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風箏,是風箏線。
那甚至根本看不清楚的風箏線?!
譁然一聲,不可思議的目光紛紛射向了齊璞瑜,就連柳長青都有些猶豫,禮部尚書更是激動,直接站了起來,“王爺,這,風箏線未免太細了吧?若是都沒有射中,卻要如何評比高下?”
齊璞瑜不以爲然道:“這風箏線看似纖細不可觀,但其實風箏一旦上了天,便並無多大變動,反比那飛鳥落石等物更容易射中,尚書大人何必心急?”
禮部尚書不通箭術,粗略一聽,竟覺得頗有道理,又坐了回去。
柳長青苦笑搖頭,這話也就能糊弄一下禮部尚書了,其實細想便知,那風箏線飛在高空,且又是迎着陽光,想要看清楚都艱難,更何況輕易射中?
齊璞瑜由着下面人爭論,卻是紋風不動,一味地看好戲,見一連十人都無射中者,也不着惱,穩如泰山不過如此。
“輪到柳長青上場了,”馮九卿眯了下眼睛,看着那根本無法看清的風箏線,搖了搖頭,瞥着齊璞瑜道,“用風箏線來當道具,王爺果真是有想法之人。”
“過獎,”齊璞瑜好整以暇,右手撐着下巴,微微一笑,“本王只是盡力而爲罷了。”
盡力而爲給人下絆子,倒也算是用心良苦,馮九卿在心中腹誹,看向場中。但見柳長青一箭瞬發,奈何那風箏線隨風而動,最後竟與長箭擦肩而過。
“哎呀,好可惜!”小皇帝忍不住拍腿,“齊叔伯,你想得這個注意太難成了,怕是沒有人中咧。”
就是,馮九卿在心頭連連點頭,可就在這時,卻見柳長青再次搭弓,將箭身微擡,呼嘯一箭,竟正中了風箏線與風箏接觸的地方!
“好!”薛放情不自禁地跳了起來。
衆人譁然,震驚地看着柳長青,“中了,竟然真的中了!好生厲害,這怕不是與九玉侍衛有得一拼了吧?”
馮九卿看了眼齊璞瑜,見齊璞瑜雖然沒說什麼,但眼中卻閃過了欣賞,可見他對柳長青也頗爲滿意。
柳長青之後,漸又兩人射中了風箏線,一者廢了五支長箭,一者則全靠運氣,那風箏剛好在書上勾了一下,雖有些投機取巧,有人不服,但齊璞瑜還是給了他三名。
其餘人等,一下午便是追着那風箏跑,倒是見風箏打結,鬧出不少笑話來,漸漸的,經各自抱成了團。
傍晚時分,齊璞瑜向着小皇帝請了旨,起身道:“今日勝者,各賜百金,聖上有旨,御賜廣寒弓一品。明日再行比試,入遠場蹴鞠,諸位可曾準備好了?”
在觀禮臺前方數百米的地方有一個極大的蹴鞠場所,蹴鞠的籌備早就下發,卻也是各族公子俊傑自發結成,訓練了不知一個多月。
蹴鞠,本就是爲了排兵佈陣而訓練,馮九卿心中警覺,擡頭看向齊璞瑜,那神色不明的人站在晚霞之下,嘴角含笑。
他,實在選拔武將?
馮九卿不動聲色地等到了第二日,直到見到了蹴鞠場上的對抗,才慢慢肯定下來,齊璞瑜就是在選拔武將。這個時候選拔武將,雖只是不可急用的後生,但多半是爲了“戰”做準備。
是爲了防備邊關?還是因爲京城之中?
馮九卿此刻不明,但那蹴鞠場上的人,卻是今後他們扭轉敗局的勝利之師,然此是後事,暫且不提。
當下,馮九卿只看到了那場中對抗的人中,竟是趙子明最爲拔萃,他雖然跋扈,但身邊的的人卻都極聽他的話,合作無間,十分默契,開場不久便將對方壓得喘不過氣來。
齊璞瑜輕笑一聲,慢慢拿起了茶杯,似乎並不意外。
餘下三四日,卻都是在這樣的蹴鞠中度過,因着幾場下來衆人頗耗費力氣,所以中間時不時便有放鬆之時。縱然是觀禮臺的人,看久了熱鬧,也想着清淨。
及至蹴鞠結束,入林狩獵開始,這春獵的時間才平平安安地走向了倒數。
但那日,東華太后卻稱病在宮,不曾出門,高臺之上,只有齊璞瑜與小皇帝坐着,御林軍牽來了飛禽走獸共三十三隻,就在衆人眼下放生,羣馬嘶鳴,鳥獸頓散。
齊璞瑜站起身,“難得如此良機,本王也有些手癢,皇上可要一起去?”
小皇帝激動地點頭,薛放早已準備好護駕隊伍,他當然要去,而且,他已經和母后說好了要一起賽馬的。
“齊叔伯,”小皇帝目光在場中掃視,“我們先去找她嗎?”
“不必,”齊璞瑜跨上疾風,伸手將小皇帝放在身前,銳利的視線如蒼鷹般掠過密 林,停在了某一處,笑了笑,“她已經來了。”
但見密 林之中,一位身穿黑色勁裝的高挑女子策馬走出,她雖蒙着面,但下頜露出的雪白皮膚卻能窺得三分美色,如瀑長髮都被紮成馬尾墜在腦後,牛皮製成的手套牢牢護着她手指,全身上下包裹得極爲嚴實。
馮九卿這模樣本該扎眼得很,但入場也有不少女子,幹練清爽者不知凡幾,倒也有那麼一兩位奇裝異服者,因此雖有人好奇,但也並不覺得怪異。
只是,若有人認真看,發現她胯 下的馬竟是當朝太后的破雲神駒,不知會有何種心思。
馮九卿只是遠遠看了眼齊璞瑜,隨後便猛拽馬繮,“駕”的一聲,其馬如電,破雲而出,竟如一騎絕塵,叫人震驚不已。
“來了!”小皇帝笑道:“齊叔伯,快!”
“好,”齊璞瑜眼神一厲,駕着神勇高大的疾風,也驟然奔出,那姍姍來遲的廖晴兒眼見着他離開,欲追之卻已經來不及了。
疾風之速,可不是尋常馬匹可以追上的。
廖晴兒抿了下脣,下意識看向另一匹同樣速度奇快的馬,見騎馬的人身材不如男子高大,竟是個女子,不由驚訝道:“薛少將軍,那人是誰?”
薛放看了馮九卿一眼,微微笑道:“晴兒姑娘見諒,在下也不清楚呢。”
廖晴兒嘆了口氣,摸着自己的馬兒,臉色卻不似幾日前那般紅潤期待,反而帶上了某種難以言說的惆悵。
爹爹說,京城中局勢將有大變化,姚家已經準備好了聯名上書,讓她儘快拿下齊璞瑜,可是齊璞瑜跟她始終保持着距離,兩人就像隔着一層柔 軟卻撕不破的軟帳,她根本無法看透他。
“爹爹,”廖晴兒策馬跟上,無奈一嘆,“你爲什麼,要跟着姚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