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沒說上兩句,估計是也不待見我,所以靈洵就只低了頭去品茶。平日裡囂張跋扈的衛後今日被夾在中間,倒是爲難了起來。
這倒也奇了,按說衛後與靈洵如此關係,我上次離間也不成功,她大可不必理會我的感受,跟着靈洵一起裝傻就得了。卻偏偏要當這個難當的“好人”,讓人反倒弄不清她想幹什麼。
“均兒的身子應該沒什麼大礙了吧?小孩子,還是要多注意纔好。”衛後有一搭沒一搭的跟我聊上了。
“謝娘娘關心,已經無礙了。太醫也說只要多注意,避免受寒,就應該沒有大礙了。”我低眉順眼的回着。
“哦?那既是如此,妹妹還是趕快回去吧!到晚宴之前就都不必出來了,晚上風大,給孩子多穿一點。”衛後繼續“好心”的提醒我。
“是,那臣妾先告退了。”我準備行禮。
“等等。”靈洵突然開口叫住了我,“既然你說珮兒與你宮裡的宮女長的相似,不如就讓珮兒跟你走一趟,看看新鮮事兒,也是好的。對了,晚上把你那個宮女也帶上,本宮倒也想見見。”她眼角向下一瞥,嘴邊含笑的說道。
我強壓着心裡莫名翻滾的情緒,“也好,那就請珮兒姑娘隨本宮走一趟吧!”我對着那張與思語一模一樣的臉,不知道該說什麼。
“是,奴婢告退。”她還是冷冷的,只是看向我的眼神裡有一絲期待。
期待?這又是爲何?
我們出了清月宮向前走了幾步,我將均兒交給離離,囑咐他們先回宮,叫思語出來,自己帶着子謙與王珮準備步行回去。
“王姑娘難道沒什麼話要跟本宮說麼?”我信步走在前面,一邊說一邊看着自己吐出的白霧。
“貴妃娘娘指的是?”她一開口便充滿了戒備的意味,卻不像一般下人那般討好賠笑。
“呵呵,就是本宮宮裡的那個宮女啊!”我隨手一揮,隨意的向前走着。
我能感到她冷冷的身形中有一絲動容,的確有所期待卻又矜持着。
我心裡止不住地亂想,她究竟是不是思語呢?應該不是,畢竟思語一直跟在我身邊,而且現在也應該在翊書宮照顧珊兒,怎麼會是靈洵的婢女呢?
可這張臉,未免也太過相似,還是,是雙生?
無論如何,等思語與她同時出現的時候,就明白了。
可如果她不是思語,她就是王珮,她們是雙生的話,那思語的身份究竟如何呢?她與靈洵之間到底是什麼關係?照今天的情形看,思語應該與她沒有任何關係,因爲靈洵可以大張旗鼓地將王珮帶到我的面前來,不怕我發現思語的蹊蹺。可若這是靈洵做戲,那思語與她們的關係就足夠讓我緊張了。
那麼靈洵究竟知不知道當年出手阻攔她“好事”的是祖父而不是甄相?
她一直沒有開口,我走的累了,就在一塊石頭上隨意坐了下來。
她在一旁冷冷的站着,也沒有要開口的意思。王珮?我隨意的看向她,真是無一處不相同的面容。靈脩和夜雨也是雙生,可他們畢竟眼睛不同,其餘地方我沒見過不過應該也有差別,可是王珮和思語根本沒有任何不同之處,真是讓我不好下定論。
坐了半天也沒見思語過來,便起身準備回宮。心裡不免詫異,也充滿了不好的預感,畢竟王珮與思語還沒有同時出現過。若她就是思語,那我該怎麼辦呢?
沒走出兩步,就見夏兒急匆匆向我奔來,我心裡“咯噔”一聲,面上只是微微皺了皺眉頭,我眼光轉到王珮身上,卻見她的眉宇之間竟也透露出一絲焦急之色。看來,思語與她必定有關。
“娘娘,奴婢到高陽公主處找思語,結果發現公主現與小王爺在一處,丹兒一個人在,而且她說思語今早將公主抱到她那兒說有急事兒出去一下就再沒回來。”夏兒一邊說一邊隨時注意我和王珮的反應。
不見了?
我刷的轉頭看着王珮,她還是冷冷的,只是從她的身上散發出一種難以置信的感傷,我舔了一下有些乾的嘴脣,“王姑娘,真是不巧了,你看,本宮管教無方,宮女下人隨意在後宮走動,竟也沒有知會總管,叫姑娘見笑了。”
“娘娘……客氣了……”她神色悽惶的笑笑,聲音竟變得沙啞異常,這又是爲何?
我心裡存了疑惑,就故意將王珮帶在身邊。
“子謙,你說,思語會有什麼急事兒呢?她是本宮孃家帶進宮的,在宮裡連熟識的人都沒有,到底會出什麼事兒?”我微眯着眼睛,看着面前的人。
“娘娘先別急,也許是公主的東西缺了,她去內務府了。”他故作鎮定,可是沒有大加掩飾。
我冷冷一笑,“宮裡用度,不一向是經你的手麼?你也不用說什麼,先把人找到了要緊,就算找不到人了,也得把去向給我弄明白了!”我已經暗暗帶上了一絲怒氣。
“是,奴才即刻就去。”他也沒有耽誤,轉身就走了。
我看了看身邊的王珮,又看看夏兒略帶擔憂的眼神,看來,有些戲是時候開場了。
“王姑娘,”我眉心微蹙,卻依舊淡然地看着她,“本宮的這個宮女,是照顧大公主高陽的婢女。哦,對了,想必你也知道,高陽和九江王是龍鳳雙生。只可惜這個小丫頭太過頑劣,本宮只好叫從前的孃家人帶着,好歹與本宮關係緊,沒那麼拘謹,纔好管得住她。”
她的眼睛裡先是閃過一絲暖意,繼而卻又恢復了略帶憂傷的清冷,“貴妃娘娘真是好福氣,有那麼可愛的一雙兒女,又添了個小皇子。”
我略笑了笑,“還福氣?天天兩個混世魔王一般的在一塊,偏偏一個慢的像水,一個烈的像火,惹都惹不起。好容易又來了個小的,卻因爲是早產,身體又不好,沒一個讓人省心。”
我仔細的觀察了她的眼神,顯得有些慌張,卻遮掩不住那份熟悉。這樣看來,她就是思語無疑。那麼她到底有多少秘密,就看她什麼時候能明白過來我早就發現她的真面目了。
“娘娘,查到了。”子謙連喘都不喘,聲音平穩,氣色也沒有大的起伏。
我眼睛微閉,“說。”
“今早沒有人去找過思語,只是咱們出門之後她很快就從正門出去了,而且出了宮。”
“出宮?她怎麼出去的?”我閉着眼睛,看不到他們的神情。
“到了咱們宮外的那道宮牆,有人把她接出去了。看打扮,是分不出來,不過看身形路數,像是原來沈府的套路。”
我緩緩睜開了眼,“大長公主的婆家?”
一旁王珮的眼睛卻閉了起來。
“到了宮外,直接去了帝寧府,而長公主府裡,就情形不明瞭。”他的聲音裡有一種自責,可是能追到這個地步,我已經不能再苛求了呀!
“季總管的手下還真是神通廣大啊!倒叫奴婢開了眼了。”一旁的王珮此時主動開了口,可是語氣有那麼一點帶刺兒。
我“噗哧”一笑,“王姑娘,”等她看向我,我的眼神變得凌厲起來,“本宮手裡,多少也要有點準備纔是啊!大長公主尚未進宮就能讓本宮‘順利’早產,一進宮就帶走了本宮的婢女,本宮沒有什麼自己的人,下次說不定本宮自己都被請到公主府裡坐坐了!”
“那麼娘娘是準備到公主那兒去要人了?”她的聲音卻是顫抖的。
我緩緩一笑,“要什麼人?”
果然,她的眼睛裡流露出一種佩服卻自得的神態,這與思語怎麼會是兩個人呢?
“只是奴才聽說,咱們出門之前大長公主已經進宮了,而且的確是四個侍女陪同。”子謙又加上一句,看來不是懷疑她的身份,而是好奇是怎麼做到的。
“四個侍女?大長公主又怎麼會只有四個侍女呢?隨便找一個頂替一下不就成了?”我看了看思語,不,應該說是王珮,畢竟這可能纔是她的本名。
“貴妃娘娘,聽您這麼說,是認定奴婢便是您的侍女麼?”她換了一副表情,變得高傲而輕蔑。
我淡淡一笑,“怎麼會呢?姑娘是長公主身邊的人,怎會是本宮的侍女?”
我也明白四周的環境,現下決不能把話說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