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兩日之後,詳細的消息傳來了。
“今年,日本有兩撥朝貢。”吳鳳儀爲朱厚煌講解。一同旁聽的還有王陽明,等東雍重臣。
“等等。”朱厚煌說道:“日本怎麼會有兩撥使者朝貢?”
消息來的太急,或者說朱厚煌催的太急,讓他來不及整理,只能邊彙報,邊解釋了。
“現在的日本,日本國主大權旁落,日本分裂爲大小諸侯,其中以大內氏與細川氏爲最強,其中細川氏協天子以令諸侯,實力又在大內氏之上。”吳鳳儀解釋道,不過他的解釋不過是一家之言。是用最容易理解的語言將日本情況概括出來。其中日本天皇,他覺得太過狂妄,直接稱爲日本國主。
朱厚煌點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讓他繼續。
吳鳳儀繼續說道:“大內氏比細川氏快一步來到了寧波,但是細川氏卻賄賂了市舶司鎮守太監。使得細川氏可以先大內一步入關受檢。因爲引發雙方矛盾,大內氏不平,帶隊於寧波襲殺細川氏使者,雙方在寧波城中大大出手,燒了好幾條街。後被大肚官兵圍困,奪船而出。寧波城半城被焚,數名千戶戰死,波及百姓數以萬計。”
朱厚煌點點頭說道:“還有其他的嗎?”
“據臣所知,還有一個勘合問題。”許鬆說道。
許鬆是寧波人,他對寧波的消息特別的靈通。
“什麼勘合?”朱厚煌問道。
“是日本來寧波貿易用的勘合。如今新皇登基,撤換先帝的勘合。正德勘合都作廢,必須用嘉靖勘合才行。大內與細川都是以日本國主的身份來寧波貿易的。結果細川因爲賄賂在大內之前,市舶司認爲,一個國家怎麼會有兩隊使者,認爲先到者爲真,後到者爲假,拒絕爲大內氏發放勘合。大內氏不甘心無功而返,纔有寧波之難。”許鬆說道。
“爲了區區一次貿易就在天朝大大出手?也太得不償失了吧?”俞大猷說道。他無法理解日本的行爲,不過,他敢肯定日本如此做,大明絕對不會給日本好臉色。
“不,他們也是逼得。”許鬆說道:“其實其中還有我們的作用?”
朱厚煌奇怪道:“我們?”
許鬆說道:“對,殿下當初在琉球,與細川氏盟約,所以我們的貨物大部分都是直接運給細川氏的。而大部分散商都是直接將貨物運到長崎銷售。這樣一來,細川從貿易上所得到了利益要超過了大內氏,也讓大內氏感受到了壓力,特別是在日本,各項產自中國的東西,都紛紛升成天價。更讓大內氏受不了。而中國與各藩國的貿易,可以用厚往薄來來形容。
朝貢貿易也就成爲大內氏補充生活必須品的救命稻草。臣推測,這位大內氏的臣子,可能是負有使命嗎?不能承受失敗,纔不得不鋌而走險。”
說道這裡,整個寧波的亂子,纔算是全部說完了。
朱厚煌說道:“諸位,寧波之亂對我們的影響大嗎?”
朱厚煌一時間還說不清楚,這個事情對東雍的影響大不大,但是直覺感受到這一件事情,會關係到東雍。
一時間,所有人都皺起眉頭。都在思考,只是沒有人貿然開口。
朱厚煌對王陽明說道:“王師---”
王陽明說道:“這一件事情,大失天朝顏面,特別是兩夥日本人不過幾百人而已,在寧波大大出手,如入無人之境,而且地方上的衛所,戰死好幾個千戶所,還讓他們給逃了?在朝廷看來,簡直是奇恥大辱。朝廷一定會報復的。但是朝廷要怎麼報復啊?日本爲太祖不徵之國,朝廷不會輕易出兵的。所以斷絕與日本的貿易,就是自然而然的問題。”
“日本貨物本就不足,再出了此等事。想來這些日本大名有鋌而走險的可能,不過有琉球艦隊在,應該不會影響到東雍。不過這僅僅是比較理想的狀態。”
朱厚煌說道:“那如果不理想?”
王陽明沉默了一會兒,說道:“臣恐怕今上,會借題發揮。”
朱厚煌有些明白,說道:“如何借題發揮啊?”
王陽明說道:“更加嚴厲的海禁,即便是一陣子,也足夠東雍承受不住了。”
朱厚煌一聽,臉色都有些煞白,立即問道:“許鬆,如果大明的貨物斷絕,那麼我們東雍掌握的貨物有多大缺口?”
許鬆帶着幾分苦笑說道:“殿下,您應該問,我們能提供多少貨物。”
許鬆說道:“如今東雍與安南都有養蠶的人家,所以絲綢還能提供一些,其餘的貨物,只能零零碎碎的提供,提供不了多少。大頭的瓷器,是最重要的問題。”
黃士龍說道:“殿下,王師之言,有些絕對了。沿海軍戶活不下去,都指望着跑船吃飯的,所以,不管朝廷怎麼折騰,都無法擋住走私之風,東雍的貨源恐怕要從別處挪借了。不過,要說沒有貨源,卻是不一定了。”
“如今大明的絲綢,瓷器,茶葉,等大宗貨物的價格,已經漲了不少。即便是殿下,如果真如王大人所言,那麼南洋的航行的貨物,在價格上就要繼續攀升了,東雍根本承受不起了。”許鬆說道。
是的。東雍將大明的貨物運輸到的西方是有極大的利潤,但是問題大明這一而二,二而三的提高價格,只會讓東雍的利潤越來越薄弱。特別是因爲海禁的問題,東雍已經向自己的下游提高了一次價格了。
朱厚煌皺起眉頭,還不知道眼前的問題,該怎麼解決,王陽明說道:“我擔心的不僅僅是海禁,還有日本?”
“日本怎麼了?”朱厚煌說道。
“日本貨物的短缺,一定會得到解決的,特別是日本物價騰貴,恐怕海面上再也不會像現在這麼平靜了。”王陽明說道。
許鬆對此瞭解的太清楚了。
現在同樣的一批布,在大明與在日本的差價,已經令人吃驚了,如果差價再翻上一番,那麼簡直是誰也拒絕不了的利益。
資本家追逐利益的貪婪,永遠不會過時,當他們知道在大明搶劫一個村子,就在在日本獲得很好的招待,想來不會介意刀口再舔點血,反正在海上跑生活,在大明律裡面,本來就是死罪。
當利潤高到一定程度,他們是絕不介意用刀劍來獲取利益。
朱厚煌說道:“東雍必須貨物的生產者,而並不是其中的轉運者。所以,我們必須在東雍發展,瓷器產業,絲綢產業。茶業,乃至於糖業。”
“殿下。”許鬆說道:“少府可以負責擴建瓷器作坊。”
朱厚煌說道:“好,這一件事情就交給少府了。”
許鬆說道:“少府,定然不會辜負殿下的信任。”
“殿下,臣以爲應該強制農民種樹,種桑樹。”鄭綏說道。
“好。”朱厚煌不會不答應。不過絲綢產業,並不是一天,就能弄好。用行政命令推行桑樹,很多朝廷都做過。“行之,撥給鄭大人一筆款子,必須要用在推廣桑樹上。”
吳行之說道:“是。”
這幾年,吳行之也有幾分鍛煉出來的樣子。他沉靜的坐在朱厚煌身後,說道:“是。”
茶業就不好推行了,用平地種茶業,先不說,茶葉能不能種好,單單是浪費這麼多的土地,就足夠朱厚煌心疼,糧食生產纔是第一位的,其他的任何問題,都要爲這個問題讓步,茶業也是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