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局勢,非火炮不可破賊人陣勢。”黃澍說道:“可是大量火炮都在湖口沿岸,還有九江城之中,如果搬過來,所需時日非少,而且長江兩岸一旦失去了火炮,到時候如何制衡江面之上鄭家水軍。”
“無妨。”左良玉說道:“無須多少,只需攻破一處即可。”
矛與盾相比,永遠是矛佔據優勢,左良玉看得很明白,只需拔一處,曹營的防線雖然不能說崩潰,但也就落入下風了。
畢竟左良玉的兵力在比曹營集中。
不過,左良玉心中卻有隱憂。
不管怎麼看,今日一戰。都不是左軍佔據優勢,甚至可以說是處處被動,而且如此情況,更是不得不打的戰。左良玉說道:“黃先生,你帶小兒回湖口,調集火炮。然後再押送火炮來此。”
“是。”黃澍不明白區區小事,爲什麼要讓他去做,不過,左良玉吩咐了。他自然會做。
隨即帶着左夢庚離開了大營向湖口縣城而去。
在黃澍帶着左夢庚剛剛離開的時候,就有人慌慌張張的來見左良玉,說道:“報,夜不收來報,曹營大舉出動。”
“大舉出動,多大舉動。”
這個斥候舔舔嘴脣,說道:“不知道。”
“什麼?”左良玉皺眉,眉頭一挑,就要發怒。
這斥候說道:“大人,你出去看看吧。”
左良玉此刻也聽到一陣嘈雜的聲音由遠及近,頓時大踏步,掀開簾子走了出來,無數火光從天邊映入左良玉的眼睛之中,漫山遍野,無邊無際。各種嘈雜之聲,不是遠處曹營發出的聲音,而是左良玉大營之中士卒發出驚歎之聲。
左良玉心中一沉,他最擔心的事情發生了。
“命令,各級將領巡營,敢高聲喧譁者斬,敢動搖軍心者斬,敢亂陣夜動者斬。”左良玉一口氣說出好幾個斬字,幾乎整個大營轉爲戰時狀態,默許了軍官可以隨意殺人。
在這種高壓政策之下,軍中的騷亂,算是平靜下來了。
各種球類運動之中,如籃球足球攻防頻率就非常快,但是真正的戰爭之中,雙方攻防緩轉的頻率只會更快。
白日的左良玉進攻無力,已經露出了虛弱的本質,而張軒沒有在當時還以顏色,已經是有些錯失良機了,而此刻也不算太晚。
這已經是後半夜了。
張軒從下午時分巡視所有營地,如每一個將領交談,最終定下的戰略。既然左良玉將戰場分成三處,就不要怪張軒一口一口吞下了。
這一戰,張軒幾乎調動了全部兵力,曹營十幾萬大軍,沒有一支閒着,楊承祖與李汝桂分別牽制住兩側左軍,而張軒帶着自己本部人馬,再加上各路火銃兵,總共近八萬,從四面八方而來,向左良玉大營而來,不爲別的,就是爲了一舉絕殺左良玉。
同時曹營的所有騎兵都散出去了,分批看住了左良玉的騎兵。限制他們在戰場之上的行動。
在黑暗之中,雙方沒有爆發大規模戰事,不過,小規模斥候戰,作爲開戰之前的甜點,卻無時無刻不在發生。
今夜之中,並非沒有大規模戰事,有一處卻是有大規模戰事,不是別的,正是剛剛出營的黃澍與左夢庚一行人。
這一行人並不多,只有千餘馬隊護送左夢庚一行人。
左夢庚雖然是左良玉的兒子,但是等閒時候從不騎馬,無他,他太胖了,想找一匹能夠承受他重量的馬匹並不容易,當然了他也承受不了奔馳之苦,一般都是坐轎子。
至於在戰場之上,轎子這東西行動太不方便。但一般也是坐馬車。
但是此刻,左夢庚也顧不得上馬匹顛簸什麼了,被綁在馬上,雙方在黑暗之中疾馳,左夢庚只覺得麾下馬匹幾乎將他的心肝脾肺腎都顛出來了,如果僅僅是這樣還罷了。
雙方還不敢多點火把。一來在疾馳之中,火把很容易被吹滅,即便不被吹滅,也會吹成一團,也沒有多少亮度,第二,左夢庚身形太特殊了,雖然軍中從不少膀大腰圓,虎背熊腰之士。
但是這與豬來是有區別的。
再加上整個馬隊都是以左夢庚爲中心的,一旦左夢庚暴漏在火光之下。 立即會引起曹營馬隊關注。
左夢庚只能在黑暗中,聽着身邊的廝殺之聲,墜馬之聲,卻很少有慘叫之聲。
這種敢在黑夜之中疾馳奔馳廝殺的馬隊,都是一等一的精銳,不管是左營還是曹營都是少有的。
在黑暗之中,他們也很少有慘叫之聲,因爲沒有用,反而能引起對方的注意。
“籲。”一陣陣駐馬之聲響起。左夢庚早已大汗淋漓,不知道是嚇得,還是顛的,這個時候纔回過神來,說道:“快走吧。怎麼不走了?”
“世子,賊人退了。”黃澍說道。
左夢庚這才鬆了一口氣,說道:“黃先生,賊人爲什麼退了?”
黃澍打心眼裡面看不起左夢庚,但是卻知道他現在一切,乃至將來的很多的東西,都在左夢庚身上,說道:“我們到了湖口縣了。”
左夢庚擡頭來,果然發現遠處不遠處,就是湖口縣城,現在城頭之上的人,也發現了他們了,黃澍已經派人去交涉了,想來過一陣子,就能開門。
曹營的馬隊,也是發現了這一點,知道抓不住他們了。當然了,他們也不知道左良玉的兒子在裡面,如果知道的話,定然不管三七二十一,即便打到湖口縣城下面,也會繼續追殺的。
左夢庚這才放心了,他隨即想起什麼,說道:“黃先生,賊人是想幹什麼?父親那邊會不會有危險?”
黃澍心中一動,心中頓時閃過四個字:虎父犬子。
左良玉名聲如何,不去說他,但是他還是真有能力的。此刻黃澍後知後覺的知道,左良玉對現在的事情,是有所預見的,但未必想道賊人來得這麼快,這麼狠,居然大軍夜動,也不怕營嘯。
左良玉大營與湖口縣城相距不過二十餘里。在這個時代的夜裡,很少有光污染,從這裡向東邊看去,火光幾乎染紅了一片天空,這麼大陣勢,左夢庚根本沒有意思到是什麼?到了現在才這樣說。
實質是太遲鈍了。
“世子請放心。”黃澍說道:“國公自有妙算,賊人奈何不了國公的。國公既然安排世子來湖口,世子就坐鎮湖口,等國公的捷報吧。”
“好,我就聽先生的。”左夢庚似乎也明白了什麼,看向東邊的眼神之中充滿了擔心。
左夢庚是無能,但並不是傻子。情況好與不好,他還是能看出來的,他也知道,他即便回去,又能有什麼用處,大抵只能幫倒忙。
他心中忽然一緊,左良玉在的時候,他是左營少主,可以說是呼風喚雨。但是現在左良玉出了問題,他什麼都沒有了,甚至下半生都沒有着落了,一時間根本不知道該怎麼做好。
他能做的唯有祈禱左良玉大勝歸來,他還能安安穩穩的做他的左營少主,遼國公世子。
至於祈禱靈與不靈,就不知道了。
湖口縣中得到消息之後,很快將左夢庚迎入城中。並派出不少斥候,想與左良玉聯繫,但都石沉大海,沒有任何消息。湖口縣東邊幾十裡的平原之中,無數斥候在廝殺着,還是曹營有備而來,技高一籌,截斷了官軍的所有聯繫。
不過,這個戰場太小了一點,僅僅是斥候截殺,是斷絕不了消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