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聲聲炮聲在不同的地方,看有不同的風景,比如說俞大猷此刻,感到非常的緊張,他緊張得渾身的汗毛都已經豎了起來,不爲別的,就爲這些炮彈。離他們太近了。
他與戚景通就在吊橋中間,而敵人就在吊橋後面,這麼段的距離,對火炮來說根本就是幾毫米的差距而已。萬一哪一個炮手,開炮的時候微微一動,豈不是要了他們的性命嗎?
不過,俞大猷又想道:“這個場景真是很壯觀啊?”
這個位置,他能清楚的看到,城頭之上一字排開的炮口,噴射一道一道火焰,這些火焰之中,有一個不小的彈丸,從他們兩個人的頭上飛躍過去。砸在他們的身後的敵人身上。他們甚至清楚的看到一個個炮彈上面的紋理。
從這樣的角度看炮擊,他們絕對是第一人。微微有一點差錯,他們就成爲炮口下面的犧牲品之一。這種壯觀的場面,他們估計不想經歷第二次了。
其實有一批人,比俞大猷更加緊張。那就是城頭上的炮手。自從戚景通領兵出戰之後。朱厚煌就在城頭之上,目不轉睛的看着下面戰事的發展。並且讓所有炮手都準備好。隨時可以開炮。
隨着戰鬥的進展,朱厚煌的心思一點一點的往下沉。因爲他們的局面越發不好了。特別是最後的斷後的時候。
朱厚煌都以爲他們衝不出來了。他們卻出乎意料地衝了出來。本來以爲安全了,卻沒想到一陣突如其來的箭雨。看着戚景通身負重傷,倒在地上,朱厚煌眼睛都紅了。
戚景通作爲朱厚煌麾下,唯一方面之才,地位是無可取代的。如果,戚景通慘遭不幸,先不說,朱厚煌的損失,就說後面的戚繼光大神消失了,整個中國軍事上都是一個非常大的損失。更不要說,與戚景通在一起的人,叫俞大猷了。
朱厚煌萬萬無法接受的。
朱厚煌厲聲對身邊的炮手說道:“馬上開炮,轟擊敵軍。”
“殿下,這樣容易誤傷。”
佛郎機炮的準頭也不是多好,這麼近的距離,說不定就將戚景通給覆蓋進去了。
傖啷一聲,一道亮光閃過。朱厚煌的長劍出竅,放在炮手的人脖子上。朱厚煌冷冰冰的說道:“那麼會這麼誤傷了會有什麼結果。”
朱厚煌的目光冰冷的好像是刀光,閃過所有炮手的眼睛,厲聲說道:“愣,什麼還不快開炮。”
“是。”
所有炮手硬着頭皮,點燃了火門。炮手都微微擡開炮口。這樣打擊後面的敵軍,就不容易誤傷到戚景通與俞大猷。
“轟轟”的火炮之聲。不僅僅被朱厚煌這邊的人發現到。也被對方所看中。
城頭上聚集了安慶城所有的火炮。也就是朱厚煌艦隊上,一百多門佛郎機炮,覆蓋在吊橋對面一大片的空間。
佛郎機炮的子統早就準備好了,所以佛郎機炮射擊的頻率非常之快。
一時間吊橋前面這一大片地方,變成了鋼鐵地獄,無數炮彈在這一小片空間飛舞。凡是站在這個範圍之內所有人,都被火炮砸成肉泥。
大片大片的鮮血淋漓,無數煙塵被掀起來,遠處看過去,只能看到大片大片煙塵,看得並不真切。
寧王的臉色冷得好像冰的一樣。
他雖然不太明白佛郎機火炮的轟擊。但是卻也明白,追得最近的這一批人,大概沒有生還的可能了。
寧王說道:“劉先生,你爲什麼不早說?”
劉養正剛剛想說他也是剛剛知道,當他發現的時候,已經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畢竟這個時代,並不是和現代一樣。一個命令就可以就將前鋒給撤下來,當命令從寧王這裡傳達到前鋒的時候,再準備撤退,少說要一刻種的時間。
已經絕對來不及。他剛剛給寧王說清楚了他的猜測,寧王還將信將疑,但是這邊話音剛落,這邊火炮轟鳴。
怎麼都好像是一巴掌狠狠的打在寧王的臉上。
寧王臉色能好看了,纔好。
寧王不等劉養正的解釋,拂袖而去。
劉養正在後面說道:“殿下,殿下。”
寧王停下腳步說,看看了日頭說道:“今日罷戰。”
寧王有一自知之明。即便是同一批軍隊,也有三六九等之份,一般來說,一般來說,一支軍隊最厲害就是前鋒了。而死在佛郎機炮彈之下人,大多數是先鋒。
這麼多精銳的傷亡,足以讓寧王軍傷筋動骨。
而且天色不早,士氣既然動搖了,再打下也沒有意義了,退兵,是最好的選擇了。
寧王的這一條命令之下,寧王軍開始緩緩的開始撤退了。
安慶西門這個時候,也緩緩的打開了。朱厚煌亟不可待的從城門之中走了出來,來到吊橋之上,來的戚景通身前,看着戚景通的傷勢,說道:“戚將軍,你的傷勢怎麼樣?”
“殿下,這裡危險。”戚景通強忍着痛楚,說道。
朱厚煌不顧血污與俞大猷一併攙扶起戚景通,說道:“戚將軍走。”
這時候,李良欽等人也趕過來了,李良欽並沒有俞大猷與戚景通身邊,而是獨立站在吊橋之上,一根長槍斜斜的指在地面上。
看着眼前黑壓壓的數萬士卒,他眼睛微微閉合,只露出一線眸子。一道精光在他的眸子上閃過。自有一股氣勢在他的身上勃然而作。與數萬大軍相抗,顯得不落下風。
只是寧王軍已經準備撤退了,沒有人注意到,孤零零的站在吊橋上面的人。
朱厚煌帶着戚景通進城之後,就聽見了驚天動地的歡呼之聲。
在寧王來襲的消息到達安慶之後,安慶城中一直人心晃晃,一點也不安定。雖然伍文定做了很多事情,也拼命的安定民心。但是安慶民心還是有些不安。
但是這一次寧王軍無功而返,讓安慶城之中人心安定下來,不僅僅是安定下來,甚至是狂歡。
在城頭上的這些青壯,都是城中的百姓壯丁,他們不懂得什麼大道理,也不明白這一戰,不過是挫動了寧王軍士氣而已。根本不是什麼實質上的勝利。
但是百姓不知道,他只是知道,勝利了。好像一場勝利之後,外面的寧王大軍,一下子就變得不足爲慮了。
朱厚煌攙扶着戚景通入城的時候,就是這個樣子。
幾個人匆忙上來,搬着一個擔架將戚景通放在上面,有幾個人將戚景通擡了下去,朱厚煌雖然想去看看,戚景通的情況怎麼樣,但是有一件事情,比這個更重要,就是看看自己親軍的還剩下多少家底。
朱厚煌問俞大猷,親軍還有多少實力。
俞大猷臉色蒼白,剛剛在戰鬥之中,他還是沒有感覺到,但是此刻他覺得,渾身上下都痠痛無比,走一步都感覺好像是在挪動一座山峰,整個人就好像是被無數根針刺在身體的要穴上。
這股感覺讓俞大猷很熟悉,是煉武時候脫力的感覺,但是他從來沒有脫力的如此嚴重。
忽然一個人從後面走了過來,一拳打在他身上大椎穴上,隨即一連串拍在俞大猷身上。俞大猷只覺得,一股大力順着他的脊椎而下,一瞬間他渾身鬆軟,好像身上的所有骨頭都散了架一樣,隨即這一隻手,再次按在他的頭上,有力一震。俞大猷感覺渾身上下的骨骼再次歸位力。
這一鬆一緊之後,俞大猷覺得好像放下了千斤之重,整個人神清氣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