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氏正沒處發火,指了莫氏破口大罵:“你個小jian蹄子,是存心要看我出醜不是!”同莫氏揪扯着就是撒潑般抓撓。
湘綺拿捏道:“此事可大可小,就怕有心人傳去宮中。皇上才爲譚府昭雪,這纔沒幾日就把御賜之物毀個殆盡,可是何意?此事對皇上總是要有個交代。四叔還是要速做主張。還有府裡廢棄多時,雖然工部奉旨簡單修繕,還是不盡如人意。可是若此事四叔大興土木,顯然是對皇上派工部修繕的結果不滿,惹人閒議。這府裡的奴才沒個深淺,如今又誤動了御匾……”
“傳我的話,府裡的修繕暫停。夫人誤動御匾,罰跪御匾下一夜一日思過謝罪。所有擅動御匾,在一旁旁觀未加阻止之人,各領十大板在百花亭御匾下罰跪。”譚鳳武一聲令下,吳氏哭哭啼啼的離去。
譚鳳武轉身審視湘綺,卻漠然無語。他面頰浮出淺淺的笑意,似是告訴湘綺他深知她的小把戲,不過不想點穿她。湘綺告辭退下,來到庭院,一陣寒風拂過,反覺大快人心的暢快。同喜等丫鬟們圍上來竊笑了說:“大小姐果然是個智多星,這回讓她們吃到厲害了!”
雪狸更是歡喜不已。衆人說笑者,彷彿初戰告捷一般。
唧唧喳喳的天空飛過一羣雀兒,湘綺仰頭望着,心裡無限悵然。這一年來,彷彿如一場大夢,十五年的歲月,都不如這一年的歲月艱險。
如此府裡平靜了些時日,四叔四嬸被驚嚇後,再也不敢大興土木在帥府妄動。
只是四嬸和佳慧望她的目光都是冷冷的含恨,湘綺心裡就極爲不舒坦,畢竟是一家人,竟然也要用這些心思計謀,想是這小小的府裡風波竟然勝過江湖。
只是同喜不時提醒她:“小姐,還是及早尋個退路。記得老爺在世時,曾經爲小姐說過一門娃娃親,那小女婿似乎是姓朱的,是丹陽一位告老還鄉的老大人家的孫兒。這些年老爺遠在邊關,此事就不大提了,小姐可尋個恰當的時機提醒四老爺爲你做主纔是。不然窩在這府裡可是度日如年的。”
親事?湘綺笑笑。同喜見她笑了,就得意的同她悉數這傳聞中的小女婿如何的人物風流瀟灑,如何的少年才俊。湘綺只是聽了含笑,也不發一言。同喜以爲是她羞怯,不由勾了食指刮臉羞臊她說:“這女大不中留的,還怕人說嗎?橫豎小姐是要嫁人的。
”
“我看,是你等不及了要尋個小女婿吧?”湘綺取笑她說,二人打鬧去一處。
孟冬,天上飄下鵝毛片一般的雪花,扯絮一般漫天的飛舞。
因是入冬以來頭一場大雪,府裡經過一年的顛沛流離重新齊聚一堂賞雪,別是一番心情。
四嬸吩咐溫了一壺好酒,備下幾碟小菜,湘綺姐妹圍了一張圓桌,在堂上品酒賞雪好不熱鬧。
小丫鬟們嬉笑着嘰嘰喳喳地跑回來,抱了一大束火紅怒放的梅花。湘綺似從未見過梅花開得今年這般的火紅灼目,忍不住同姐妹們起身一道去看,一人一枝在手裡品玩,人人臉上洋溢着歡快的笑意。
湘綺把着一枝白梅,這是丫鬟採摘來的梅枝中唯一一枝如雪的白梅,淡黃的花蕊顯得與衆不同。她輕輕用纖長的指尖撣撣那花蕊,彷彿那花朵中綻開的是一張熟悉的笑臉,聲聲寬慰她說:“湘妹,再等一等,我就回去接你,等我!”
她輕輕用手攏住那花瓣瑟瑟飄零的白梅,心裡在允諾,嚴冬也不過就這三四個月的光景,她如何等不得?娘曾說,到了天寒地凍伸手欲僵最難捱的冬日應該欣喜纔是,因爲最寒的日子過去,此後的日子會一天天的變暖,春風一過,就是萬物復甦的百鳥爭喧的春季了。
“夫人,夫人……”二門粗使的丫鬟春妞兒進來稟告:“門口來了位鄉間漢子,口口聲聲要見咱們家二小姐。”
說罷訕訕的目光望了一眼湘綺,如看怪物一般,向後退了兩步說:“那漢子說,咱們家二小姐是他媳婦,在道觀裡伺候她三個月有餘了,如今來討要他回家去。”
湘綺原本都不知這漢子的媳婦指得就是她,直到無數詫異的目光惶然射向她,她才驚詫不已。吳氏夫人驚得看看她又訓斥春妞兒說:“聽風就是雨的,你個糊塗東西。想是那漢子認錯人了,轟了他出去。咱們家二小姐昔日可是京城有名的才女,大家閨秀,如何能委身隨個村夫?”
春妞兒喏喏的退下時,湘綺看着那無數莫名其妙的目光就心覺不妙,她並不爲吳氏一言半語退了春妞兒還心寬,反而一顆心戒備的揪緊。雖然她不想用惡意猜測嬸母,但她這一年顛沛流離的歲月,讓她不由得戒備所有人。於是她心裡盤算,這突如其來攀親誣陷她清白的人意欲何爲?不多時,春妞兒和錢婆子沉了臉引着一位五短
身材的漢子上得堂來。那漢子五短身材,一雙小眼滴溜溜左顧右盼四下好奇的張望找尋。
“這是夫人,還不叩見?”錢婆子上得堂對那漢子吩咐。
當那漢子才擡起頭,錢婆子的目光和手指正要指向湘綺時,湘綺腦海裡猛現出一個念頭,她一個閃身輕盈地閃到佳慧身邊,將佳慧輕輕向前一推問那漢子說:“你可是看仔細了。你真認識這位二小姐嗎?可不許胡亂攀咬。”湘綺的話頗快,如無形的一槍猛然刺出,一時間衆人都是不明究竟慌了手腳,臉佳慧都愕然不知所措。
那漢子毫不遲疑地對了佳慧奔去說:“娘子,你同我回家去吧。娘子,你如今攀上了高枝,就忘記你我夫妻寸步不離的這三個月了嗎?你腹中也該懷有我們的骨肉了。”
“混賬!還不拖了下去!”吳氏夫人氣急敗壞,大聲呵斥叫嚷。
那漢子卻執著地一把抓住了佳慧的衣袖搖晃着:“娘子,你同我同牀共枕三個月在郊外道觀裡,一夜夫妻百日恩,你不能忘記呀!”
湘綺強忍了笑向後退着,看那漢子肆無忌憚的抱緊了佳慧不肯鬆手,佳慧一時慌了神,氣得驚叫哭喊着:“你是誰?快滾開!”
誰也不想出此意外,吳氏站起身驚得叫:“快趕走,快快亂棒打走!”
湘綺冷眼立在一旁,想這場戲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原本悲天憫人的一顆心漸漸的硬如磐石。
吳氏憤怒的目光瞪向她,用手指着她歇斯底里的罵:“你個jian貨,是你,是你安置來陷害佳慧的,是不是?”
湘綺一臉無辜道:“嬸母,侄女兒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這漢子也不是侄女兒引來的。不過聽春妞兒說是‘二小姐’的相好兒,這四叔府裡的二小姐……侄女兒自當是佳慧妹妹呢。”
吳氏氣急敗壞揮手就一掌扇向湘綺,卻被湘綺一閃打空,她跺腳哭罵着:“你,你個不要臉的小蹄子jian貨。在外面勾三搭四的引來野漢子,還嫁禍給你妹子。哦?我是曉得了,定是你聽說了那朱公子要改娶譚府的‘大小姐’,綠綺,你懷恨在心刻意報復。先時大帥同朱家的婚約上寫的是譚府‘大小姐’,未必就是你!休要做夢去了!”吳氏刻毒的言語,令人難忍。
“住了!”湘綺大喝一聲,掙脫吳氏的掙扎,一聲吼喝反是嚇得衆人噤口無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