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再續前緣,真以爲他聽不出來嗎?
邢子濯憤怒地離開了茶坊,彷彿怕人追上來似的,速度越來越快,臉色也越來越沉,心中那不可言說的莫名起伏,竟讓他頭皮有些發麻。
再續前緣嗎?若是能夠,若是可以再續前緣,他當然願意,但是……姚、馮兩家針鋒相對已久,姚子晉可以行盡一切卑劣之事,九兒若是落到他的手中,豈能有好下場?
上次的刺殺,便是證據!他還不至於如此之蠢。
匆匆忙忙地回了府中,邢子濯心亂如麻,強行按捺住悸動,來到大堂,正對上朱念慈從堂中走出。
兩人在門口對視一眼,朱念慈斂了斂眸,隨即笑開,上前輕輕拍了下他的肩膀,“辛苦你了,九兒見到了你,一定很開心。”
邢子濯擡起頭,竟有些惶然,“真的嗎?”
“當然,”朱念慈深深地看着他,“難道你忘了,九兒是爲了誰進的宮?你房中的琴又是誰所贈?所以,子濯啊,你可千萬不要辜負九兒的一番苦心纔好。”
想起那琴,邢子濯不由心上一熱,重重地點頭,抱了抱拳,才又走進正堂。
馮宇果然就在堂中等他,一見人便迫不急待地站了起來,臉上有着幾分焦急,“怎麼樣?她怎麼說?”
她什麼都沒說,他們甚至都沒有攤開那話題談,但,邢子濯嘆口氣,卻還是道:“老師,九兒是您的女兒,您還不相信她嗎?她當然是偏向馮家的,不過是形勢不由人罷了。”
馮宇雙眼大亮,朗聲笑着坐回了位置上,拍腿大聲道:“那就好,那就好啊!定然是我失了禁軍,所以她纔會處處掣肘,若是能夠奪回禁軍,我馮家便不會處處掣肘!只待姚家一倒,我馮家還不是東華第一族?”
馮宇越想越是高興,撫掌琢磨道:“看來可以讓九玉開始了,玉兒也該接觸些人了,將來也好承接我東華第一府……”
邢子濯靜靜站在堂下,不言不語。
朱念慈在門外,默默掃了眼伸手的鏤花排門,眼簾輕合,轉身走開,嘴角緩緩揚起一縷笑容。
……
第二封信,是在第十六日正午傳進了皇宮。
與此同時,順天府尹接到了京城郊外有山賊橫行的報案,即刻將此事轉給了劉向與薛世,二人當機立斷,即刻進宮。
馮九卿腳步飛快,已然到了紫宸殿中等待。
紫宸殿中別無旁人,就連齊尚也不在此處,劉向、薛世、趙虔三人齊步踏入,臉上情緒又是激動,卻又有些不安,“臣等叩見太后。”
“哀家知道你們入宮幹什麼,”馮九卿看了眼身邊的魏嬤嬤,直言不諱,“哀家已經準備好懿旨,那夥山賊是攝政王故意弄出來的動靜,但此刻他們怕是被人圍困在了小寒山上。”
三人同時一怔,互相看了看,薛世上前,接過魏嬤嬤手中的太后懿旨,“太后可是想即刻出兵?”
馮九卿點頭,“趙虔即刻處理山賊之事,執此執意,可借調率禁軍兩千,由劉宏親自率領,務必在今日之內‘剿滅’山賊,不計代價!事不宜遲,你們兩日即刻出發!”
“臣等領命!”
趙虔激動不已,轉身幾乎是小跑般衝出了紫宸殿,看得兩邊的宮女太監都睜大了眼睛。
“至於大理寺卿和刑部尚書,”待人離開,馮九卿纔將目光投向餘下兩人,沉聲道,“哀家要你們,即刻控制住姚府!”
兩人對看一眼,眸中卻閃過不解,薛世道:“太后,若無證據,我等帶人闖入姚府,只怕不合理法。”
“不必闖入,”馮九卿冷笑,睫羽緩慢地上揚,目光微微放遠,眸中冷芒大盛,“證據明日哀家會拿出來,你們只需要控制住姚府,明日不得放出一個人出去,真有動作時,誰敢反抗,哀家給你們先斬後奏之權。”
先斬後奏!兩人悚然,臉上卻露出幾分興奮,看來馮九卿打算攝政王一安全,就要徹底剷除姚府了!
“臣等領命!”
馮九卿乃起身,慢慢走到了那扇落地木窗前,烈日陽光投射到了她的身上,將她的身形無限拉長,頭頂上的火鳳珠凰,似乎既要一飛沖天,蒞臨雲霄之上。
禁軍大動,除卻守護宮城之內的人,宮城之外的人幾乎傾巢而出,浩浩蕩蕩的人,不知其然的人怕是以爲有人要領兵出征。
飛揚的塵煙過後,行人詫異地看着那趕命似的禁軍,眼中不由得浮起一點驚歎,“這城外出山賊的事才傳開,禁軍就趕上去了,效率也太高了吧?”
“就是啊,聽說這次還是順天衙門和禁軍一同出去呢,那夥山賊這麼厲害?”
“別說,我從那邊來的時候,可還看到那山上轟隆隆的炸開,還以爲是獵戶在開山,沒準就是山賊在練炮仗呢……”
劉宏速度很快,不曾耽擱半分,趕到山下的時候,人馬未停,卻已經聽到那轟天震地的巨大聲響,就像巨雷就在身邊炸開,震耳欲聾。
“敢在京城之外使用**,這是要造反嗎?!”劉宏大怒,“上山!”
兩千禁軍馬不停蹄,又衝上了山上,趙虔卻帶着一對人守在山下,以便接應。
而此時此刻,山頂之上,只見十數名黑衣人在一處密 林中游走,有人驚道:“不好,有大隊禁軍來了,老大怎麼辦?”
“還他孃的能怎麼辦?”老大惡聲惡氣道:“只有抓住攝政王咱們纔有脫身的機會,否則你給老子去闖禁軍?還不快找人!”
衆人訕訕,只得繼續尋人。
未料頭頂竟闖來一聲輕笑,有人愜意地坐在樹枝之上,居高臨下地望着他們,手指輕彈劍身,清脆的聲音夾着山風,竟叫人有些頭皮發麻。
“本王就在此地,你們還用找嗎?”
衆人一愣,同時擡頭,誰想一道黑影突然從天而降,好巧不巧正好砸中一個黑衣殺手,那人竟連慘叫都沒來得及發出,冰寒利刃便已收去了他的性命。
緩將長劍上的鮮血用袖子擦乾淨,齊璞瑜似笑非笑地擡眸,眼底冰冷的殺意卻讓人不寒而慄。
“只有你一個人?”老大盯着他。
“一人足矣,你們敢殺我?”齊璞瑜勝券在握般開口。
老大目光一閃,“活捉他!”
眨眼間,那十數日一擁而上,幾乎將人埋沒其中。
瞬起的劍光閃過弒殺者的鼻樑,緊貼皮膚的寒意眨眼便奪去了性命,翻飛的手臂不知屬於誰,越來越多的人圍困了上來,油綠青草上不斷潑灑紅色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