先要了他小命。”
“立即回去整軍。給我繼續打。”
“大人,這太陽都落山了。”一個將領忍不住說道。
“是嗎?你有意見?”方國安眼睛猛地一瞪,眼睛之中似乎有光芒閃動。
“沒有,沒有。屬下這就去準備。”這個下屬被嚇了一跳,唯恐與地上人頭一個下場,立即說道。
衆將領被方國安一陣訓斥,立即入鳥獸散,不過片刻,一個個火把打了起來,一片片火把,就好像是一片火海一樣連在一起。無不說明了一件事情。今日之戰,還沒有完。
這樣的大動作,張軒除非是瞎子,否則想要忽視都不大可能。
星星點點的落入張軒的瞳孔之中,張軒瞳孔微微一縮,他思量半日,才說道:“撤,向白沙河方向撤退。”
“背河列陣。”
之前,張軒要列圓陣。就是擔心,白沙河上的問題,他擔心背河列陣的時候,官軍船隊在關鍵時候背刺一刀。但是現在這個問題被解決了一半,曹宗瑜將大炮都列在河邊了,一般小船根本不敢在河裡行動了。
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張軒身邊的士卒,已經不夠列圓陣了。
白日是一場措不及防,卻異常慘烈的廝殺。
從上午渡河之中,一直廝殺到夜幕降臨之時,張軒麾下士卒都沒有喘息之機,最多在官軍輪換人馬的時候,有十五分鐘,到半個小時的間隙。
張軒本人,更是到現在滴水未進,嘴脣都乾裂到道道溝壑,不知道是缺水,還是着急上火。
從日落前後,官軍終於安分一點,也就是剛剛那一會兒時間。張軒抓緊時間,在所有作戰單位之中走了一圈,不爲別的,就是清點人數。
一天鏖戰下來,張軒不知道官軍那邊情況怎麼樣。但是張軒卻知道,他的王牌,汝寧軍已經打殘了。
能戰之士,步卒三千餘,騎兵一千多人。再加上數百火銃兵,一共有五千人上下。
當然了,並不是說所有人戰死了,還有一些人受重傷了,不能上陣殺敵了,只是時間緊,張軒沒有時間將傷亡分來論,只能將失去戰鬥力的算在一起,不管是死還是傷。
張軒還是感謝官軍。
官軍一上來就擺出了一副趕盡殺絕的態度,讓軍中上下,不敢起投降的心思。而且如今曹營的氣勢如虹,是誰都能看出來,曹營今後的定然有前途,再加上張軒坐鎮在此,從不避戰,大軍不過一河之隔,所以軍心纔算是鎮定下來。
否則單單是傷亡之重,大軍就要崩潰了。
此刻,河邊列陣,張軒心中未必沒有另一個想法。
就是在大軍崩潰之下,一些士卒還可以遊過河卻留一條性命,當然也是張軒留給自己的後路。只是他不想動用而已。
一個個火把點起來。只是張軒渡河的時候,並沒有準備多少火把,故而只能就地取柴,一堆堆篝火燃起來,而且這些柴火有不少都是溼的,再加上,如今已經是秋天了,常常有北方刮過,所有煙霧大多吹向南邊。一時間似乎張軒是手中多了一種武器一樣。
“大人。”樓磊說道:“河對面來人了。”
張軒一聽大喜過望。卻見一個人過來,就下拜說道:“拜見大人。”
張軒一看,不是吳自蘭是誰?
“吳兄弟,你來了。”張軒說道:“對面情況怎麼樣?”
張軒沒有心關注對面,只是遙遙的看過去,對面情況燈火沖天,知道他們也沒有閒着。
吳自蘭說道:“曹大人正在趕工,他唯恐官軍的火船再來,派人了不少人上游搜查,又做了兩方面的準備,曹大人幾乎將對面所有的樹木都砍下來,所有的房子都扒了,今天夜裡,能一口氣搭建十座浮橋。“
“而且曹將軍,還派了不少人正在填河。”
“填河?”張軒說道。
“對,在河中填出一條路來。最多明天早上,絕對可以填出來的。大人只需堅持一夜就行了。”吳自蘭說道。
張軒心中微微感動。
白沙河是一條尋常的小河,並不是多寬的,這樣的河流在江南,在南方隨處可見。也正是因爲如此,張軒當初渡河的時候,並沒有多想,畢竟這樣的河流,張軒一路行軍,渡過的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了。
早已習慣了。
但是即便如此,在河中填出一條路來,也不是一個小工程。定武驛站估計今天也要被拆成白地了。也不能多少百姓要露宿了。
張軒之所以敢在這裡堅持戰鬥,是張軒知道,在戰場之上,越怕死,死得越快。當然了他心中也有一種驕傲,他一兩年內,轉戰千里,從來是他算計別人,還沒有人如此算計他。
這種驕傲,讓他不肯落荒而逃。
但是還有一點,就是張軒相信曹宗瑜。那種生死兄弟的相信。他相信有曹宗瑜在,就一定會有辦法的。
“對了。”吳自蘭忽然說道:“怎麼沒有見羅將軍?”
“羅將軍?羅岱?”張軒問道。
“正是。”吳自蘭說道。
“他過來嗎?”張軒說道:“我沒有看見?”
“怎麼可能?”吳自蘭說道:“羅將軍在白日第一批過河的。”
張軒也是大吃一驚,說道:“什麼?”
瞬間爲羅岱擔心起來,暗道:“他莫不是出了什麼事情?”隨即他又暗自否定了,羅岱既然過來了,就不會是一個人。羅岱的性子如此之強橫,想要解決羅岱,不鬧出一些動靜,是不可能的。而今日也沒有見過這樣的情況。
不過,戰場的形式,不容許張軒多想了。
無他,方國安動手了,河上的情況也傳到了方國安的耳朵之中,他再也按捺不住了,無論如何,今夜要將張軒在白沙河南的所有軍隊,斬盡殺絕。
一場夜戰拉開了帷幕,張軒再也無暇關注羅岱是死是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