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國宮變,塵埃落定,幽帝駕崩後,皇后與太子先後自盡,雲破天作爲先帝御詔承認的親生皇子,順理成章坐上了皇位,成爲了一國之首。他繼位以後,在宮中作了一番雷厲風行的大手筆,將太子餘黨悉數肅清,獎賞有功之臣。憑着雲破天的威信,幽國內很快便安定下來,似比之前更加強盛。
雲破天一繼位便頒下聖旨,因大祁前皇子百里墨協助有功,特將崇州城贈予他爲封地,自此可獨立出幽國,不必再受幽國任何管轄。並且雲破天還撥派了幾名將領,帶了些兵馬,隨着百里墨一起前往了崇州城。
雲破天毫不忌憚地將百里墨安置在崇州城的舉動,顯然是昭然若是與大祁爲敵,而月國此番派出的人馬,立場也很鮮明。
離、祁兩國聯姻,自是休慼相關。
自此,四國長久以來保持的安定局面,似乎有了裂痕。只是大祁剛折損了兵將,士氣尚未恢復,幽國內也正處於整頓時期。離國至今按兵未動,月國也不知爲何,大祭司自返回神殿後便不再露面。因此暫時還處於心照不宣的平和中,這一拖,四國內便將近初冬。
而此時月國至高無上的神殿中,依舊是氣候如春,好似不曾有冬日一般。
月殿的一間廂房裡,一個紫衣女子正扶着牀沿,掙扎着起身。她試探地將右腳腳落於地面上,點了點,咬着牙又放下左腳,手指緊緊扣着牀邊的木椽,一使力站了起來。隨即雙腿一軟,身形微晃了晃。
一道微涼的藍風拂過,瞬間夾帶着一股清香,將她納入懷中,醇馥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都叫你不要下牀,你什麼時候才能聽話些?”
蕭紫衣擡起頭,正對上月清流微微流露出些許不悅的藍眸。她略掙扎了一下,月清流也並不勉強,小心地將她抱起,放回到了牀上。蕭紫衣蹙眉看着他,卻並不開口與他說話。
“還在和我賭氣?娘子,人都說夫妻間吵架,牀頭吵,牀尾和,你這怨氣也生了太久,該消消氣了。”
蕭紫衣並不接受他的矇混,望着他美麗的臉龐道:“月清流,你一日不告訴我墨去了哪裡,我就不會停了嘗試,乖乖躺在這裡,我要用這雙腳走出
去,自己打聽墨的消息,我相信總能找到他。”
月清流脣邊微笑依舊,深海般的眼底,卻閃過一抹無奈,“我早說了,你的腿斷處還未完全好,勉強行走,只會落下病症,可能以後再也無法像正常人一樣,若我告訴你百里墨的下落,你就會好好休養?”
“你如實說來,我自然不會再鬧。”
回到月國神殿已一月有餘,前半個月,蕭紫衣幾乎都在昏睡中度過。直到半月後,才漸漸退去了高熱,身上的傷口也開始癒合。經過月清流數日來的精心調養,珍貴藥材用了無數,終於身體恢復了大半。只是傷處雖好,那被祁睿夾斷的小腿,卻不是一日兩日便能恢復如初。
蕭紫衣清醒後未見到百里墨,幾番追問下,都被月清流以百里墨出去辦事搪塞過去。偏蕭紫衣脾氣執拗的很,見百里墨始終未歸,隔三差五便不停詢問,對月清流的說辭也不再相信,而改爲趁人不注意,就想要自己下牀出門去找百里墨。
看她對百里墨如此關切,月清流心下有些苦澀,百里墨將蕭紫衣交給他,卻未曾算及她的感情,不知今日離開之人若換了他,蕭紫衣是否也會這般緊張?
“好,那我便告訴你,百里墨接受了雲破天贈與的封地,離開去駐兵,等候反擊大祁的時機。”
“在何處?”
“他不希望你知道,他走前將你留在我這裡,就是讓你安心養傷。”
蕭紫衣仰頭望他,眼底閃過一抹倔強和堅持,“你覺得我會接受?”
月清流眸光籠住蕭紫衣,兩人靜靜對視,那幽藍的光影中,搖曳着千言萬語,卻都化作了脣邊一縷淡淡的笑,“百里墨人在崇州城。”
“崇州?”
蕭紫衣的手握了錦被,緊緊擁在身前。崇州城與大祁,只在一線之隔,大祁若是發難,即便百里墨手下有了兵士,以崇州的一己之力,又怎能與大祁百萬軍隊對抗?其中艱險,自然可想而知。想到這裡,她心中如掛了無數七上八下的吊桶,坐立不安。
“不行,我得趕去崇州城找墨。”蕭紫衣一把將錦被丟到一邊,作勢便要下牀,月清流一旋身,衣袂輕劃,人已坐在了
牀邊,堵住她的去路。
“我早知留不住你,只要你養好傷勢,我親自送你去崇州,但現在還不是時候。”
蕭紫衣咬着脣,心下也明白月清流之意。自己身子並未痊癒,即便去了崇州城,對他們來說不僅幫不上忙,還會是個拖累,冷靜下來思考,成不如儘快休養好,以最好的狀態前往崇州城。
她不再堅持,而是定了定有些慌亂的心神道:“就這麼辦,你的治療,我會全力配合,越快越好。”
月清流懷疑的目光,在她身上打量,隨即微向前傾了傾身,一股蘭芝幽草般的氣息,隨即近在咫尺,清淺地衝入口鼻之中。
“這可是你自己應下來的,倘若再不聽話,我不介意好好教訓一下你。”
他紅脣張合,吐氣如清風,雖是說着這樣的話語,語氣中的幾分戲謔,和眼底的深色,卻引起萬般遐思,自動歪曲了他口中“教訓”二字的真正含義。
蕭紫衣心念一動,美色在前,又氣氛曖昧,便是她,也不免心裡漏跳了一拍。
她別過頭,不再看月清流一張妖媚的容顏,但嘴上還是辯駁道:“你放心,我不會給你這機會。”
月清流挑眉,不退反進,又和蕭紫衣貼近了幾分,他打量的視線落在她神色中,脣幾乎貼上了她的鼻尖,聲音中含滿了笑意,“我們都認識如此久了,你怎還這樣害羞?我看就趁這段時間,抓緊把我們之間的事辦一辦,省得你傷一好,又要分離。”
蕭紫衣聞言,不忿地推開他,“我與你有什麼事?少胡說八道。”
“你真不嫁給我?”
“我從來就沒說過要嫁給你。”
月清流凝視着蕭紫衣,那眼神令蕭紫衣略爲緊張,就在她以爲月清流還要爲此事糾纏不休時,他卻驀然抽身,自牀邊站起。
他氣定神閒地撩了撩長髮,風流盡顯,“我隨口說說而已,你是否感到心動了?”
“鬼才當真!”蕭紫衣沒好氣地白他。
月清流愉悅地笑出了聲,心情大好地轉身往外走去。只是遮掩在那清逸的背影之下,是隱沒在脣邊的笑意,以及眼底一絲化不開的黯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