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撥到數天之前。
本來平靜的亞齊港忽然變的喧鬧起來。
無數亞齊人衝進了華人區。
華人在這裡定居已經很久了,一些是不知道什麼時候從國內過來的,另外的卻是鄭和下西洋的時候留下來。
他們還不知道怎麼回事,就發現自己往日的鄰居什麼的,全部好像是瘋子一樣,帶着武器衝了過來。
這些華人哪裡想過這個問題,瞬間紛紛被殺。
“殿下。必須這樣嗎?”一個大臣問道:“這樣的事情發生過後,恐怕就沒有漢人會來我們這裡了。”
“必須這樣做。”亞齊蘇丹說道。“佛郎機人說,雍王派出了無數奸細,這些奸細都藏在唐人街之中,只要這樣做,才能將間諜都弄死、否則我們的一切都會暴漏給中國人。不過,不要擔心沒有中國人可用,只要我們打下南都,他們的新都城,就有數萬的中國人奴隸在等着我們的。”
在南洋失敗之後,佛郎機人總結過失敗的經驗,其中一條就是不要低估敵人的情報能力。
唐人街之中,一條新開的麪館,此刻幾十個人都藏在裡面,有老人有小孩,還有年輕人,是好幾個家庭。
他們用方桌頂住大門,依然能聽見,外面所有人高聲呼喝,好像是野獸的叫聲一樣。
一個年輕人不過,十幾歲,和一個壯漢,大約四十歲上下。兩人正是在這裡的繡衣衛暗樁。
年輕人叫王保華,而壯漢是他的父親。
王保華說道:“父親他們是衝我們來的。”
王父說道:“知道了。”
王父看現在這個情況活着回去的可能已經很小了,王父說道:“換衣服,死前讓他們看看什麼是大明的好男兒。”
“是,”父子兩人擡出口箱子,將箱子裡面的東西全部扔出來,衣服凌亂一地,還有幾個元寶滾落。
王保華一腳踹在箱底上,箱底裂開,裡面有一套衣服,還有其他東西,正是飛魚服,繡春刀,還繡衣衛令牌。
王父是錦衣衛世家出身,因爲得罪了上官,差一點被殺,吳鳳儀救下來,帶到了東雍,被分佈在各地當暗樁。
他來亞齊這個地方,也有近十年了,畢竟這是通往印度洋重要的港口。
吳鳳儀每年都派出人來與他接頭一次,他以爲他這一輩子,就要在亞齊賣面了,卻不想發生了這樣的事情。
“大人,你是朝廷的人?”一個老頭問道。
王父說道:“我們乃用雍王殿下麾下的錦衣衛。雍王殿下愛護百姓,只要大明子民聚集的地方,都會有錦衣衛收集情報。諸位請放心,這件事情,只要雍王殿下知道了,就不會放過亞齊的。”
“說的好聽,不就是你們,蘇丹纔不會這麼樣對我們的。”一個男子歇斯底里的大喊。
王父手一扔,一柄剔骨刀飛出,直入這個男子的胸膛之中。這男子口中咯咯兩下,就已經倒地身亡了。
王父說道:“是不是,衝我們來的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們絕對不會放過我們,與其最後被殺死,還不如與他們拼了。”
王父換好了飛魚服,一個麪館的小老闆,搖身一變,成爲了大明錦衣衛。
其實他們與錦衣衛在服飾上已經有所不同,但是這些人沒有見過什麼世面,哪裡能看得出哪裡對,哪裡不對嗎,一下子輩子鎮住了。
十幾個男子準備與王父一起走。
王父將王保華叫過來,說道:“孩子,你不是我親生兒子,但是名字已經百報上去,你現在也是一面繡衣衛,這個給你。”
王父將繡衣衛令牌與繡春刀給了王保華,說道:“等一會兒,我去吸引亞齊人,你衝出,跳海,你的水性好,能找到船隻,回去之後,將這情況給報上去。一定要讓吳大人給我們報仇。”
王父的家人都在東雍,這些密談實際上也允許本地成婚。而王父在亞齊看不見幾個合適的漢人女子,至於那些蠻夷女子,王父也看不過眼,只是收養了一個漢人孤兒。
這個孤兒就是王保華。
王保華說道:“爹,我來吸引他們的注意力,你逃走吧。”
王父厲聲說道:“我早就活夠了,還逃什麼逃。快走。”
王父幾乎沒有停,撤下了桌子,打開了門。就一手拎着一柄劈骨刀衝了出來,這些亞齊人沒有準備,一下子被王父近了身。
王父畢竟是錦衣衛出身,又被特地訓練過,兩柄劈骨刀用的虎虎生風,一連砍殺數人。
王保華將令牌塞進懷裡,拿着繡春刀衝了出去。他什麼也不管只是悶頭向大海方向跑去。
不過一會功夫,就被圍上了。
王保華雖然學過刀法,但是從來沒有殺過人,這個時候,也不管那麼多,大喝一聲,掄起繡春刀就上。
繡春刀可是好刀。特別是繡衣衛配置的,比一般刀都要好,雖然修長,但是也堅韌無比,不容易斷,一刀下去,亞齊人手中的兵器根本擋不住他。
但是擋不住寡不敵衆。
一羣人一涌而上,王保華不知道自己中了多少刀,他根本數不清楚,他只覺得渾身上下都是血淋淋的。
不過,他終於來到海邊,猛地跳入大海之中了。
亞齊人也就不再追了。反正全身是傷跳入大海之中,定然是沒有活路的。
此刻,一朵火焰從唐人街燃起,迅速蔓延開來,似乎能聽見王父猖狂的大笑之聲:“想要我死,沒有那麼容易。”
王保華渾身是傷口,跳進大海之中,只覺得渾身上下有無數把小刀在捅,凌遲的滋味與這個恐怕也相差不遠。
也王保華咬着牙拼盡全力,向大海里面游去。只覺得身體越來越重,他越來越難控制,似乎身體上拴了千斤重擔,拉着他一直往地下滑。
忽然他感受到有什麼東西在頂着自己,他已經無力睜開眼睛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王保華猛地驚醒,卻發現他已經在一處吊牀之上,然後感受清涼的海風,身下搖搖晃晃的感覺,讓他知道,他是在一艘船上。
王保華想說什麼,只是一張嘴,直接從嘴到喉嚨深部,都好像開裂一樣的疼痛。
“水。”王保華只能說出這一句話。
立即有人將一種液體倒入了王保華的嘴裡,王保華大口大口的喝着,知道這並不是水,而是酒,是一種淡酒。
西方人的習慣,航海的時候將所有淡水都換成酒來儲存,這習慣傳入到東雍之中,東雍也有所改變,用甘蔗釀的果酒也被送上船上,成爲儲備水源之一。
王保華猛地鬆開手中的碗,只覺得自己好像又活過來一樣。
“小兄弟,這個些東西都是你的,你是那個千戶的人?”一個老頭在他身邊說道。
王保華看見桌子上擺着的就是繡衣衛令牌,與繡春刀。
王保華似乎想起在亞齊的慘案,一下大聲哭起來,說道:“所有人都死了,父親也死了,是亞齊人,亞齊人殺了所有在亞齊的中國人。”
“什麼?”這個老頭大怒道。
他是少府的僱員,是從水師之中退下來之後,就爲少府加速商船,也是王保華幸運,在半路上他遇見了被海豚頂着的王保華。這才救下他了,再者遠遠的看見亞齊方向有大火,就沒有靠岸,萬萬沒有想到卻救了全船人一命。
“你放心,雍王殿下絕對不會放過亞齊人的,他們遲早爲他們所做的事情,付出代價。”老頭說話之時,一股兇悍之氣爆發出來,似乎想要殺人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