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程繼孔大笑,說道:“我等楊兄這一句話,已經很久了。我早就想爲闖王效力,只是沒有門路,還請楊兄,代爲引薦。”
這個年代的消息傳遞水平,很多人都知道李自成襄陽登基,但是李自成與羅汝才私下的關係如何,卻不得而知了。
李自成提前登基,有好也有壞。
壞得是自然是內部問題,現在李自成的大順朝廷,雖然看上起勢力龐大,幾乎實質上分裂了,但也有好處,好處之一,就是給了很多江湖草莽之輩,極大的盼頭。
但凡有些見識的人,都知道,這做杆子,做土匪,劫掠一方是不能長久的,都想有一個出路,這個出路之前,是招安。爲什麼很多義軍將領能打敗官軍很多次,面對弱勢官軍的招降,很多都願意投降的緣故。
學成文武藝,貨與帝王家,這是幾乎是古代國人骨子裡的東西了。
但是李自成稱帝,正式將義軍從官逼-民反,變成了爭霸天下。
給了天下人第二個選擇。
這個選擇在文人士大夫心中,不算什麼。但是對程繼孔這種,已經上了賊路,想回頭不能回頭的人,卻是莫大的福音。一想到能成爲從龍功臣,程繼孔就有一種熱血上涌的感覺。
這才竭力相助楊繩祖。
否則,真以爲天下義軍是一家嗎?
“程兄既然有此意,現在就有一個絕好的機會。”楊繩祖微微一笑,說道:“我家大帥被陛下封爲東王,徵東大將軍,麥收之後,就會從汝寧大舉徵東,而張軒張統領,不僅僅是東王府的右軍統領,還是我東王殿下的東牀。此刻爲了就歸德節度使也就是小袁營的袁時中,困在夏邑之中,只要程兄願意領兵南下,營救張統領,我敢向程兄保證,保程兄一個節度使的前程。”
“節度使。”這三個字讓程繼孔不由的浮想聯翩。
但是他隨即冷靜下來,說道:“不瞞楊兄,不是我不願意,而是不能啊,我本想與楊兄聯手,滅了金聲桓,卻不想徐淮道參議何騰蛟此刻正糾集了丁家兄弟,還有數千官軍,奉漕運總督路振飛之命圍剿我。實在是走不開啊。”
“既然天下義軍是一家。”楊繩祖大笑說道:“程兄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以張統領用兵之能,一個月的時間還是能堅持下來的。我們只需一個月結束徐州戰事,領兵南下便是了。”
“好。”程繼孔大聲說道:“聽楊兄的。”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程繼孔也覺得再推遲就不好了。
兩人一拍即合,就想辦法如何,對付何騰蛟與他麾下的人馬。張軒也萬萬沒有想到,他放出了楊繩祖,居然給他在徐州開出一個分戰場來。
且不說,楊繩祖與程繼孔開闢的徐州戰場,只說夏邑城下。
馬士英決定停戰之後。
黃得功也不甘心,帶着本部人馬進攻了數次,只是這樣的進攻,萬萬不能與之前的全力進攻相比了。被張軒輕鬆的擋了下來。
張軒這一段時間也沒有閒着。
西寨本來空間不是很大,能容納萬人而已。張軒爲了防禦官軍的進攻,不得不在營內又大興土木,修建一道又一道防禦工事。可以說從寨牆往乃相當大的空間都被張軒修建成防禦工事了。
這樣一來,大營之中空間就有些不夠了。
故而張軒乘着夜裡將傷兵全部送進了夏邑城之中。
夜色昏暗。
張軒面對一張地圖,暗暗沉思。
這一張地圖,是張軒手繪的,如果放在後世,萬萬不可稱之爲地圖,不過是簡單的示意圖而已,但是在這個時代卻沒有多少人能畫出來。這張地圖,北不過北京,南不到南京,西不到西安,但是襄陽一帶,河南一全省,還有南直隸長江以北的區域全部標明,還將他之前得到的情報一一標註上去,何地有多少官軍,領兵將領是誰,都有鉛筆小字標註。
其實,張軒也知道,他做這一張地圖,其中情報一來不準。
兵荒馬亂之下,情報交流困難之極,很多消息傳到張軒耳中的時候,就已經過時了,甚至很多消息本身就是以訛傳訛。
但是這些消息,卻是張軒僅能獲得的消息了。張軒又怎麼能不重視。
畫地圖,對得地圖沉思,是張軒來到這個時代才養成的習慣。
“三弟。”袁時中推門而入。
張軒這才從沉思之中驚醒,擡起頭來,說道:“大哥,你怎麼來了?”
袁時中見張軒桌子之上,這一張地圖,看墨跡還沒有完全乾透,心中知道,這定然是新畫,細細一看,心中暗生佩服之感,暗道:“我這三弟,胸中自有丘壑。”
對張軒又多看重了一些。
古代地圖乃是軍國重器,等閒人連看都看不到,張軒卻能對地圖熟悉到這等地步來,順手就能劃出中原地區的形式圖,讓袁時中豈能不佩服。
“我本以爲,你沉不住氣。”袁時中說道:“看你這樣,我就放下心來了。”
張軒微微一笑,他當然不會說,他有一段時間坐立不安,煩躁之極,此刻纔算是安定下來了。
內外消息隔絕。被黃得功牽制到這裡,一動也不能動,生死取決於羅汝才救他與不救,自己乃至麾下將士的小命都寄託於別人手中,這種命懸人手的感覺,讓張軒感覺到非常不舒服。
他想過很多辦法,偷襲,踹營,等等。
但是越是想,越是明白,固守是他們最好的選擇。只是如果固守的話,糧食支撐不了多久的,待糧食耗盡的時候,他們將不戰自敗。
當你的成功或者失敗,與你的努力毫無關係。當你身上牽掛着萬餘人命,而自己什麼也做不了。這種壓力幾乎要讓張軒崩潰。
但是張軒越發明白一件事情,承受壓力是一個必須的素質之一。
只有在看地圖,再思考戰事的時候,他才能靜下來。
“想什麼也沒有用,不如不想。”張軒說道:“大兄數次出入鳳陽府,能給講解一些鳳陽府的地形嗎?”
袁時中輕笑,說道:“有什麼不可以的嗎?”
隨即袁時中詳細講解了一些鳳陽府的地形,與張軒詳談甚歡,一時間覺得根本不像是重圍之中被困的兩個將領,反而是兩人閒在侃大山。
時間一長,袁時中反而沉不住氣了,說道:“三弟,對現在的局面,你真的一點想法都沒有嗎?”
“有一點。”張軒微微一笑,說道:“大兄你說,我們將西寨與夏邑城之間,修建兩道城牆連在一起如何?”
“這有什麼用嗎?”袁時中沉吟一會兒,說道。
夏邑與西寨之間距離很近,官軍即便再笨,也不會貿然進攻此處,再在這裡修建城牆,有幾分畫蛇添足。
“將地圈起來種菜。”張軒說道。
“種菜?”袁時中大吃一驚說道。
“讓士卒們閒着,時間長了,恐怕會出問題,索性他們多種些菜,當做加餐吧。”張軒說道。
被圍的時間長了,不僅僅對將領是極大的壓力,對麾下士卒也是極大的壓力。如果情緒長時間不得到紓解的,那麼兵變,營嘯之類的事情,說不定就要發生在張軒營中了。
之所以種菜,還有張軒對糧食的憂慮。
羅汝纔到底什麼時候纔會過來,張軒心中也沒有底,只能想辦法多撐一會兒,是一會兒了。畢竟事情的關鍵不在張軒這裡,而是在汝寧在羅汝才那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