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成虎帶着數十名將士在汝州北門之外。
不一會兒,大軍就到了,綿延不絕的大軍,浩蕩數裡之長,大老遠就看到了。
牛成虎整頓軍容,不一會兒孫傳庭就到了。
孫傳庭清瘦了不少,一身鎧甲看上去就很沉重。
“末將拜見督師。”牛成虎見孫傳庭來了,立即跪在灰塵之中行禮道。
“成虎起來吧。”孫傳庭翻身下馬,笑着將牛成虎給攙扶起來,說道:“你這個前鋒做得好,我沒有想到汝州城,能這麼快打下來。”
“都是督師威名所至,賊人聞風喪膽而已。”牛成虎說道:“末將豈敢居功?”
孫傳庭笑道:“成虎你也會拍馬屁了。”
牛成虎說道:“大人,知道我老牛是粗人,哪裡懂得這麼彎彎繞,說的都是心理話。”
孫傳庭也沒有糾結這一點,與牛成虎一前一後,步行入城,擡頭看見汝州北城門上面的大匾卻見上面寫着“望嵩們”,心中一陣恍惚,心中暗道:“又是這裡。”
去年孫傳庭柿園之敗,也是先在汝州休整,也是從這裡入城的,一時間心中感動一絲不安。隨即就將這一絲情緒壓制下去了,對牛成虎說道:“成虎,汝州城之中,可有人頑抗嗎?”
牛成虎的臉色有一些不好看,說道:“督師,這些賊人都是硬骨頭,如果不是我追得太近,他們來不及關城門,想要打下着汝州城,可有費事多了,我部與賊人鏖戰近一天,戰事纔剛剛結束。戰場還有沒有收拾好。”
孫傳庭一進城門,就聞到一股濃烈的血腥味。
固然,從北門到府衙的道路之上。鋪滿的屍體,官軍的屍體與賊人的屍體交錯在一起,而且孫傳庭也看得分明,這賊人的裝備並不是太好的,而牛成虎是孫傳庭麾下精銳的幾部之一。
打成這個樣子,孫傳庭也感到不舒服。
說道:“賊將是誰?可曾抓到。”
牛成虎說道:“已經拿下來,賊人十幾個頭目都拿下了,大人也要看看嗎?”
孫傳庭說道:“看看吧。”
孫傳庭還沒有見識過這樣的情況,以孫傳庭與李自成交手的經驗來看,很多地方上的守軍,不過是觀望而已,一旦李自成主力失敗,剩下的就是城上變幻大王旗而已。
幾乎沒有人爲李自成守城。即便是有,士氣也不是多高的,一旦失敗,就紛紛潰逃去了,還從來沒有見過城破之後,還要繼續糾纏大半天的事情。
“李參將。”孫傳庭說道。
“末將在。”李養純立即上前。
李純養因爲是降將,故而這一段時間,一直在孫傳庭身邊聽用,孫傳庭也需要李純養在闖營之中的情報做決斷。
“你也跟着一起,看看認識不認識。”孫傳庭說道。
“是。”李養純說道。
孫傳庭進入府衙之中,不過一會功夫,牛成虎就將十幾名流寇頭目都帶過來了。
一路血跡從外面流到大堂之上,好幾個人都渾身血淋淋的。鮮血順着身子流下來,流到地面之上,地面之上印出一個個血腳印。
“跪下。”牛成虎一聲大喝。
押解他們的士卒立即一腳踹在這些人身上,頓時噗噗通通的跪在地面之上。
孫傳庭問李養純說道:“這些人你可認得。”
李養純看了看,說道:“其中一個我倒是認得,這人是蔣三,是李闖的老兄弟之一,跟着李闖也有好幾年,身上也掛了一個都尉的僞職。”
一想到的都尉這個官職,李養純心中一陣不舒服,無他,他在投降官軍之前,也是一個都尉。
他作爲義軍的老人,居然與李自成當初一個親衛平起平坐,怎不讓李養純怨懟啊。
“能被四天王記得,我蔣三還真是三生有幸。”蔣三是所有俘虜之中,軍職最高的,可以說這一場戰事的指揮官,說道:“就衝這一點,我就祝四天王,吃好喝好,等闖王來殺你。”
李養純頓時大怒,一隻手按在腰刀之上,幾乎想將蔣三的人頭砍下來。卻不想孫傳庭說話了,說道:“本官看你也是一個壯士,朝廷正在用人之際,如果你願意棄暗投明,老夫爲你擔保,前事一筆勾銷,只要能立下功勞,將來搏一個封妻廕子,也不是不可能的。”
“哈哈哈。”蔣三說道:“如果沒有闖王,我蔣三早就不知道死在什麼地方了,今日要殺便殺,想要我背叛闖王決計不可能。”
孫傳庭看向蔣三身邊的幾個人,說道:“你們也是這樣。”
“對。”幾個大漢說道:“我李大孝決計不會背叛闖王的。”
孫傳庭知道蔣三是李自成身邊老兄弟出身,也就絕了招降的念頭,一揮手,立即有親兵將這些人拉下去了。他們的結局是什麼,不用說也能想明白,孫傳庭看向剩下的幾個人。
比起蔣三等人身上的狼狽,以及無數流血的傷口,這些人就整齊多了,而且從打扮上也能看的出來,是讀書人。
“先生可是讀書人?”孫傳庭問道。
“大順汝州牧陳可新見過大明七省督師。”陳可新說道。居然有幾分與孫傳庭分庭抗禮的意味。
“區區逆賊,不過沐猴而冠而已。”孫傳庭說道。
“正是,當初明太祖也不過如此而已。”陳可新說道。
“大膽。”孫傳庭頓時大怒,辱及君父,讓孫傳庭的臉頓時冷了下來,說道:“我看你是一個人才,纔給你一個棄暗投明的機會,不要自誤纔是。”
“何爲暗,何爲明?”陳可新說道:“而今分明是明者不明,順民意者明,到底自誤之人是誰,孫先生應該有數纔對?”
幾句話之內,孫傳庭就知道,這陳可新不會動搖了。
他有一點疲倦,也沒有心思與陳可新嚼舌根了,一揮手,立即有親兵將他們全部帶了下去。
孫傳庭雖然年近半百,但是塞下出身,從小打熬筋骨,行軍雖然辛苦,諸事雖然繁多,但是孫傳庭也能支撐的下去。
讓他感到疲倦的,不是戰事,而是陳可新。
一個陳可新不足爲慮,畢竟陳可新又不是什麼諸葛臥龍。但是這其中代表的意味深長。
“這分明已經是敵國了。”孫傳庭心中暗道:“李闖不除必成大患。”
一些賊寇願意爲李闖效死,孫傳庭並不是多吃驚的。畢竟李闖縱橫天下這麼多年,幾起幾伏,如果沒有一點手段,早就不知道死到那個山溝之中了。
但是有讀書人效力,而且並不是少數的幾個,看樣子有爲數不少的讀書人效力,乃至效死,這是兩個不同的概念了。
“李參將。”孫傳庭說道:“你之前說過,現在賊人屯兵襄城城,老弱反而沒有在,對嗎?”
“對。”李養純說道:“聽聞督師出關,闖賊心憂不已,已經將老弱大多留在襄陽附近,分置在襄陽附近的府縣之中,其中唐縣留得老弱是比較多的。”
南陽城當初被拆了不少,殘破之極,李自成也沒有心思耗費那麼人力物力,去重修,故而襄陽以北的要點,不是南陽府,而在唐縣。
“李將軍投奔官軍以來,本官也知道將軍報效朝廷的忠心,但是有人卻憂心李將軍降而復叛。”孫傳庭淡淡的說道,眼睛看向李養純。
李養純瞬間明白,說道:“只有督師有命,我李養純絕不推辭。”
“好。”孫傳庭說道:“我要你間道而出,攻克唐縣。”隨即孫傳庭的眼神之中帶了幾分冷意,說道:“屠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