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景明路過圓門洞的時候,就看到卞維武懶洋洋的靠在圓門洞的牆邊,他身邊,卞老三嘴裡正嚼着茴香豆。
看到虞景明,卞維武咧咧嘴,衝着虞景明笑嘻嘻的道:“大小姐好。”一邊卞維新也嚥下嘴裡的茴香豆,嘿嘿的叫了一聲:“大嫂。”老潢臨死前眼他講過,以後見到虞大小姐要叫大嫂。老潢的話,維新是聽的。
卞維武暗裡掐了卞維新胳膊一把,這位大小姐丟顆棗,就巴巴的叫大嫂了,沒志氣。
卞維新氣的瞪眼,回頭衝着卞維武生氣的講:“二哥掐我,我跟大哥講。”說完扭身往後街跑。
“嘿……這臭小子……”卞維武撇撇嘴,一包茴香豆餵了小狗。
虞景明挑了挑眉看着卞維武。
卞維武皮笑肉不笑,心裡自有計較,他卞老二恩怨分明,虞大小姐於他卞老二有栽培之恩,但凡永福門和虞記的事體,他火裡火往,水裡水去,但說到虞大小姐眼他大哥的事體,他卞老二心裡是有怨氣的。
卞維武是曉得他大哥雖然嘴裡常講,對虞大小姐雖有好感,看並不強求,但實際上卻是用情至深,深到寧願狐獨一生相守。這也是老潢爲什麼明明曉得,這位虞大小姐太過強勢,大哥的性子會吃虧,卻仍然在死後以房子爲局,逼得虞景明表了態。
永福門的人都講,他大哥是得了老潢的福,不過他卞老二不這樣想,虞景明肚腸實在太彎繞繞了,誰曉得她是不是因爲之前在虞園被李澤時和硃紅掃了面子,正好藉着機會拉他大哥背鍋撐面子呢,這種事體虞景明不是沒做過,當初虞景明跟榮偉堂婚事那天,那紅蓋頭的事體,他就不信有那樣巧……
這回,虞景明不過是表個態,他大哥又擔心虞景明失了面子,立刻給了承諾。當然,若是他大哥跟虞景明立刻把事體定下來,趁着熱孝成了親,那他倒也樂見其成,畢竟那是他大哥喜歡的,終歸抱得美人歸,不虧。可偏他大哥又作繭自縛,給了虞景明三年的時間……
三年的時間,到時誰曉得又是個什麼情形,李家那位老爺子也表態了,李記只跟虞記合作,再加上如今,李澤時也奪得定天之功,未來前程那是不用講的,而他大哥的性子他也是曉得的,被董幫辦算計着進了江海關,幾番事體下來,背了一個洋狗子的罵名,他哪裡捨得虞景明跟着他被人罵,說不得到最後還要成全虞景明跟那李澤時,到那時,他大哥豈不成了別人嘴裡的笑柄……
想着,卞維武心裡就不平的很,看虞景明也有些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的,這會駁船看着虞景明站在他跟前不動,神色便有些陰不陰陽不陽的講:“喲,大小姐還有事體呀?”
虞景明是曉得卞維武的心思,只不過這種事體解釋沒用,只有走到那一步,一切的迷障便見分曉。
“聽講,從昨天開始,租界當局接管了租界內的所有公廨所?”虞景明問道。卞維武在公廨所當差,這事體他應該最清楚。
“大小姐消息靈通呀。”卞維武咧咧嘴,笑嘻嘻的講。
一直以來,租界的公廨所雖然聘用了不少洋人,甚至一些公廨也暗裡被洋人把控,但明面上,公廨所的審判和裁判權依然在朝廷手裡,然而從昨日起,各租界當局以穩定市面爲由全面接管公廨所,自此,租界區的審判和裁判權就完全落入洋人手裡,這操作手法,跟關稅截留一樣。
“講正事,不要洋兮兮的,我曉得你手裡有好些生意是見不得光的,如今局勢亂,該收手的收手,不要叫人抓了把柄。”虞景明講。
“喲,大小姐,等你成了我大嫂再跟我講這個吧。”卞維武依然啷噹樣的道。又笑呵呵的講:“大小姐是暗指呂三吧,我跟你講,呂三那位你放心,我賣肥田粉的時候就敢跟他硬槓,如今我還會怕他?別看他披了一身皮,就今兒個這場子,我一定要找回來。”卞維武一臉不屑的講。
虞景明便笑笑,不作聲,該講的她講了,卞老二如今也是人物了,只怕也不太會聽她的。
虞景明轉身要離開,卞維武又叫了一聲:“大小姐……”神色有些悻悻,他先頭沒給大小姐好臉色,這會兒倒又有事相求了。
“有事?”虞景明反問,倒沒讓他爲難。
“幾張船票,大嫂幫我拿給三小姐唄。”卞老二從懷裡掏出幾張船票遞給虞景明,變臉似的討好起來。
虞景明沒接,只是看着卞維武,她不做那牽線的事體。
卞維武又有些沒好氣的講:“我是爲她好呀,這裡到香港,好些天的路程,她就算帶個下人,但都是沒出過遠門的,只怕不成吧?江海關這邊馬上要送一批人去香港學習,正好順路,結個伴,也好有個照應不是。”
虞景明倒記起來這回事體了,倉儲制度的改革,江海關推出卞先生做出頭鳥,卞先生居中協調,出了個主意,江海關倉庫業主接受改革,而海關這邊接受倉庫業主的推薦,吸收一批華員進江海關,如今這批人名單塵埃落定,一起送香港去學習,淑麗跟着一起去,一路上倒是安全些。
虞景明便接過船票轉身出了圓門洞。
卞維武看着虞景明的背影撮撮嘴,又揉了揉肚子,肚子餓了,轉回了后街47號。
后街47號門裡,石榴樹下的小桌上,還是之前那幾樣菜,卞維新已經吃了一碗飯了,這會兒正捧着一碗湯在喝,卞維武雖然餓了,但他有些心思,便拿着筷子有一下沒一下的戳着菜。
“吃要有吃相。”卞維文咳了一聲講。卞維武看了他大哥一眼,突然就重重的手擱下筷子:“大哥,你跟大小姐的事體你是怎麼想的?是喜歡的就娶了,夜長夢多,你也不要覺得是老潢使了心計,你佔了便宜不好意思,這誰佔誰便宜還不好講呢……”
卞維文吃了一口菜,才慢條斯理的講:“我的事體你不要操心,我曉得你是因爲那李公子如今立了大功,你怕虞李兩家又再聯姻,你怕我失望,但這人活在世上,不能都由着自己的心,更何況,別人的好意咱領了,不能心安理得……”
“我沒看出那位大小姐有什麼好意……”卞維武撇撇嘴。
卞維文便笑笑:“當初,麻三妹拆穿了老潢的用意,如果大小姐不表態,那我們怎麼好在這永福門住下去,那時唯一的路只有搬出永福門。”
“呵,也沒什麼稀罕,這房子都太老舊了,下雨天都漏雨的,我四川路那邊有一棟房子呢,大哥和維新搬過去就好了……”
卞維文笑笑,沒作聲。
卞維武沒好氣的揮揮手:“曉得,曉得,你的事體我不管了……”他曉得,他的房子,大哥是不會搬去的,到底還是放不下那位大小姐,就算不能抱得美人歸,遠遠的守着也是好的,大哥一向死腦筋。
卞維文這時又講:“其實大小姐不是你想的那樣的人,我也不完全要成全她跟那李公子,只是我現在的處境,她若跟了我,以後是要受委屈的,總要給她多點時間想清,看清,我們彼此多一點的時間去相處,去了解……是我的終是我的,不是我的強求不來。”
卞維武隨意點點頭,各人心思不一樣,大哥的做法他不一定認同,但理解,大哥一向講,人有百態,各有活法,大哥既然想清了,那他做弟弟的更管不得。
卞維文又問:“大小姐跟你講什麼?”
“租界當局現在接管了租界內的公廨所,大小姐叫我小心點,一些生意該收就收。”卞維武講。
“那大小姐這話,你該聽。”卞維文講。這事體如果虞景明不講,他其實也要講的。
“我心裡有數,大哥的事體我不管,我的事體大哥也不要多管。”卞維武喝完了湯,把碗重重的擺在桌上。
“那你心裡有數也行。”卞維文講,兄弟之間也是要有距離的,管的太多也要結怨。
不知不覺,起風了,落了兩滴雨,空中氣硝煙的味道漸淡了些。
老王頭的茶檔依然風雨無阻。
虞景明路過老王頭的茶檔前,就看到李太太站在門口,手裡抓了一把茴香豆,跟隔壁的麻嬸說話。
“那李大夫去榮家了呀?”麻嬸依在門邊,壓低聲音問李太太。
“那可不,有人來請,總是要去的。”李太太講,做大夫的,以病人爲先。李太太說着,又壓低聲音道:“你曉得哇,剛纔那個茉莉講,榮太太把玫瑰接進主屋住了,住西廂房。”
曾經的紫禁城裡有東宮西宮,一般的主屋裡也有東廂西廂,最後的結果,不是東風壓倒西風,便是西風壓倒東風。
“喲,榮家這是要擡舉了玫瑰做兩頭大呀……”
“誰曉得呢……”李太太壓低聲音,看到虞景明過來,就笑笑不講話了。
虞景明也笑笑,然後推開九號門,一進門,穿過天井,就看到堂前虞二奶奶點着虞淑華的額頭氣急敗壞的講:“這事體不能這樣算了,榮家這是甚人太盛,走,我們現在就去榮家,榮太太今日不給我一個交待,我跟榮家沒完。”虞二奶奶說着,站起身來,扯了虞淑華往外走……
虞淑華死死的拖着虞二奶奶,坐在那裡硬是不動,也不作聲。
“媽,懷身子的事體,這是天意,你要榮家怎麼給個交待?到時,人家榮家要講是二姐肚子不爭氣……”虞三姑娘依在樓梯扶手邊,拿指甲扣着木質扶手上斑駁的油漆講。
“是呀,這種事體是不好擺在檯面上講的。”虞寶珠今天跑了好幾次小西門,老西門,想去北四川路那邊看看元甫,但沒想先是出了呂三的事體,然後又是茉莉到處宣揚着玫瑰懷了身子的事體,她到不好離開,這會兒也勸着虞二奶奶。擡眼又看到虞景明進來,便招呼道:“景明回來了,外面沒事了吧?”
呂三帶着人要闖永福門,雙方都動了槍,虞寶珠這心還提着呢。
“沒事了,已經走了。”虞景明講。
“那淑華這事體,景明還要你拿主意呀,這要是擱古代,當家少奶奶又不是三年無出,大太太還沒懷上呢,姨奶奶就先有了身子,這是亂嫡曉得哇,狠一點的主母得直接喂藥的。當然了,現在時代不一樣了,大家講民主,講人權,講自由,倒是拿那玫瑰沒法子了。只榮家的做法卻是不太對,這種事體,既然發生了,那是天意,沒法子,但到底該摭一摭吧,這老城廂裡,大夫不曉得有多少,居然讓那個茉莉來永福門請李大夫,那茉莉還一路宣揚,那就是在打虞家的臉,景明,你是虞記當家人,這事體,還得你想個應對,要不然,二姑娘以後在榮家可就沒人拿她當回事兒了……”
虞寶珠曉得這種事體,虞二奶奶拉不下來臉來跟虞景明商量,也只有她出面,扯了虞景明講。
虞景明之前打后街過來,茉莉的宣揚也自然也是聽到的,更何況先前在門口,又聽李太太同麻嬸講的話,一些預想中不好的東西,現實往往總是要發生的,二妹和榮偉堂到底還是走到了今天這一步。
“這事體我曉得的,只不過就象三妹講的,這事體不好擺在檯面上去吵,而且二妹如今還是榮家的人,鬧得太兇,二妹以後在榮家也爲難,所以這事體,二奶奶,我,還有三妹都不好出面,這事體,我想讓寶珠姑姑幫着出個頭,好哇?”虞景明想了想,跟虞寶珠講道。
“成,景明講講,要我怎麼樣出頭?”虞寶珠爽快的問。
“就請寶珠姑姑帶着紅梅和楊媽去榮家,封了二妹的嫁妝。”虞景明道。
“封了你二妹的嫁妝?”虞寶珠跟虞二奶奶相視一眼,虞三姑娘也挑挑眉,唯有虞二姑娘,低垂着頭,誰也看不到她的臉色。
“對的,一日爲師終身爲父,如今董婆正彌留之際,二妹要在她身邊盡孝,這是義理之中的事體,但二妹也是榮家的媳婦,公婆身邊便有些照顧不周,這也是有些失禮,好在有玫瑰,如今玫瑰有了身子,聽講榮太太要接玫瑰住進主屋,此後,榮家二老身邊,有玫瑰幫着盡孝,二妹也是樂見,但無規矩不成方圓,二妹現在可不住在榮家,玫瑰住進主屋雖然是西廂,但等於也就是當家人了,只玫瑰再當家,有些事體也不是她能插手的,爲免以後扯不清,封存虞淑華的嫁妝,同時也表明虞家人的態度,這是擺在檯面上的,誰也沒話講。”虞景明一字一頓的道。
虞景明講的這些話,就是虞寶珠去榮家封存虞淑華嫁妝時擺在檯面上的話。
而一般來講,封存嫁妝,這是和離前的陳序,這是虞家的態度,當然了這也不是講就一定要和離,只是這樣一來,榮家的錯處就擺在了檯面上,接下來看榮偉堂的態度,還有虞淑華的想法,總之這一步進可攻,退可守。
當然有些不好的也是要提醒的,虞景明又衝着虞淑華講:“淑華,未謀勝,先謀敗,有些東西你也要有個心裡準備。”
虞淑華的笑容有些牽強,但還算平靜的講:“大姐,我曉得。”
“還不是你出的好主意,拜了董婆爲師,如今董婆這樣,倒連累了淑華,若不是淑華只顧着照顧董婆,她住在家裡,榮太太也不好真撕開臉面同意玫瑰搬進主屋……”虞二奶奶終是忍不住抱怨。
“媽,我便是住在家裡,也改變不了什麼的,若不是有董婆這個緩衝,只怕如今,女兒更難自處。”虞淑華嘆氣的講。
“可不是嘛,也幸好有董婆在,要不然,榮太太非要擡舉那個女人進了主屋,淑華不同意,但事關子嗣,淑華要鬧,便是不識大體,不鬧,就只能捏着鼻子認,如今這樣,倒是個法子……”虞寶珠接過了話,隨後衝着虞景明講:“成,這事體就由我做主了……”虞寶珠道。
“那辛苦寶珠姑姑。”虞景明笑笑,虞寶珠擺擺手,就招呼了紅梅和楊媽,三個人出了九號門。
虞二奶奶送到門口,然後在天井裡走來走去,心思煩燥的很。
虞淑華仍默默的坐着,一些事體走到今天這一步,她其實早有預見,只是沒想到這樣快。
虞淑麗仍然站在樓梯扶手處,手仍是下意識的扣着斑駁的舊漆,心裡想着虞景明的辦法,虞景明的腦子果然好使,這方法榮家只怕是拒絕不了。
“大姐,我要過去了,董婆身邊離不了人。”虞淑華這時站起身來,跟虞景明招呼。
虞景明點點頭:“路上小心。”外面還是有些亂的。
“曉得。”虞淑華講,提了手提包出了堂前,又跟天井裡的虞二奶奶道別。
“你愛怎麼樣就怎麼樣,反正我的話你也是不聽的。”虞二奶奶的話是氣沖沖的,還是覺得淑華太着緊董婆了些。
虞淑華不響,虞二奶奶也拿她沒法子,煩燥的揮揮手,虞淑華便帶着明月離開了。
虞景明擡腳上樓,路過虞淑麗,就將手裡的船票遞給她,虞淑麗挑了挑眉毛,接過船票,沒有作聲,這票是誰弄的,她心知肚明。
“離離原上草,一歲一枯榮。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遠芳侵古道,晴翠接荒城。又送王孫去,萋萋滿別情。”
二樓門邊,抱着小花的虞景祺終於把這首詩背全了。
兩街之隔的同榮裡,榮家。
榮偉堂送李大夫出門,茉莉伺候了玫瑰回屋裡休息,榮老爺子在堂前跟榮太太說話。
“你讓玫瑰住進主屋的事體有沒有跟淑華商量過?”榮老爺子問榮太太。
“她現在天天住在四馬路那邊伺候董婆,倒比伺候我這個婆婆盡心多了,人家外面還傳虞家二小姐有情義呢,我哪裡好要求她呀,傳出去,人家講我不講情義呀,我身邊總也要有人吧,玫瑰現在是有身子了,她不搬進主屋我還不放心呢,我是做婆婆的,這點事體還要跟淑華商量什麼,現在淑華一天見着人都垮着一張臉,好象我多虧待了她似的,我懶得見她那張臉……”榮太太沒好氣的講。
“也不是這樣講,我們是有些虧待淑華那孩子,哪個女子,進門當天姨奶奶就進門的,心裡能沒氣。再講平裡日一些社交,偉堂都是帶着玫瑰,外面人的話也不好聽,到底冷了淑華的心。”榮老爺講。
榮太太撮撮嘴,好一會兒才嘀咕了句:“那也是淑華沒本事,要不然,誰樂意擡舉個姨奶奶。”
“只這事體,虞家那邊只怕不好交待。”榮老爺抽了口煙繼續道。
“要交什麼待,淑華肚子不爭氣,虞家怨得了誰。”榮太太沒好氣的講。
榮老爺便也不作聲,後宅的事體,他一個老爺子點到爲止,卻不會太放在心上。
“喲,是寶珠姑姑呀,寶珠姑姑什麼時候來上海的?”門外,榮偉堂剛送了李大夫出門,就看到虞寶珠幾個過來,連忙笑着迎上前。
“就前兩天到的。”虞寶珠講,帶着紅梅和楊媽就直接進了榮宅。
榮偉堂看虞寶珠似乎來意不善,連忙跟着上前:“寶珠姑姑有事體呀?淑華在四馬路呢,我讓人去叫她來。”
淑華回虞家是虞二奶奶叫來的,榮家這邊自不曉得。
“喲,你家姨奶奶有了身子,搬進了主屋這樣大的事體,偉堂你都沒讓人叫淑華回來,如今我這點事體就用不着叫了。”虞寶珠這話就有些敲打了,榮偉堂一臉悻悻,沒接話,只跟在後頭。
“那寶珠姑姑有什麼事體?”榮偉堂繼續追問,屋裡榮老爺和榮太太看到虞寶珠突然出現,也有些驚訝的迎上前。
“一來,恭賀榮家既將添丁之喜。”虞寶珠說着頓了一下,這話讓榮老爺和榮太太也有些不自在。
虞寶珠便又繼續講:“二來呢,淑華她媽講了,因爲情義所在,淑華要照顧董婆,榮太太身邊便有些失禮,好在有玫瑰在,太太接了玫瑰在身邊,淑華是同意的,只是沒有規矩不成方圓,爲免留下閒話,二奶奶讓我來封了淑華的嫁妝……”虞寶珠把之前虞景明的話一五一十的說了。
“什麼,封嫁妝……不可能……”榮太太重重的拍了桌子,瞪着虞寶珠,虞家這是要撕她的臉面。
“榮太太,是不是講淑華的嫁妝,她自己做不了主了呀?”虞寶珠同樣瞪着榮太太,又講:“榮太太,你也曉得一山難容二虎呀,淑華已經退一步了,總不好連她手上的東西也有人要打主意呀?”虞寶珠本來就擅長鬧事,這話敲得榮太太好不難受。
“成,你們封吧。”榮老爺講,他們沒有理由阻止虞寶珠。
事情到這一步,虞家二房跟榮家也算是撕破臉了。
沒一會兒,虞家去榮家封了虞二小姐嫁妝的事體就傳遍了永福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