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陽城的情況。張軒陸陸續續的得到。
城外峴山之戰,以及日趨白熱化。從襄陽城到峴山之間,這短短數裡之路,簡直是屍體堆積起來。吳三桂與白旺兩部,反覆廝殺,人命僅僅是一個概念。
而且隨着戰事的激勵,戰鬥也不僅僅限於兩部之間,白旺與吳三桂變成了前線指揮官,一批批士卒調到他們手下。只是限於戰場的狹小,只能容納數千人廝殺。各部只能分批上陣。
更是因爲戰場的狹小。使得戰事中火力空前密集,楊承祖幾乎將襄陽城頭所有的火炮都挪到這個位置上,而同樣多鐸也就紅夷大炮對全部派上陣,隨即也開始對城頭的轟擊。
以至於雙方大軍都不敢結陣而戰,因爲一旦大隊人馬聚集,首先要面對的對面火炮的轟擊。
也正是因爲這樣密集的火力。楊承祖的甬道計劃,剛剛開始就執行不下去了。
說實話,這樣空前的火力,不管是清軍還是夏軍之前都沒有見過。
袁崇煥寧遠之戰,十幾門紅夷大炮,就能主宰戰場。清軍仿製出紅夷大炮,也不過四十門,就能橫掃關外。至於得到了明朝在九邊的紅夷大炮,在潼關打得李自成沒有脾氣。
而如今,雙方聚集在,這小小彈丸之地的火炮,加起來也就有百餘門之多了。
地方太小,火力太密集。
這樣仗大家都沒有打過。
不過,楊承祖始終留這身邊數萬人馬不敢輕動。而多鐸也將八旗人馬,包括漢軍旗的人馬都握在手中。
雙方都知道,這僅僅是開胃小菜。
真正的大餐還沒有開始。
張軒不敢在宜城耽擱太久,從各地徵召一些兵馬之後,又借了鄭芝龍留在武昌一部水師,由鄭泰統領。
鄭芝龍並沒有在武昌久留。而是回軍福建,只是留下一些船隊,留在長江之中,鄭泰就是其中之一。只是鄭泰的船隊也並不是沒有壞處的,鄭芝龍的船隻大多都是海船。能逆流到武昌已經不錯了。
再想順着漢水而上,就有些爲難了。
大部分船隻都並不能行駛進漢水,只能大量徵召民船。
張軒徵召各處人馬,再加上宜城士卒。共有五六萬人馬,已經將周圍的兵力征調一空。不過,讓張軒放心的是,羅玉龍已經決定西進了,王龍作爲先遣部隊,已經到達武昌。補充武昌兵力的缺口。
五萬大軍,水陸並進。從宜城沿着漢水而上。
如果僅僅是水路行軍的話,張軒可以乘船直入襄陽府。畢竟襄陽城與後面的聯繫還沒有斷絕。
但是此刻襄陽城還沒有急需援兵的時候。
打通襄陽城與後方的陸地通道,既可以牽制清軍兵力,重振襄陽城中的士氣。故此張軒選擇大張旗鼓,好不掩飾的北上。
如果從天空俯視的話,就會看見,從宜城到襄陽之間,船與船首尾相接,帆帆相連,幾乎成了一道白線,延綿數裡之長。這是張軒爲襄陽城準備的物資。以及大軍的輜重火炮。
以拖待變,這個總體戰略,張軒從來沒有更改過。
而在漢水西岸,大隊人馬,一營一營分列而行,得益於水陸並進。而大量騎兵在外圍警戒。故此在陸地上步行前進的軍隊負擔很少。可以輕裝行進。
張軒並沒有坐在船上,而是跟着大隊人馬一起行軍。
張軒爲表示與士卒同苦,並沒有騎馬,而是步行行軍。
人其實是一種適應性很強的動物,當年跑上幾公里,就好像要了小命的張軒,而今跟隨大軍動則跋涉百里,居然並不覺得太過吃力。
很快,兩側山峰映入張軒的眼簾,漢水在此處好像陡然收緊了。兩側山峰遙遙相對,就好像是兩扇大門一樣守住這裡。
鄭廉爲張軒指引說道:“這裡就是鹿門山與峴山。”
張軒遙遙的眺望漢江東岸的鹿門山,忽然想起很多唐人的詩句,不過隨即也將這些詩句忘在腦後,忽然想起這個地方,他其實來過,當年跟着張獻忠奔襲襄陽的時候,來過這裡。
只是那時候是夜裡,又是匆匆行軍,哪裡有時間看旁邊的山色如何。
他隨即看向峴山。
正如之前所言,峴山並不是一座山峰,而是山脈,而此處就是峴山的南端,與鹿門山夾着漢江而立。
襄陽天下堅城,是有原因的。
這個原因並不僅僅是襄陽城修的堅固,還有襄陽城本身地理位置的原因。
襄陽在漢水轉彎之處,漢水在襄陽之前,是東西流向,但是在襄陽之後,轉爲西北東南流行,很多地方甚至可以說成南北流行,漢水幾乎半繞過襄陽城。固然襄陽得漢水之力。
而襄陽城南,就是峴山。
峴山並不是太大。但是足以憑依襄陽南側。襄陽城可以說是依山傍水。很多地方都展不開兵力,只要佔據水路優勢,就斷絕不了後路,而漢水與長江連成一氣,後方的物資可以源源不斷運入襄陽城中。
物流成本很低。
而從北方南下的軍隊,後勤卻很成問題。
長久對峙之下,襄陽城的優勢非常大。只是火器時代卻有了一些變化。
不管火器時代的變化,而此處就是一個關卡。
因爲兩岸青山對峙,兩岸河邊的地帶急速縮減,談不上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但也是一處阻擊的好地方。襄陽爭奪戰之中,這裡也是襄陽後方的一處必爭之地。
山光水色雖然如此迷人,但是前線的消息很快就傳來了。
“報。前線有清軍列陣,看旗號是正黃旗。”
張軒臉色一肅,說道:“知道是誰嗎?”、
“似乎是圖賴。”
“圖賴。”張軒一聽這個名字,心中也微微一動。
這個名字,在後世張軒根本不沒有聽說過,但如今卻是大名鼎鼎。
雙方交戰這麼長的時間,故然有大量的夏軍落到清軍手中,但也有不少清軍落到夏軍手中,如果在交戰之前,雙方對彼此的將領,都不是太理解的話,那麼現在大家都比較瞭解。
戰爭本就是一件加深理解的事情。
特別是圖賴此人,別的不說,單單是潼關城下打崩李自成的功勞,張軒就不敢小視。他隨即問鄭廉說道:“有圖賴的資料嗎?”
“有。”鄭廉從背後的書箱之中翻了出來,立即讀道:“圖賴,費東英之子。崇禎三年,與滿桂戰於京師之下,勝之。崇禎四年,從阿敏出關,領兵斷後,以十六人,屢破百餘人隊。崇禎五年,圍大淩河,親身薄城,重傷。後屢次從徵入關,破大學士劉宇亮軍。從徵松山。破杏山,因屢立戰功,封三等公。”
很多地方不盡不實。畢竟很詳細的情報很難從戰場之上獲得。
不過,僅僅是這些,就已經足夠了。
以圖賴此人代表了一批人,這一批人就是生於老奴麾下,長於黃臺吉年間,百戰餘生宿將。這些人用數十年的征戰,磨礪出八旗戰力的最高水平,也是八旗的中流砥柱。
可以說這個時候的八旗,是他最強大的時候。
領導層都是吃過苦,受過很好培養,但又因爲滿清的大擴張,享用最好的兵器。有經驗有經驗,要意志有意志,有裝備有裝備。他們又豈能不強大。
張軒翻身上馬說道:“走,去前面看看。”
“是。”百餘跟着在張軒後面的隨從,立即上馬跟着張軒絕塵而去。
看着張軒離開的身影,很多士卒都心頭一緊。因爲他們知道,每當張軒這個樣子,就是要打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