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七想了想,沉思一會兒,長嘆一聲,就不再說話了。
他太知道,他們麾下的人都是一些什麼人,
首先他們手下的是一支國際部隊,不單單有漢人,也有倭人,甚至還有一些佛郎機人。要知道佛郎機人一度早澎湖設商棧,很多佛郎機人內部的冒險家來到遠東求生活,自然有很多人佛郎機人出沒。不過不管是那一國的人,這些人都是亡命徒,要錢不要命的人。給的錢少,小心遭到反噬。
他們根本不是軍隊,而是匪徒,即便是人再多也是如此。根本無法約束。
“大哥。”王和尚一個部下走了過來,只是他身上鼓鼓囊囊的好像裝了不少東西,就是裝了不少東西,甚至有一根珍珠項鍊從衣服口袋之中露了出來。“鎮中的錢財珍寶,全部在這裡了。”
好幾個大箱子,放在當街,有幾個人看守着。
王和尚打開箱子,頓時一陣子珠光寶氣,卻是一整箱金銀珠寶,另外兩箱都是白銀,少說也有好幾萬兩之多。
這纔是一個小鎮,如果開的是一座縣城,一座府城,一座省城,比如說杭州?
王和尚什麼也沒有說,但是滿臉的喜色,卻是怎麼也遮擋不住的。
有人高興,就有人傷心。
王和尚一行人高興的時候,張經震怒非常。說道:“賊寇上岸,據說有兩萬之衆。乍浦被屠,我有何面目見陛下。立即向杭州報信,將這裡情況報告給巡撫大人,並且讓巡撫大人嗎,讓沈希儀深大人,立即回援。”
張經安排了求援的事情,思忖一會說道:“敲鐘示警,召集民壯。”
“咚,咚,咚“的聲音,聲音從大銅鐘上傳出,整個嘉興城中爲之一愣。
無數民壯如潮水一般城外校場。
張經已經在高臺之上了,說道:“乍浦昨天遭到了屠殺,整個乍浦鎮幾千口人,沒有一個生還的。”
“什麼?”
下面的人簡直懵了。
嘉興距離乍浦本就不遠,下面的民壯不知道有多少人與乍浦都是親戚的,一聽這個消息,簡直不敢相信。
“大人,這是真的嗎?”
張經說道:“是真的。”
立即有好幾個人哭了出來,他們要麼是有家在乍浦,要麼是有親戚在乍浦。
“哭什麼,哭什麼,男子漢大丈夫,有仇報仇。在這裡哭哭啼啼的有什麼用。倭寇就要向嘉興這裡來了,如果守不住嘉興城,我和你們的下場都一樣的。”
“報仇---”不知道誰先開始從牙縫之中崩出一句話,這一句話瞬間所有人符合道:“報仇。”
這個聲音聲震瓦礫,張經心中暗道:“士氣可用。”
但是士氣再怎麼可用,強弱對比,讓張經心中沒底,他鼓舞士氣之後,立即佈置嘉興的防禦。匆匆巡視了一遍城防,讓張經慶幸的是太祖皇帝有修城的好習慣,嘉興城雖然有些老舊,但是還不失爲一座堅城。沒有足夠的攻城技術,與人力物力的堆積,是不可能攻下這一座城池的。
張經轉過一圈,心中也有些底氣了。
“賊人到了什麼地方了?”張經問下面的衙役。
這些衙役都是地頭蛇,別的不說,單單說消息卻是靈通之極,特別是在嘉興這一塊地面上,什麼風吹草動都瞞不過他們。
“大人,賊人留戀乍浦不去。”
張經鬆了一口氣,這到符合這些倭寇的習性。他是求財的,所以每洗劫一地,都要滯留一段時間。
當然了,這也不是絕對的。只是這一次賊人覺得沒有人敢能對付他們,才如此之猖狂。
張經心中苦笑,暗道:”的確沒有人敢對付他們。”
張經太清楚自己手下是一些什麼人,都是一些家丁,莊稼漢,根本沒有殺過人,也沒有見過血。這些人,在自己的安排之下,以絕對的優勢圍困敵人還行,但是現在賊人有上萬之衆。所謂人一過萬,無邊無沿,指揮一萬人以上的軍隊作戰,就需要高超的指揮藝術。
張經自忖沒有這分能力。
即便張經弄來是十萬民夫,倒是還是一場混戰,反而對倭寇有利。
張經即便給下面人喊震天響的報仇,但是他能做的,也只有守住嘉興城而已。
“命令傳下去了嗎?”張經問道。
張經接到情報的第一時間,讓乍浦附近所有百姓全部逃走,先去一別處避上一避,作爲父母官,不能保境安民,反而讓所有百姓用逃荒的方式來躲過戰亂,讓張經心中很不舒服,甚至感受到恥辱,但是世事如此,張經也無可奈何。
“傳下去了,但是時間太緊,老百姓善財難捨。恐怕---恐怕---”
張經說道:“所有衙役都下鄉,勸走一個是一個吧。”
老百姓多年積累的那一點財產,也就是一個家,用過幾十年的傢俱,一處房子,就是他們全部的財產了,這一逃,再回來可就什麼都沒有了。所以他們即便要逃,也要先想東西給藏下來。速度怎麼能快起來,張經現在能祈禱的,就是讓那些倭寇在乍浦多待上幾日。
乍浦熊熊大火燃燒着,火光沖天而起,有一股奇特的香味飄了出來,卻令人作嘔,這味道不是別的,正是燒人肉的味道。
在海上漂泊其實也很苦的,乍浦鎮雖然是一個鎮,但是也有很多年輕女人,這些海盜就好像是狗一樣,一撒開手,就不知道跑哪裡去了,殺了人,劫了財,他們就開始管不住下半身了。
王和尚太明白了,這些海盜了,他如果硬生生來個軍法處置,說不定下面的人就反了,所以他先當做什麼也不知道,等覺得大部分人都發泄過了,才衝進去,宣佈禁令,當然這禁令並不是不餓奸-淫婦女,而是戰前不得如此。要保持精力,等待大戰,再找幾個撞到頭上的倒黴鬼,砍了了事。
然後安撫大家,說女子他王和尚一個也不要,全部分給大家,只是不過是先記載帳上,先運到島上,等這一仗打完之後,回去之後,再分給他們。
王和尚的部下紛紛信服,王和尚這纔將這些人再次收攏在一起。即便如此也耽擱了一天的時間,天色已晚,就不夜晚趕路了。
夜裡,徐海單獨去找王和尚,說道:“王和尚,你覺得咱們這些烏合之衆,能成事嗎?”
“成事?你說成什麼事啊?劫幾個縣城,弄上百萬兩銀子,這也就夠了,你還想什麼?”王和尚說道。
徐海說道:“但我不甘心。”
王和尚說道:“天下間不甘心的事情多了?就拿我好好的和尚我不想當,想當賊啊?”
王和尚看到分明,不要看他們多囂張,等朝廷認真起來,他們根本不是朝廷的對手,所以王和尚很光棍,他已經在安排自己的後路了,實在堅持不下去了,就棄了手下,獨自離開,隱姓埋名過下半生。
其實這種想法這幾個大首領都有,但是權力的誘惑太大,一揮手之間,數萬人效命,這種感覺太好了。
特別是因爲海貿斷絕,不僅僅影響到海上,連江南很多織戶,紛紛破產。他們都來投靠王和尚一行,特別是王和尚,打出名頭之後,勢力急速擴大,很多人都知道了東海巨寇王和尚。這樣的權力豈是說放下就能放下的。
徐海說道:“當初我做海上生意的人,有一個同伴,他讓我跟着他投靠官軍,我不幹,但是我現在後悔了。”
王和尚說道:“你現在也可以投靠官軍啊,只有他們肯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