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料得也應憐宋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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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德歌.秋》關漢卿.元曲

風飄飄,雨瀟瀟,

便做陳摶[1]睡不着,

懊惱傷懷抱,撲簌簌淚點拋。

秋蟬兒噪罷寒蛩兒叫,

淅零零細雨打芭蕉。

此時,天空中又飄起了瀟瀟秋雨。

柳如煙邊走邊想:完相公真可憐,這場病硬是被虞氏母女倆作成的,現在還要用這種煞渴充飢勿惹禍的湯頭藥去搪塞,豈不是要把完相公活活氣死嗎?不知虞美盼是什麼態度,如果無動於衷,一賴到底,恐怕完相公的這條命休矣。

上得樓來,到中房門口,微微揭開繡簾,見美盼獨自呆呆地坐着,眼淚汪汪,默默無語。如煙上前叫道:“呀,盼盼姐!”

虞美盼此時,正在回想昨夜之事,覺得很對不起師哥。自己出爾反爾,約了人家又罵人家,太不應該了,但也是迫不得已啊!但願師哥能夠理解我的處境!今後如有機會,再作補報。忽然聽得如煙的聲音,轉過身來問道:“如煙,剛纔你到哪裡去了?”

“我到老夫人那裡去了,聽說完相公病了,我是去探探消息是否屬實。”

“真的病了嗎?”

“真的,我剛剛碰到了虞總管,他正在老夫人那裡稟報,說完相公病倒在牀,是口吐鮮血,怨聲不絕;並要立刻動身,離開此地……”

美盼一聽,好似晴天霹靂,心裡像刀絞似的,眼淚不住地落下來。問道:“如煙,這可怎麼辦啊!”

“盼盼姐不必擔心,老夫人過問此事了。”

“我母親想怎樣處理?”

如煙見美盼這般着急,看來她對完盛還是有情的。既然有情,就知如何對症下藥了,便道:“老夫人命我上樓,請你開一張祛邪熱、驅風寒、消積食、補虛弱的好藥方,給完相公調理治療。盼盼姐,依如煙看來,不如趁送藥方的機會,多寫幾句勸慰完相公的話語。”

美盼聽了,有點犯難,“這…如何寫呀~”

“盼盼姐,不必遲疑。老夫人說,事不宜遲,速開藥方,命如煙立刻送到書房去!快點吧,盼盼姐,我來研墨,你就動手寫吧!”說罷,立即拿出文房四寶,鋪好紙張,磨濃墨汁,靜靜地等着。

美盼此時,心亂如麻:師哥的病,豈是一張草頭藥方所能治的?即使寫幾句安慰的話,恐怕也不濟於事。

如煙說師哥氣得要抱病啓程,這怎麼行呢,萬一有個閃失,我美盼將是罪孽深重,無以自贖了。要醫治師哥的病,藥方是有——就是我自己這味靈丹妙藥了。

但如何下筆呢?我總不能寫“虞美盼一個,夜間牀上服下”。左思右想,覺得如果只顧小行,守小節,將會耽誤了師哥的性命,那是罪莫大焉,我美盼決不做負心人。

虞美盼擡頭看了看站在身邊的柳如煙,意思是讓她離自己遠一些,她不想讓別人看到自己寫的是啥。

如煙笑了笑,只好藉故給茶杯續水,走開了。

美盼立即拿起筆來,如風掃殘葉似的,一揮而就。把筆一擲,又匆匆找來了一個信封把藥方放了進去,還用蠟油封了口,做完這一切,說道:“如煙,藥方已經開好,你拿了去吧!”

【二】《越調.鬥鵪鶉》王實甫.元曲

則爲你彩筆題詩,迴文織錦;

送得人臥枕着牀,忘餐廢寢;

折倒得鬢似愁潘,腰如病沈。

恨已深,病已沉,

昨夜個熱臉兒對面搶白,

今日個冷句兒將人廝侵。

柳如煙站在遠處瞟了瞟,見美盼在紙上並沒有寫多少字,不像是寫什麼藥方,便琢磨着半路上扯開了偷看。又見美盼拿出了一個信封,把藥方裝了進去,還在信口封了蠟油,心裡不免有些生氣,這明擺着是在防我嘛!

當虞美盼把信封交給她時,便問道:“這就是藥方?”

美盼心裡很亂,沒有回答。

如煙又追問:“沒有別的話了?”

“沒有了!”如煙哪裡知道,美盼的一切話語,都在這紙上了。

如煙見美盼沒有話說,心裡更加生氣,說道:“盼姐,完相公的病不是由你造成的嗎?你就一句話都沒有?照這種情形,完相公非氣死不可!到那時,你可不要後悔啊!”

“我的話都在這藥方上了,你叫我還說什麼?你拿去就是。”忽然又想起了什麼,問道:“哎,母親要我開藥方,是否要拿去給她過目?”

“老夫人說由我直接送去便可。”

“哦,那蠟油白塗了!”虞美盼放下心來,說道,“如此甚好,你就把藥方拿去給他,他會明白我的意思的。”

“盼盼姐啊,你是不是又要故戲重演?上次那封信,原以爲你寫的是織錦回文,沒想到卻害得人家好像潘岳[2]愁得兩鬢添白髮,沈約[3]一般不思茶飯,臥牀着枕。恨已深,病已沉,小命兒已送去了半條。昨晚上熱臉兒當面弄得難堪,今日裡又寫些冷句兒把人折騰。我看這一張藥方,少不得再加上半條命。盼盼姐啊,半年的相思,難道就此了結了嗎?我看也不必把藥方送去了,就讓他獨自去吧!”

“我的好妹妹,你就再送一次吧!”說着,掩面流淚。

看到虞美盼哭泣,如煙忽又心軟,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如煙遵命就是。”

說罷,如煙拿了藥方,一頓足,轉身下樓去了。

【三】《一物降一物》李守俊.詞張天賦.曲菲兒.歌

柳如煙打着花雨傘悠悠地走在路上。

心想:虞美盼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見了面就假撇清,說什麼“師哥,我與你兄妹之禮,爲什麼生此念頭”?背轉身來,又是“好妹妹,你就再去送一次吧!”弄得我是暈頭轉向,無所適從。從今以後,就讓她們母女把人家的恩山義海,看作是遙山遠水,忘個乾淨吧!我…我…決不再去管她們的閒事……

嗨!怎麼談戀愛會是這樣呀?完哲篤原來是多麼剛強的一個蒙古青年,怎麼一遇到虞美盼,就成了蒙古綿羊了呢?

如煙想驅趕心中的煩躁,便唱起了柳好好教給她的《一物降一物》的小曲:

[歌曲]“迷迷糊糊就中了愛的毒,全神貫注爲你目不旁鶩,好像是愛的亡命徒,哪怕葬身火海,也執迷不悟。

無緣無故也沒有小企圖,用盡解數吸引你的雙目,傻乎乎爲你六神無主,哪怕是個錯誤也樂不思蜀。

問世間情爲何物,一物降一物,爲你歡呼爲你哭,全不由自主。願賭不願服輸,願糊塗不願清楚,寧願受你的擺佈,也不願意撤出。

問世間情爲何物,一物降一物,你就像我的債主,愛你像義務。細心把你呵護,你不顧我的痛楚,愛你愛得很辛苦,也愛得很幸福。”

柳如煙來到了西廂小院,只見郭靖正在門口的一棵大樹下蹲着熬藥,不知道他是傷心主人的病,還是被爐煙薰的,眼淚直流。

[RAP]“問世間情爲何物,一物降一物。傷心不計其數,還不知道醒悟。像忠心的奴僕,像虔誠的信徒,哪怕輸得一塌糊塗,還會下賭注。

問世間情爲何物,就像有定數。情有頭愛有主,誰是誰歸宿。像上帝的魔術,讓人吼也吼不住,哪怕誤入歧途,也不願救恕。”

如煙如無旁騖地說唱着,走過郭靖的身旁。

郭靖心想:這是要把我當空氣啊!一看如煙的小嘴還在嘟囔着什麼,便道,“你在嚼蛆嗎?”

如煙白了他一眼,懟了一句:“沒事兒我嚼你幹嘛?”

看到如煙並沒有止步的樣子,郭靖迅速起身攔住她,“且慢,你不能進去!”

“呀,琴童,是我,柳如煙。”

“是你就更不能進去了!”

“這就怪了,爲什麼不能進去?”

“你們虞家,就是沒有良心。你們把我家相公當賊,我家相公氣得生病了。你說,我家相公是賊,我是不是,就是賊琴童啊?”

“是不是,你別問我呀!”

“反正,我也被你們氣出病來了!你還來這裡做什麼?”

“我又不是虞家的人……哎~,你是怎麼知道的?”

“昨天晚上,你們在棋亭的事,我在假山上全都看到了,你們說的話我也一句沒有漏下。”

如煙笑了,“不愧是主僕,都愛趴牆頭。”

“我趴牆頭是監視你。”

“監視我什麼?”

“看你…是不是…壞女人。”

“結果呢?”

“比我家主母…壞…壞得…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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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釋

[1]陳摶(871年—989年),字圖南,號扶搖子,賜號“白雲先生”、“希夷先生”,亳州真源(今河南省鹿邑縣,另說在今亳州市或雲普州崇龕縣,今重慶市潼南區崇龕鎮)人。北宋著名的道家學者、養生家,尊奉黃老之學。

唐僖宗文德元年(888年),陳摶受皇帝召見,賜號“清虛處士”。端拱二年(989年)七月,仙逝於華山張超谷,享年一百一十八歲。

[2]潘岳

潘安(247年-300年),古代四大美男之首、西晉文學團體二十四友之首。本名潘岳,字安仁,滎陽中牟(今河南鄭州市中牟縣)人。

潘安是西晉文學家、政治家。美姿儀,被譽爲“古代第一美男”。年少時以才智聰穎著稱,鄉里都稱他是奇童。司馬炎建晉後被司空荀凱召授司空掾。因作《藉田賦》,被衆人嫉妒,於是滯留了十年不得升遷。

潘安的名字,始於杜甫《花底》詩“恐是潘安縣,堪留衛玠車。”後人稱潘安。潘岳在文學上與陸機並稱“潘江陸海”。鍾嶸《詩品》稱“陸才如海,潘才如江”。

人物軼事

(1)擲果盈車

潘安有美好的容貌和優雅的神態風度。年輕時駕車走在街上,連老婦人都爲之着迷,用水果往潘安的車裡丟,都將車丟滿了。比喻女子對美男子的愛慕與追捧。左太沖(左思)長得非常難看,他也來學潘岳到處遊逛,這時婦女們就都向他亂吐唾沫,弄得他垂頭喪氣地回來。

(2)白髮悲秋

潘安三十二歲時,仕途不順,使他那密雲般烏黑的秀髮添了幾縷銀絲。當時正值秋天,他借古人宋玉、賈誼悲秋的典故寫下了《秋興賦》,後因以“潘鬢”謂中年鬢髮初白。唐.李德裕《秋日登郡樓望贊皇山感而成詠》:“越吟因病感,潘鬢入秋悲。”明.無名氏《石榴花.題情》套曲:“我爲他只落得心焦無聊,這離情怎消,謾贏得潘鬢沈腰。”

(3)桃花縣令

潘安做河陽縣令時,結合當地地理環境令滿縣栽桃花,澆花息訟甚得百姓遺愛。後遂用“河陽一縣花、花縣”等代稱潘安,或喻地方之美或地方官善於治理。而這也是中國最早“花樣美男”的出處。庾信《枯樹賦》:“若非金谷滿園樹,即是河陽一縣花。”李白《贈崔秋浦三首》之三:“河陽花作縣,秋浦玉爲人。地逐名賢好,風隨惠化村。”《桃花扇》“家近洛陽之縣,不願栽花”,該典故常用來形容爲人瀟灑、風流(注意不是男女的風流)。

[3]沈約(441年-513年),字休文,吳興郡武康縣(今浙江省德清縣)人。劉宋建威將軍沈林子之孫、劉宋淮南太守沈璞之子,南朝梁開國功臣,政治家、文學家、史學家。

軼事典故

(1)不計前嫌

沈約小時候貧窮無靠,曾向族人乞討,討得幾百斛米,但卻被族人侮辱,他將米全部倒在地上離家出走。到後來富貴顯赫後,不因此事記恨,反而因此被同郡的人傳頌。

(2)懷舊之情

有一次沈約陪皇帝宴遊,席中有一位女樂師是齊朝文惠太子的宮人。皇帝問她認不認識在座的人,她說:“只認識沈家令。”沈約聽後頓生懷舊之念,伏在座位上哭,皇帝也感到悲傷,便中止了酒宴。

(3)沈約瘦腰

沈約晚年,多次上書請求辭官,但皇帝不同意。於是在給好友徐勉的書信中說:“我每過一段時間,腰帶就要縮緊幾個孔,用手握胳膊,臂圍大概每個月要瘦半分。按這樣推算,怎能支撐得很久呢?” 由此有了“沈約瘦腰”的典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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