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已是陽春三月,過了靜兒的百天,宮裡原本老老實實的衆人又重新不安分起來。
自然,吳昭媛與沈昭媛兩個當然是互相掐的不亦樂乎了。這些人雖然在宮中資歷尚淺,但是畢竟都覺着自己如今正得聖寵,都想要再進一步。有些,亦是有些野心的,想要封個側妃也是可能的。更有甚者,想通過後宮這條路,讓家族飛黃騰達,最終想要走上那個獨一無二的後位者也不是沒有。
對於這些人,我,早晚是個阻礙。
或許,有些城府夠深的人,已經布好了局,等我走入其中。只是,現在的她們,的確還並沒有讓我過於費神。畢竟,想要在子謙何貴兒與陳福的掌控下挖陷阱等我,眼前只能說是癡人說夢。
天氣漸漸暖了起來,我便一掃冬日的懶散,也愛出門走動了一些。只不過,大多是往婉梨宮和延藻宮,有時走走御花園。
我一直不明白靈脩爲何按兵不動,說是怕打草驚蛇,那趙婷也早就給禁了起來了,也無所謂驚不驚蛇,究竟爲何還沒開始佈局設計趙崇熙,倒是我所不能明白的了。
不過,看靈脩那麼胸有成竹,我也不必多問,懶得管了。
正從御花園閒逛出來,準備到承乾殿休息一下的時候,恰好在承乾殿宮門口碰上了從裡面出來的殷齊,旁邊還有個青年男子。
行過禮之後,我笑了笑,“倒是許久不見殷大人了。”
他也是一笑,“娘娘客氣了,也是因爲最近閩南一帶常有流寇來犯,因此今日皇上將老臣又留了留。”
我一笑,“流寇?看來大人又有一陣不在京中了。”
他一拱手,“這倒沒有,皇上這次念在老臣年邁,便沒有讓老臣前往,而是讓娘娘的胞兄,上將軍左大人安排此事。”
我皺了皺眉,“是麼?”
閩南一帶,什麼時候也輪得到明照插手了?
見我甚至有些不悅的意思,他倒是有些驚詫,不過終究還是沒再多說什麼。
我也是點到爲止,打量了他身旁的人,“這位是……”
“哦,老臣這記性!”說着身子微微向後側了側,“這是臣孫殷然。”
那人便也一拱手,“臣參見貴妃娘娘。”
我笑了笑,“免禮。”
他正了正身子,年約二十,倒是長得眉清目秀,然並不顯的文弱,因家中世代爲武官,倒也頗爲英氣。只是,這名字,我笑了笑。
“原來是本宮妹婿。”是的,二月裡挑了個好日子,這殷然已經娶了我的小妹。
也因爲這個,他這名字的好壞,便也沒人計較了。
“娘娘擡愛。”倒是禮節分明,怪不得明照當初一個勁的說他好。
“不必多禮,既是殷大人之孫,想來也定然是將門虎子,非同凡響。”說些無傷大雅的客套話,免得外人傳出說我左家欺負女婿,欺負親家。
殷齊倒是爽朗的笑了笑,“若非如此,老臣哪裡敢替這小子上門求親?”
聞言,我也是笑了,“殷大人與本宮,還是不要客套了。”
“娘娘可是要見皇上?”殷齊眼眸一擡。
我微一頷首,“還有誰在裡面?”
“上將軍,正是談論閩南流寇之事。”
我琢磨了一下,“既是這樣,本宮就隨殷大人一道走吧,進去打擾總是不好。”
估計他也還是有話要說,因此便應了。
一路向九重宮門走着,他看似不經意的問道,“娘娘可知近幾日趙相府中有變?”
我心一驚,“大人指的是……?”
他微微搖了搖頭,“看來娘娘還沒有聽說,這幾日於朝上,趙大人便一直臉色不好,問也只說是近來事情繁多,許是沒有休息好。”
我皺了皺眉,卻感到身旁子謙在示意我按兵不動,因此便有些疑惑,“那麼究竟是爲何?”
“老臣也不肯定,只是隱約從趙府裡傳出消息說是趙大人身患消渴之症久矣,卻常年隱而不報,且從不注意調養,於大小飲宴中也毫不在意,因此竟陰損及陽,陰陽俱損,身體內裡早已空虛,腎臟脾胃皆損,如今已發展到難以飲食,腸道阻塞,病情失控,遲早會出事。”他雖是皺着眉頭,可是並沒看出有多少的憐憫之意。
我的確是第一次聽到這個消息,不過,想起靈脩成竹在胸的神情,似乎是有那麼點意思。不過,看殷齊這樣問我,多少有點想從我這兒打聽得一二的意思。
“殷大人這消息竟有幾分可信?”我反問道。
他一愣,隨即是苦笑了一下,“娘娘的意思是,如若此事並不屬實,那麼很可能就是個陰謀……”
我搖搖頭,“本宮並不是這個意思,只是本宮久居深宮,外面的事情早就不聞不視,偶然聽殷大人說起,竟有幾分驚愕。從沒覺得趙大人身體有恙,卻沒想到,如今卻聽說是這樣。”
或許我言語之間,還有一絲維護趙崇熙的意思,殷齊便聽了出來,“今天,娘娘便當臣什麼都沒說過。”
我笑了笑,“話不能這麼說。只不過,大人胸中丘壑多,自然知道怎樣纔是穩妥。如若傳言屬實,少不得還得請太醫去趙府瞧瞧了。畢竟是萬人之上的丞相,國之棟樑,可不能怠慢了。”
或許我的回答給了他什麼信息,總之他面帶笑容的領着殷然跪安了。
回頭看了看子謙,他沒有什麼表示,只是能看得出來眼睛一閉一睜,原來這事兒果真有,難怪靈脩這次都懶得再佈局了。
原來是自知大限將至,因此竟早早做了準備,送進兩個女兒進宮,果然趙媛纔是重點。趙崇熙,他是賭,如若他哪日就這麼不在了,又深知靈脩集權的堅決與趙家衆人的不成器,會不會就因爲我喜歡趙媛的純真自然,而對他趙家網開一面。得意半生的趙崇熙,明知成功的機會幾乎沒有,可是他更瞭解自家的情況,因此纔不得已出此下策。這也讓我明白,趙氏如今已經是個什麼情況。
一路散着步往回走,從九重宮門走回後宮沒兩步,卻突然被人攔了下來,只聽得一個嬌滴滴的聲音伴着一個人影的閃現從一旁傳來,“后妃擅自召見外臣,貴妃娘娘如此大膽行事,毫不避諱,竟就是這麼做後宮的表率麼?”
一身翠綠衣衫,明明不過三月,竟已穿着這麼耀眼,這份囂張也只已故的孝衝惠妃才比得上吧!
擡眼看看來人是誰,竟有些不認得,因此有些不耐煩的看了子謙一眼。
“是今年得封的沈昭媛,就是登州送過來的秀女。”子謙有些瞭然,刻意壓低聲音但卻絕對能讓所有人都聽到的回了一句。
原本她還不知道爲何我半天不發話,如今明白了我是根本就沒把她放在眼裡,臉上不覺一陣青紫。
“哦。”我哼了一聲,算是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