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爺,小爺,宮裡的太醫來了。”點蒼一溜小跑衝進來,神色慌張,身後跟個張婆子更是一頭大汗結結巴巴說:“小主,不好了,來了一羣御醫,還有宮裡的醫官太監,足足三十餘人,逢了皇太后的懿旨來爲小主診治怪症。”
湘綺措手不及,不想皇太后的動作如此之快,她原以爲推搪臥病能混過些時日權當是緩兵之計,不想如今皇太后使出殺手鐗,派來這些太醫爲她診治,莫不是皇太后也心生疑竇?
湘綺只得吩咐人伺候雪狸和點蒼去後院歇息,安排郎中來療傷診病,自己更衣出迎,向前廳而去。
爲首的何太醫湘綺認得,是爲白髮長髯的老者,世代在宮廷做御醫,看了湘綺微微地笑,上下打量湘綺的面色,只嘆一聲說:“觀狀元公這氣色,不似有大病。”
湘綺慌得側頭躲避,畢竟她男扮女裝做賊心虛,生怕被看出什麼破綻來。
何太醫身後立着幾位太醫院的醫官,有一位她曾在周嬤嬤府裡見過他爲玄愷八殿下敷藥醫傷。
米公公一搖麈尾捏個尖細的嗓子說:“太后口諭,令太醫院竭盡全力爲駙馬爺診治寒症怪疾,若三日內不見療效,太醫院人人貶官三級。”
看來這太后是步步緊bi。
何太醫一臉爲難的窘態,陪笑道:“狀元公,宮裡有個醫治如此怪疾的古法,喚作‘蒸骨驅毒大法’包管這病手到病除的。就是將病人衣衫盡去,放置在一張牀板上,牀下盡燃火盆,用砭石通順身上每處穴位。從頭頂正中三陽五會的督脈百會穴,到足底涌泉穴,處處打通,則寒症可除。”
湘綺愕然,不想太后果然出奇制勝,一招制人。如何讓她一韶齡女子盡袒於衆目睽睽下,她當如何是好?
何太醫退後,兩旁太監捋胳膊挽袖就要奉旨來擒湘綺就犯,米公公一臉不陰不陽的笑說:“太后娘娘怕駙馬爺面兒薄,怕羞,諱疾忌醫耽誤了病,吩咐奴才們伺候駙馬爺更衣就位。”
說罷一個手勢,身後的太監們一擁而上,拉胳膊扳腿,不顧湘綺掙扎叫喊
,就將湘綺的袍子揪扯而下,慌得湘綺不顧一切地拉扯着躲避,眼見就要在劫難逃,她忽然大叫一聲:“住手!住手!本官身有惡瘡,見光斃命!”
太監們驚得住手,湘綺扶着樑柱深深吸喘,驚愕的眼神顫抖着脣,牙關打顫,定定神一頭冷汗道:“下官身患毒瘡,在等家父託人從家鄉取來的三步還魂草煎藥敷在患處纔好。只微臣家鄉地氣潮溼纔有此病,逢春夏交替季節高發,入冬便好。”
她斷斷續續地說,心驚肉跳,米公公也不敢枉下斷言,反是太醫提醒:“還是謹慎爲妙,若是真有個好歹,太后定然治罪,還是先稟明太后再做了斷。”
湘綺擁緊衣衫,身子瑟瑟發抖,德四叔聞訊在一旁伺候着,藉機急中生智向前道:“老爺,你這虛汗又發了,快快去被衾中避寒,否則老爺的藥尋來,也是於事無補了。”
米公公同何太醫去門外商量,不多時,米公公去而復返,笑嘻嘻道:“既是駙馬爺身染沉痾,那就進宮去太醫院休養纔好,也有醫官照應。”
太監們同太醫悻悻而下,說好回宮稟明太后就來派車輦接湘綺入宮。
一場虛驚,有驚無險,湘綺反是被嚇掉了半條魂去。
她喘着粗氣,捂住胸口,一顆心還在跳動不定。看來託病的法子也行不妥呀,太后果然厲害,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處處同她掣肘,看來還真是對弈了。
她病了,興平反是迫不及待的趕來看她,湊在她牀邊噓寒問暖,還帶來不少補品,何首烏、人蔘、燕窩、珍珠粉、當歸……興平一一數給她看,焦急道:“也不知道那味藥對你有益,橫豎是補的,多吃沒有壞處。”
玄愷瞪她一眼責怪:“這藥可還有亂吃的不成?”
“我是爲了他好。”興平不服道,賭氣地翹起嘴兒,這兄妹二人倒頗是相像。
“你可有妙方治病?”湘綺求助的目光望向玄愷,心想這裝病的法子行不通,皇上可有什麼打算,眼見就要穿幫,這可如何是好?玄愷無奈道:“別瞪我,我也別無高招,怕是卓大哥
也是江郎才盡了,出得什麼妙計呀,我看是歪招兒,治標不治本,如今本也治不了。”
“你這病疾什麼時候開始染上的?”興平關切道,就想解開她衣衫看個究竟。
湘綺慌忙躲避說:“這肌膚惡疾,不能污穢殿下的玉眼。”
“哎?不就是肌膚生瘡嗎?我倒是有辦法了。肌膚的惡疾,去溫湯沐浴就可以。皇室行宮的溫湯是最好的,有硝石硫磺出自地下,能治肌膚百病,還能養顏,母后最喜歡去的。莫如平兒央告母后,賜一泉溫湯給呆頭狀元,這樣豈不兩全。你既治病,又可以舒坦身子。”
湘綺心裡叫苦不迭,心想不要再節外生枝,本已是應接不暇的局面了。玄愷眸光一轉讚許說:“好!平兒的主意好,溫湯在城外行宮,那邊有我是戍軍在,也好照料。行宮的總管太監,是高公公的乾兒子,定能妥善安置好所需的一切,你儘管放心。”
湘綺恍悟,如果離開了京城,行宮去沐浴,放些可靠的太監宮娥照應,皇上一定能替她遮掩的,如此倒能渡過眼前一劫,其餘的只有聽天由命了。
“哎,八哥哥,行宮那裡可有你說的長腿兒蟋蟀王?平兒要隨了你們一道去行宮沐浴玩耍,還有去捉那蟋蟀王,去鬥小德子小順子他們的蟋蟀將軍。”興平長公主央告道。
玄愷甩開她的糾纏責怪道:“你還提那蟋蟀王,都是你對四皇兄混說些什麼,害得我被他指着鼻子臭罵得狗血淋頭的,險些動了家法。日後什麼都不給你玩,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成事不足的東西!”
“哎,你怪我做什麼?又不是我存心去告發你的,是你自己的蟋蟀罐子沒有藏妥,被四哥哥發現了才惱了你的。”興平委屈地嘀咕着,轉向湘綺含淚道,“呆頭鵝,你可爲我評評這個理,八哥哥被兄皇罵,他反來怨我。”
湘綺被這對兒兄妹鬧得哭笑不得,看興平長公主那委屈的模樣,想她在宮中備受寵愛,嬌生慣養,母后和皇兄們對她時若珍寶,如今因她誤了終身,若是東窗事發,她有幾個腦袋被砍?心裡更是彷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