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陽明坐定之後,對朱厚煌說道:“臣此來,是爲殿下推薦一個宰相之才。”
朱厚煌大喜過望,說道:“不知道王師青睞何人?”
東雍的家不好當,朱厚煌非常明白了。
朱厚煌忙於庶務的時候,幾乎對東雍的發展不能調整了。他越決定,他不能忙於庶務,一個人的精力是有限,難免會顧此失彼。
東雍的一切體制都是朱厚煌自己創立起來的,裡面固然有別人思想補充,但是根子上還是朱厚煌的。
朱厚煌並不決定東雍的體制,真得完美無缺了,修養生息幾年,朱厚煌那個不安分的心思,又開始活躍起來,他雖然沒有想對誰開戰,畢竟,他已經決定沒有合適藉口,是不會輕易開戰的,但是外交上,戰略上的佈局,已經開始了。
朱厚煌越發想抽出精力,放在這方面之上。
所以對一個合格的丞相人選,朱厚煌越發渴望了。
王陽明說道:“楊慎。”
“什麼?”朱厚煌大吃一驚。
東雍的制度之中,有一項叫做情報通報,是朱厚煌確定的,吳鳳儀將外界的所有情報都彙總到一起,按照規格分給每一個人。
王陽明是東雍規格最高的一批人之中的一,與朱厚煌的級別一樣,所有除了一些暗樁之外,他所能知道的,與朱厚煌是一樣多了。
王陽明一從情報通報之上,看到了楊廷和與楊慎的消息,立即想到了這一點,來到了朱厚煌這裡。
朱厚煌想一個合適丞相人選,而王陽明如何不想有一個合格的接班人啊。
在王陽明的心中楊慎這個人就是最好的。
首先,楊慎在東雍有根基。
東雍有一批人,是楊慎時期來得,這一批人雖然不多,但是已經是東雍骨幹了,還有一批人是陸完留下的舊部,但是楊慎與陸完關係不錯,最少陸完是楊慎介紹給朱厚煌的。
所以,楊慎來到東雍之後,他不會是一個人,他立即能拉起一個派系。
不要小看有沒有根基,如果沒有根基的空降兵的話,與下屬磨合,就需要很長一段時間,甚至有被屬下架空的風險。如果有根基的話,很快就能入手。
朱厚煌需要的就是一個這樣的人。
其次,楊慎本身的才能就不差。
朱厚煌創立雍制的時候,楊慎雖然不能說全程參與,但是很多細節上的東西,還是楊慎補充的,楊慎本身又是翰林,是大明的儲相,如果沒有太大波折,將來當大明首輔的機率不大,但進入內閣的機率卻很大,這樣的人當東雍的丞相,說不上是大才小用,絕對合格。
只是有一點,就是看朱厚煌對楊氏父子的印象了。
“絕對不行。”朱厚煌說道:“孤不派人追殺楊慎,就已經是很到當年的情分上了,要孤任命他爲東雍丞相,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
朱厚煌來到這個世界上之後,最後悔的一件事情是什麼?是當年在北京,太相信正德了,太相信楊廷和,太相信大明的祖宗家法了。
他覺得正德已經認他爲繼承人,應該就沒有大礙了,只是萬萬沒有想到。最後楊廷和發動了兵變。
這一件事情,直接改變了朱厚煌的所有計劃。
朱厚煌每想道,當初他距離大明皇位,就那麼一點點的距離,就痛苦的幾乎要五內俱焚了。
朱厚煌想不想當皇帝。
廢話,當然想了。
大明皇帝雖然有種種的掣肘,但是大明皇帝可以動用的資源,是朱厚煌數倍,數十倍之多,由不得朱厚煌不激動。
但是這一切,都被楊廷和父子給毀了,朱厚煌如何不恨,簡直是恨之入骨。
特別是對楊廷和,恨的咬牙切齒。
不過,楊廷和死了。
楊廷和這一死,倒是緩解了朱厚煌的恨意,畢竟楊廷和死的太慘了慘到了朱厚煌都覺得他可憐。
但是並不是朱厚煌放過楊慎的理由。
“殿下,當初楊慎幫過殿下這麼多,殿下就一點不念及舊情嗎?”王陽明說道。
朱厚煌說道:“孤有什麼舊情可念,不說孤念不念舊情,他楊慎念過舊情嗎?”
王陽明說道:“好,不說舊情的事情,單單楊慎大才,殿下不知道,楊慎在,殿下就可以無憂於丞相府之事務,而且楊氏之冤屈,天下皆知,他日,殿下靖難,又楊氏在,安撫天下,不就方便的多了嗎?”
朱厚煌恢復理智了,沉下心來,想楊慎的這個人選,的確沒有什麼好說,幾乎上無可挑剔,只是朱厚煌說道:“孤就是有心,請他,他會來嗎?”
的確如此,很多事情,不是單方面的意思,要看雙方的意思。
王陽明說道:“你看楊慎是什麼樣的人?”
朱厚煌說道:“楊慎是一個才子,也算得上一個能吏,半個全才。”
朱厚煌對楊慎最深的印象,不是別的,而是他的博學,對很多東西都很瞭解,只要朱厚煌也不提,楊慎都知道,甚至楊慎說很多東西,朱厚煌都不知道。
不過這種博學,是建立這中華體系之中,西洋東西楊慎還是通過朱厚煌瞭解的,但是僅僅是這樣就夠了。
畢竟單單國學書籍,不管是諸子百家,而是那些經史都是浩如煙海。楊慎能精通這麼多東西已經很不容易了。
王陽明說道:“不知道殿下,可知道臣是怎麼看楊慎的嗎?”
朱厚煌說道:“王師,請講。”
“楊慎是一個熱衷權力的人。”王陽明說道:“他以首輔公子這樣尷尬的身份,一次又一次參與朝政,殿下也是知道的。其實這樣並不是正途。他應該老老實實在翰林院養望,等楊廷和退下來之後,纔在政治上活躍,這樣纔對,但是楊慎沒有。”
“所以,臣敢肯定,只有殿下相邀,楊慎八成會答應下來的。”王陽明說道。
“好,孤這就派人去請。”朱厚煌說道。
朱厚煌已經進化成一個成熟的政治家了,那麼自己再不願意,當對自己有利的事情,就會去做了。
朱厚煌不能從東雍內部找一個總覽全局的人選,就註定下一任東雍相,要麼不合格,要麼就空降。
這兩種都不是朱厚煌想要的,而楊慎忽然出現,一下子接觸了朱厚煌的困境。
朱厚煌即便是再不願意,也必須捏着鼻子給認了。
朱厚煌心中暗道:“這只是王師的推測而已,說不定人家不稀罕我。”
不過心中如此想,朱厚煌還是將吳鳳儀找過來,將這這個任務給佈置下去,朱厚煌說道:“這一次,你派人過去,就以給楊廷和弔喪爲名,試探一下楊慎的口風。如果楊慎不願意就算了。”
“如果楊慎有意,殿下該如何安排?”
朱厚煌想了想說道:“先給說丞相之位,還有東雍封藩之策,孤會以開拓之功,給他一個伯爵。”
這個伯爵,是朱厚煌想了又想的東西。
楊慎雖然有功於東雍,但人在東雍的時間太短了一點,所以功勞不大,朱厚煌給一個伯爵,也算是酬功了。
吳鳳儀說道:“臣這就去安排。”
吳鳳儀走之後,朱厚煌發了一會呆,想當初在北京城的日子,忽然覺得楊慎來東雍也不是一件壞事,但是心中總是有一口氣,咽不下。朱厚煌嘆了一口氣,繼續埋頭工作。
只是朱厚煌不知道,當他給吳鳳儀下命令的時候,楊慎已經在準備離開大明。而且是在錦衣衛的監視之下。他很可能就來不了東雍,就死在錦衣衛的手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