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事到如今,曹宗瑜也沒有迴旋的餘地了。
事不宜遲,羅岱立即召集自己的親兵三四百騎。
羅岱努力讓渾身放鬆,但是依舊覺得自己的肌肉有些繃緊,從口袋之中,抓了一塊硬餅,塞進自己的坐騎嘴裡面。羅岱的坐騎一口一口的吃乾淨。
“夥計,這次全靠你了。”羅岱說道。他緩緩的拍着馬脖子,而黑馬用力的打了一個響鼻,甩了甩頭,用毫不在意的態度迴應了羅岱。
羅岱將戰馬的眼罩帶上。
尋常時候,羅岱從來給戰馬帶眼罩的,畢竟這戰馬跟着他好幾年了,彼此之間,早已配合默契,根本用並不少眼罩。
畜生畢竟是畜生,怕火是天性,到時候弄出什麼事情,可就要了羅岱的小命。
故而還是多一層保險的好。
“兄弟們,跟好了。”羅岱回首掃了一眼,大喝一聲,道:“駕。”
數百騎卷着風衝了出去。
不過片刻,就闖入火場之中。
幾乎在同時,就出現了意外。
正如羅岱所擔心的,這畜生畢竟是畜生,面對火焰有本能恐懼,其實不說畜生了,即便是人面對火場,又怎麼能不還怕。這一怕就亂。一亂馬匹與人的節奏不在一拍,立即變得混亂起來。
有不少人紛紛墜馬。
要知道,這些跟着羅岱的人,都是羅岱精挑細選的好手。個個騎術精湛,精通馬性,一般情況下,根本就不會出問題。
可惜,這不是般情況。
在摔到火場之外,還是好的,如果摔在火場裡面,即便是猛地衝出去,也會被大面積燒傷。幾乎不可能保住小命。
當然,這個時候羅岱根本沒有心思放在身後,他眼前的一起,就足夠他擔心了。
火場之中,火焰雖然變虛了,但是還有,特別是各種障礙堆積在一起,並非一片平坦的地段,不過,也不是一點機會都沒有的,如果真是一點機會也沒有羅岱也不會做出這個決定。
火場之中障礙物並不多,也不高,最多不過是齊腰而已。
而且最大的問題是,距離近。
幾十丈對於急速奔馳的戰馬,不過幾個呼吸就可以了。
但是這幾個呼吸並不好熬。
羅岱全神貫注,只覺得身下馬匹在微微顫抖,他也在緊張。羅岱一瞬間幾乎忘記一起,精神與馬匹幾乎融爲一體,在他指揮之下,馬兒跳過好幾個障礙,猛地衝出了火場。
不過羅岱並不是毫髮無損的。
他身上好多地方都帶着火苗,連馬尾巴上也冒着火焰。
但是對面列陣的官軍也大吃一驚,他們萬萬沒有想到有人敢這麼做,還真做成了。一時間都驚呆了。
不過,他們驚呆了,羅岱可沒有驚呆,他知道他的任務是什麼,長刀在手,猛地撞進弓箭手之中,一時間鮮血亂噴,羅岱忍着身上數次火辣辣的痛楚,是被燒傷的。一個勁的向弓箭手之衝去。
這些官軍距離火場太近了一些。
根本沒有緩衝的餘地,在他們想來,這片火場就是最好的緩衝。
殺出來的人,並不是羅岱一個人,但也不多,不過百餘騎而已,也就說近半數的親兵,沒有衝過去,有一些是死在裡面,有一些是根本沒有跟着衝過來,這些人或是自己膽怯了,或是自己的馬匹膽怯了。
總之在最後關頭沒有跟來。
不過,曹宗瑜會處理的。
百餘騎從火場之中猛地衝出來,帶來的精神壓力實在是太大了,一時間幾乎嚇到了這些弓箭手,瞬間引起崩潰。千餘弓箭手紛紛逃走。
也是這些弓箭手本就不是近戰兵種,甚至本身也不多出色,真正出色的人都派在前線去了。被百餘騎一衝,頓時崩潰,也是很正常的。
且不提,官軍如何稟報左良玉,如何重整旗鼓,但這都需要時間了。
而曹宗瑜需要的也是時間。
曹宗瑜讓一排士卒推着類似攻城錘一樣原木,原木之上釘上一道道長杆,長杆左右站滿了士卒,大聲呼喊,用力前推,這一根千餘斤重的大木頭被人力推動着重重的撞在火堆之上。
“碰”的一聲,本來好像要熄滅火焰,再次蒸騰起來。
按照原本的計劃,這樣之後,是要停一下的。
但是曹宗瑜卻沒有下令停止,而是繼續向前推,就好像是推土機一樣,要麼將燃燒物給推走,要麼就是硬生生從上面壓過,一時間只剩一下小火苗了。
當然了,這一片壓過去,未必能將火焰全部弄熄滅,甚至連原木一些地方,也燃起了一些火頭。
在漂過來的火舌,也讓好幾個人燒傷。
只剩曹宗瑜早就準備了,立即換人,速度根本沒有停止。
將所有人都換了一遍之後,當這一個巨大的原木,即便變成了火炬的同時,一行人終於踩在結實的地面之上,而不是火炭之中。
即便這一次生生的推過去,也沒有將所有燃燒物推開。
這些東西大多是臨時堆積的,本來就虛浮無根底,但是底層一片幾乎全部是火炭,被壓過一遍,此刻也都復燃起來。
曹宗瑜站在最前面說道:“跟我走。”
曹宗瑜帶頭,幾乎跑過去了。
無數人的腳步踩了過去。剛剛冒頭的火焰都被踩滅了。
走在最前面的幾乎全部是甲士,腳上穿着的也是靴子,很多鞋底都是皮的,鐵的,但是數量不多,數千人踏過去,頓時將剛剛冒出來的火頭給踩滅了。之後,纔是普通士卒。
而普通士卒就沒有這麼好的待遇了。
很多士卒都穿着布鞋草鞋。
在江南的時候,張軒給士卒們發過鞋子。大多都是布鞋。但是行軍打仗,最耗費的就是鞋,數千裡都要一步步趕過來,從金華出發,到現在也有好幾個月了,什麼鞋子都要磨破了。
張軒也補給不少,有些能在本地採購,但是數量也不是很足的,故而很多人都又穿上了草鞋。
這些草鞋的樣式,幾乎與涼鞋差不多,不過是編一個鞋底。用繩子綁在腳上而已。草又是最容易燃燒的,即便是剩下一點點火星火炭。也能在草鞋之上燒起來。
於是乎不知道多少士卒都燒傷了腳,減員不少。
只是這個時候,這些東西都被曹宗瑜忽略了。
一面大旗在左良玉大軍後面豎起來,剛剛開始僅僅是千餘人,一會兒之後,有過萬之多,而人數還在增加之中。不過因爲火場之中的道路,比較狹窄,通過的數量不多。
一時間人數多不起來。
不過,即便是這樣,已經可以撼動戰場了。
曹宗瑜下令道:“擂鼓。”
“咚咚咚。”的鼓聲響起來,一瞬間震動整個戰場,曹宗瑜用這辦法,告訴所有人,他來了,不過是遲到了一個多小時而已。雖然爲了通過這裡許之路,最少摺進去數百人之多。
幾乎每一步都是一具屍體墊出來了。
“哈哈哈。”張軒仰天大笑,笑的眼淚都快流出來。
幾乎是絕地逢生的喜悅,讓忍不住失態了,現在他已經感受到他麾下所有人都到了極限。一場大戰,張軒幾乎透支了他麾下所有人的士氣與體力,連張軒也遇險數次,頭上大旗上,也多了好像燃燒的窟窿。
多了一些戰場的烽煙味道。
不過,左良玉也不好過,雙方几乎是兌子。
殺敵一千,自損八百,張軒撐不住了,左良玉所部也換了兩茬了。只是左良玉又換上第三撥生力軍,眼看就要支撐不住了。曹宗瑜的到來,那麼是僅僅是擂鼓不進軍,就足以瓦解左良玉的攻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