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超看得清楚,二匪已經喪膽,倉促間竟然都是匹馬隻身倉皇而逃。水和食物俱在駱駝之上,他們是既未帶水更未帶食物。
“尕叔,吾去追……”班騶嘴裡大喊着,便和周福等刑卒要上馬。
“罷了,罷了,讓彼跑吧!”方圓幾百裡無水源,匪徒未帶駝上水囊和食物,看其能跑多遠?班超說着,向跪在沙堆坡上的一個小沙匪勾勾手指。
小沙匪先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見班超點點頭,便雙手抱着後腦,一雙三角眼左右瞅一下,一步一步跌跌撞撞地走上沙堆。班超擰着其耳朵,將其帶進沙窩之內,看着沙匪委瑣的一對老鼠眼,笑着問道,“今汝必說實話,否則,定斬不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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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匪跪於沙上,一個勁叩頭,“將軍饒命,將軍神威,小人騙天騙地騙皇上,可再給小人個熊心豹膽兒,也絕不敢訛將軍也!”
“那好,吾問汝,適才逃跑兩人是誰?”
“吾首領……蒙大俠、周大俠也。”
“彼往西跑,沿途沒有水源,靠喝馬血,能堅持到樓蘭否?”
“不能……然……備不住也能……”
言未畢,班超突然抽鐗,貼着沙匪腦側,象一陣風一樣掠過。然後又插鐗入鞘,若無其事地笑着看小沙匪。
小沙匪不知所措,忽然覺得異樣,用手一摸右耳,摸了熱乎乎的一手血,其餘竟然什麼也沒有了。不禁殺豬一般地嚎叫起來,跪在沙上哀求不已,“小人作死,小人該死,求將軍饒命……此去向北,快馬約半天,駑馬約一日,有一座上古石堡。堡右側五步,沙下……埋着水囊和食物……”
沙匪未說完話,班超突然又抽出重鐗掠過其脖頸。然後回身對沙堆頂上監視衆匪的周福道,“再叫一人!”
班超的鐗尖只是輕掠過沙匪的脖頸,僅傷着些許皮肉。小沙匪猶未反應過來,脖頸血管已破,血如泉涌,滋出有幾尺高,血腥無比。只見他瞪着慌恐的雙目,以手捏脖頸,搖搖晃晃地向後走了幾步,一頭紮在沙上,四肢搐搦、痙攣。一旁的小姑、胭脂從沉睡中擡起頭,無聊地看了一眼,又睡開了。
此時另一個穿着骯髒皮袍的中年沙匪走上沙堆頂部,周福將其一腳踢下沙窩中。地上鮮血淋漓,慘不忍睹,小沙匪手捂脖頸,血仍在一個勁地往外滋,身體仍在顫慄、抽搐不已,奄奄一息。中年沙匪卻看着班超,面無表情地道,“吾等既已歸降,將軍何故殺人?”
班超怒道,“彼面降而心未降,未說實話,汝說該不該殺?適才兩人向西,能跑到樓蘭麼?”
“稟報將軍,首領……忙亂中亂了心智,未帶水囊和食物,到不了樓蘭城的。沙漠裡多處有吾先前埋下之水囊、食物,由此向北即有一處……”
“汝姓氏名誰?”
“稟報將軍,小的名黃雩……”
班超將黃雩交給周福,並交待道,“將其都綁起,汝等即在此處等我,吾天亮前歸!”說着,牽上一匹馬,又帶着一匹,還掛上二個水囊,便攀上沙丘。
小姑騰身而起,躍上馬背欲同去,被班超推下,“汝不能去,在家看護駱駝!”說着,不理會小姑的憤怒和不滿,騎上戰馬,快速衝下沙堆,揚鞭向北而去。
“尕叔,吾陪着去……”班騶話未說完,班超已經遠去。
班超保持中速,並不停地換馬騎剩,一路向北而去。他一點不着急,蒙榆、周令二人快馬加鞭,在沙漠之上疾馳,沙漠乾燥,馬肺必炸,他們跑不了多遠。
日頭沉下西邊的地平線,天黑了下來,不一會兒,天上烏雲竟然散了,一輪圓月正高掛天上。到亥時,沙漠天空時被烏雲覆蓋,月光時從雲縫裡鑽出一會。班超能隱約看到流沙上有嶄新的馬蹄印,他下馬確認一下,果然沒錯。兩匹馬的足印,奔跑甚急。
他上馬快行,又走了約有一個時辰,突然地面一團陰影,似是馬屍。
到近前一看,果然不差。下馬檢查一下,只見馬頭埋進沙裡,四蹄胡亂蹬進沙中,死得極其痛苦,這是在乾燥的沙漠上戰馬瘋狂奔跑中肺炸後突然死亡的。班超呵呵笑了,晌後一戰,自己的漢軍小隊被逼進絕境,可兩個頂級沙匪也到了崩潰的邊緣。沙漠上乾燥異常,如此不要命的狂奔,馬肺豈會不炸?
匪徒走不遠,班超放慢速度,信馬悠然追蹤。
到了子時,沙漠上颳起了一陣狂風,沙塵瀰漫,擋住了月光。等狂風過去,前面出現了幾塊兀立的巨石,班超知道地方到了。他放馬徐行,仔細分辨着,終於在一塊巨大的大石後發現了馬匹。
班超走到近前,呼呼的風聲中,仍能聽到馬匹的急喘之聲。他很警惕,防備對方以箭相襲。但很奇怪的是,絃音卻始終沒有響,等他走近了,纔看清這原來不是巨石,而果真是一座快被風化光了的舊碉堡。
這讓他感到有點莫名其妙,這八百里莫賀延磧大荒漠上怎麼會有堡?這裡周邊數百里沒有水源,沒有綠洲,遠古時代怎麼會有遺存?難道,數千年或更遠之前,這大沙漠竟然會是綠洲?即便可能,可這得有多少年哪……
搖了搖頭,感嘆了一番,腦袋走了一會神,又盯着舊堡。兩個悍匪果然喪膽了,靜伏在殘堡後絲毫聲息都沒有。班超不想浪費時間,他有的是辦法讓他們自己走出來。
“呵呵,欲逃走,已然不成。出來吧,汝二人亦是有身份之人,呵呵,蒙大俠、周大俠,在江湖上大名鼎鼎,何故如鼠輩東躲西藏着,莫非欲讓汝之同道中人笑話耶?”
一輪彎月從烏雲中姍姍露出羞澀的笑容,異常皎潔。班超以言相激,話說完一會,果然見兩人提着刀,慢悠悠地從堡後走了出來。
班超呵呵笑了,顯然兩個沙匪也是剛到,他們還未來得及挖出水和食物。
看着沙匪走到他的馬前幾丈遠處停住,班超先咕咚咕咚暢快地喝了幾大口水,然後跳下馬又餵了兩匹馬痛飲了一頓,才恨恨地道,“汝圍了吾一天,狗日的,實是可恨!今有兩條路,或自裁,或死於吾鐗下,自己選擇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