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聲桓心中一愣,暗道:“的確,比起劉良佐來說,官軍的水師纔是一個大麻煩。”
此刻張軒與羅汝才之間,已經有了聯繫。
而聯繫通道是什麼?
就是淮河。
不過,淮河下游到洪澤湖一帶,都是被官軍水師控制的,如果能解除官軍水師的控制。
那麼整個淮河上下,就任之遨遊了。
說不定曹營可以通過淮河調兵,將壽州城下的曹營主力,一兩天之內,調到鳳陽城下。
這樣的大好處在眼前,區區劉良佐自然不重要了。
“是。”金聲桓立即答應下來。
隨即帶着士卒向東而去。數千戰馬敲擊地面的聲音,漸漸遠去,漸漸無聞。
“大人,您覺得金將軍此去,能不能功成?”張素問道。
“能不能功成並不重要。”張軒冷笑說道:“只需驚動他們,讓他們更換駐地,想來也要數日忙活。如此一來,我們就清淨一些。”
水師打不過,那就襲擊港口。 這也算是朱元璋的故智了。
不過,張軒的浮橋終究沒有讓他們全部渡完,當下午時分,袁時中所部渡過的時候,數十艘戰船,從下游逆流而上,數十面船帆張揚無比。
一時間浮橋之上的所有士卒大爲慌張。
袁時中的永城營最爲倒黴,那個時候正好輪到他們過橋,一見下游有船隻出現。整個橋上大爲慌張。
這個永城營本就是新建營頭,大多都是官軍降兵,不亂還好,這一亂哪裡能控制得住,數里長的浮橋之上,爲了奪路,他們自己就動起了刀子。
此刻袁時中就在張軒的身邊。袁時中看得臉色慚愧之極,說道:“下官治下無能,還請大人責罰。”
張軒輕輕一笑說道:“此事責營官即可,又怎麼能怪到大哥身上啊。”
對這種情況,張軒早就設定了預案,一旦發生這樣的情況,所有士卒都以浮橋中間線爲基準,向兩邊撤退的。
這個方案已經教給各級軍官了。
可以說,按理來說,連一個小兵都知道當發生這樣的事情該怎麼辦。
但是執行方案的能力,要比制定方案重要多了。
明明之前,已經有了方案最後還弄成的槽糕之極,讓張軒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而且官軍水師似乎要爲了報昨夜那一箭之仇。也兇殘無比,他們將浮橋之上潑火油,引燃之後,兩條斷橋頓時燃起熊熊大火,並隨着水流的流動而擺動,一時間好像是火龍之中,即便是死抓着浮橋不放是士卒,也必須在水火之中,選擇一個了。
這也就罷了。
卻見船上的炮矢,箭矢,居然想水面之上射了過去。
他們打得不是別人,就是浮在水面之上的永城營士卒。
永城營最少有千餘士卒落水,被這些弩箭,炮矢打中,頓時在水面之中,浮出一片片的血花,
一瞬間好像要將河水給染紅了。
張軒決眥欲裂。
殺人他見多了,但是如此不留一點餘地的,殺毫無反抗之人,還是讓張軒大怒,更不要說殺得是張軒的部下,更是讓張軒怒不可遏。
但是張軒能怎麼辦,他又不能飛到河面之上,去打沉官軍的座船。
“官軍水師將領是誰?”張軒幾乎一字一頓的說道。
張素說道:“大人,從營中的俘虜得知,之前擊破周將軍的官軍是沈廷揚所率領的。”
“沈廷揚?”張軒問道。
張素隨即將沈廷揚的履歷給張軒講了一些,說道:“沈廷揚因爲皇命在身,不能久留,故而勝過一次,就撤回淮安了,似乎要準備出海了。”
“沈廷揚是一個能臣,如果能爲我所用,則下江南何足道哉。”張軒嘆息一聲,隨即在將沈廷揚的名字,寫在衣袖之上。
這是張軒一個新習慣了。
就是給衣袖之上寫名字。
張軒漸漸脫離的第一線,將來也恐怕沒有讓他親自動刀子砍人的事情了。故而張軒身上的衣服破損程度也好了許多了。
沒有條件的時候,自然是什麼都可以。但是有了條件了,張軒現在每每都身穿一身素白棉布單衣。雖然袖口還是做收緊處理,但是在身上寫字,也不至於看不見了。
張軒之所以這樣做,就是本來想弄一個小本子隨即記錄,但是他發現了毛筆寫字,是需要吹乾之後,才能收起來,他白日記下來的東西,到了晚上再看的時候,就已經變成一團團了。
行軍之時,也沒有功夫弄什麼鉛筆炭條,只好隨手寫在衣服之上。
到了晚上在一一錄在紙面之上。
他記住最多的就是能臣干將。
對沈廷揚看中之極,畢竟這個時代,是海洋的時代。沈廷揚這樣能做事,會做事,而且又懂大海的大臣,在張軒看來,實在是一個寶貝啊。
“大明人才何其多啊。”張軒寫完之後,嘆息一聲,話音一冷,轉到正題之上,說道:“現在這個水師將領是誰啊?”
“是王心粹,據說是路振飛提拔的人,是世襲衛所官出身,至於是那個衛所,就不大清楚了。”張素說道。
“記住這件事情,將來查清楚。”張軒說道,他心中暗道:“今日之事,我張軒必有所報。”
張素說道:“是。”
不管張軒在哪裡如何生氣,也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官軍水師,耀武揚威而去。
似乎吃了昨日夜襲的虧,不敢在久留,太陽距離地面線還有數指之高的時候,就已經撤軍了。
“收拾殘局的事情,就交給二兄了。”張軒死死看着官軍船隻脹滿的風帆,說道:“儘量將兄弟們的屍骨撈上來,讓他們入土爲安。”
“是。”張素說道。
官船之上,王心粹一顆心這纔算是放在肚子裡面了。
王心粹心中暗道:“今日一戰,我未損一兵一卒,卻至少打死三五千賊人,足以洗刷昨日之罪了,想來路大人,即便責罰,也要不了我的項上人頭。”
一想到這裡,王心粹心中大喜,哈哈大笑起來。
這一戰王心粹打得意氣風發,讓王心粹很得意。
官船順風順水,到了臨淮港的時候,太陽雖然已經落山了,但是餘暉未盡。但是暮色也慢慢起來了,能見度有一點點下降。
王心粹站在船頭,看着這港口。
這個港口有很多地方還沒有收拾,昨夜不少殘破的船隻,不過是拉到兩邊,騰出主航道而已。
甚至現在還有嫋嫋的煙塵飄出,似乎是昨夜的火焰纔剛剛熄滅一樣,至於港口那邊卻安靜的有一點過分了。
平日裡,這些丘八們,根本不能被約束,一下了船,做什麼的都有。賭錢的,玩女人,幹什麼的都有。
畢竟這些水手大多都是漕運上的水師,數百年來陳陳相因,到了清代居然被叫做漕幫,可見他們內部關係的腐朽,想讓他們令行禁止好像軍隊一樣,實在太難了。
“莫非,今日路大人大發雷霆,鎮住了這些丘八,還是昨日死的太多了,大家都沒有心思了。”王心粹心中暗道。
雖然覺得有一點點奇怪,但也沒有往心裡面去。
不一會靠岸了。
立即有人將長長的木板搭在船上,王心粹在數名親兵的護送之下,下了船。
這個時候,其他船隻也紛紛靠岸了。
不知道什麼地方爆出一聲炮響。
“殺---”無數喊殺之聲,一瞬間響起來,一面“金”字大旗猛地揚起來了。
王心粹一時間不敢相信,他只覺得自己的腦袋不管用了,說道:“這,這,這是怎麼回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