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與官軍的戰鬥,已經呈現碎片化,頻繁化。可以說官軍與義軍之間,無時無刻不在戰鬥,但是規模並不大,大量數百人級別的戰鬥頻繁發生,千人級別的戰鬥都畢竟少了,至於數萬人的大戰幾乎不可能發生。
面對這樣的局面,義軍也只能化整爲零。故而這樣頻繁戰鬥,讓張軒意思到一件事情,他不得不改變之前作風,他不能再主導一場戰役,具體戰鬥指揮,已經下放到下級軍官,而張軒要負責的是整個戰略形態。
“官軍的實力如何?”張軒問鄧和說道。
鄧和說道:“官軍的實力不過爾爾,根本不值一提。只是想要找到官軍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隨即鄧和將這一戰的詳細情況細細說了出來。
這一戰在張軒看來是一場釣魚。
誘餌就是寧波深入大海的一角,一個名叫崎頭的地方。
在整個寧波的地理來看,這個地方好像是一隻伸到大海之中的手。
三面臨海,與舟山羣島彼此相距不遠。
也正是因爲這裡特殊地勢,這裡也是雙方交戰的要點之一,也是唯一雙方發生數千人規模大戰的地方。
以官軍的意思,想要將這個得天獨厚的地方,納入統治之中,讓官軍在岸上有一個堅固的據點。
而且這一帶當初也是官軍主動放棄,義軍幾乎不戰而得,也屬於定海衛管轄之下,官軍人地兩熟,與舟山相距數十里而已,又有大海阻斷。
這樣地方,怎麼看,也是優勢在官軍手中。
故而官軍主動進攻,一舉攻下崎頭,甚至以崎頭爲根基,大舉西進,一舉攻克了定海後所,大嵩所一帶,兵鋒直指定海。
曹宗瑜大舉出擊,在東錢湖東與之大戰一場,這一戰,本身並沒有直接激戰,不過是試探做戰而已。這一戰下來後。官軍知道不是義軍對手,迅速從海上撤走,曹宗瑜追之不及,收復定海後所,大嵩所,也佔據了崎頭。
但是官軍騷擾別處,繞過寧波府,直接突襲紹興府三江所。大軍不能在這裡久留,鄧和就授命帶着本部人馬留守在此地。鄧和將張元海哨留守崎頭。而大隊人馬隱藏起來。
一連藏了十日左右,終於官軍再來,這一次是鄭氏的人馬。
在鄭氏久攻不下的時候,鄧和突然出現,打了鄭氏一個措手不及。鄭氏人馬逃跑不及,鄧和俘虜千人,還奪得大船七艘。
這一場勝利,放在一場大戰之上,並不是什麼多大的成績。但是放在綿延數千裡的海防線上。卻是一場少有的勝利。
“好。”張軒非常高興。
他高興的並不是一場勝利,而鄧和的成長。
這一場作戰,後來覆盤很簡單的,但是張軒也是打過仗的人,自然知道其中奧妙。不管崎頭地方雖然有利於官軍,但是官軍佔據海面上的優勢,千里海岸,可以隨時出擊。
一定要去崎頭。
而且大隊人馬隱藏,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特別是在當地百姓還有一些人支持官軍的情況之下。怎麼才能保守密集達十日之久。不管怎麼樣的隱藏,數千人馬十日困守到一個地方,軍心士氣如何維持下去。
這都是問題所在。
而鄧和一一解決了。這就說明了一件事情,鄧和已經具備獨自策劃一場戰爭的能力。
這比單純的一場勝仗還讓張軒高興。
想要合格的將領很難,想要合格又忠心的將領,更難。
張軒心中暗自醞釀着對鄧和的提報,說道:“具體說說。鄭氏的特點。”
“有錢。”鄧和說道:“火器數量特別多,特別是俘獲的七艘戰場,有每一艘船上都有數門千斤大炮,不過,這些人不熟悉陸戰,打氣來兇狠有餘,但是陣型散亂,如果混戰的話,還有一些反抗能力,所以最好不要與官軍混戰。直接列陣壓着他門打,很多時候他們都沒有辦法。”
張軒一一記錄下來,說道:“張名振的軍隊你接觸過嗎?張氏的實力與鄭氏相比如何?”
鄧和沉吟一會兒,說道:“張家的軍隊,倒是能戰,但是士氣低落,不願意打硬仗,而鄭氏的軍隊,雖然在陸上不能戰,但是士氣高昂,有股亡命徒的氣勢,不到最後很少投降。”
張軒忽然想到張素之前給他說的一條情報,情報上將黃斌卿一事的始末說清楚,還說閩軍與浙軍之間,並不是太融洽的。張名振所部士氣低落,是不是這個原因。
張軒心中將這個想法默默記下來,等有時間再來驗證。
“大人。”鄧和說道:“崎頭一戰,有一人是首功之臣。”
“是張元海嗎?”張軒問道。
張元海作爲誘餌,堅守崎頭,在張軒看來,是首功之臣。
“不是。”鄧和說道:“乃是阮進父子。”
“哦?這阮進父子立下了什麼功勞?”張軒說道。
“阮進乃是海上漁夫,在漁民之中很有威望,官軍擾亂海疆,遇見漁夫要麼強搶魚獲,要麼強徵漁夫,故而阮進帶着漁民來投,也就是有了阮進的幫助,我軍才能隱藏在崎頭附近,不被官軍察覺。”鄧和說道。
張軒一聽阮進,心中頓時大喜說道:“如此英雄,豈能不見,快請。”
“是。”鄧和說道。
張軒的高興很大一部分,並不是阮進的功勞,一場小戰的功勞,還不足以讓張軒掛念,論功行賞便是了。
張軒高興的,一是漁民來投,說明已經有百姓認可吳王的政權。二是水軍將領,張軒徵召水軍將領的告示,貼了一個月了,但是張軒還是沒有招攬到讓他滿意的水軍將領。
而阮進是漁民出身,想來對浙江這片海域非常之瞭解,再加上俘獲的幾條船。是不是能夠組建一支水師。
當然這只是張軒的想法,能不能行,還要看了人才知道。
一會工夫,阮進進來了。他一進來,就說道:“小人拜見鎮南將軍。”
張軒一看,阮進並不那一種非常高大的漢子,而是比較矮,只是身形粗壯,皮膚髮黑,雙臂之上,肌肉隆起,一看就是一個厲害角色,他的臉龐微微發黑,雙手粗糙無比,雖然來見張軒之前,已經好好整理過了,但是張軒依舊能嗅到一股,似有似無的魚腥味。
不過,張軒似乎不在意,說道:“坐。”
“在大人面前,沒有小人的位置。”阮進恭恭敬敬的說道。
“哪裡人士?”張軒問道。
“福建人。”阮進說道:“小人在福建爲舵工,得罪了人流落到浙江爲漁頭。”
張軒一聽就知道阮進是一個有本事的人。
因爲漁頭這個職位,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根本就沒有漁頭這個職務,官府要從漁民手中收稅,但是官軍不會直接接觸漁民,怎麼辦,就在漁民之中扶植人物,讓他們代爲收稅。
這就是漁頭,不是官員,也不是小吏,但是代行一下政府職權。但是官府管理不嚴格,這漁頭很容易變成黑白兩道通吃的人物,再加上在賦稅上上下其手,很容易發財致富。
所以漁頭一般都是當地漁民之中有勢力的人物,而阮進一福建人,流落浙江,居然能當上漁頭,只能說明他要麼很會專營,要麼很能打。至於是那一種,看阮進的身形就知道了。
“俘獲的幾條船隻,你都看過了沒有?”張軒問道。
“看過了。”阮進說道。
“船怎麼樣?”張軒問道。
“都是福船,上面有佛郎機炮。”阮進說道:“保養的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