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十六是葉明淨的生日。過生日,人人都不陌生。上輩子嶽晶晶除了十歲和二十歲兩次整生日,請親朋好友在飯店吃宴席外。其它幾年中也就是一碗壽麪、幾盤小菜的過去了。有了男朋友後則是添了蛋糕。
葉明淨就不一樣了。先前是公主,後來是儲君。那生日過的,大擺筵席、歌舞戲曲。但凡在京城魂出個頭臉來的人,都得給她送生日禮物。葉明淨一開始是受寵若驚,後來就變成了麻木。這樣的生日宴已經演變成了一種社‘交’。
等她做了皇帝以後才發現,以前的那些慶祝都是小兒科啊,小兒科和父皇大人一樣,二月十六這個普普通通的日子,因爲她的出生,硬生生的變成了一個國家‘性’節日。萬壽節。
新皇登基的第一個萬壽節,自然是安排的熱鬧非凡。一大早開始,就由文武百官和有爵位的勳貴們輪流給她賀壽。
葉明淨獨自坐在高高的位置上,心中異常窘迫。她才虛歲十七,有必要用‘賀壽’這樣驚悚的字眼嗎?
刺繡、‘玉’雕、書法、奇石,各式各樣的禮物被一一呈上。天子富有四海,又是少年人,好新奇。故而大多數禮物都走了獵奇路線。不求最貴重,但求最稀奇。
只有你想不到的,沒有他們送不出來的。白孔雀、大熊貓、小老虎、小獵鷹……??蜀州布政使,雲南布政使,其實你們家是開動物園的吧。
石榴圖的繡屏、送子觀音的繡像、百子襖、百子裙、百子帳子……各位世家夫人,你們是多子多福想的走火入魔了吧。
葉明淨如同機械木偶一般枯坐半天,重複的叫喚着:“好賞好賞好賞……”一直表演到未時四刻,賜宴儀式結束。
萬壽節後便是三年一度的‘春’闈科考。
貢院大‘門’再次打開,迎接全國各地的舉子。十年寒窗,成敗在此一舉。
陸詔提着考籃,跟着大部隊魚貫入場。貢院的大‘門’在最後一人入內後,轟然關閉。
九天八夜後,大‘門’再次打開。形銷骨立的考生們面‘色’青黃的魚貫而出。早駕了馬車在一邊等候的陸忠高聲喊道:“少爺,大少爺,這邊”
陸詔的形象還算不錯。面‘色’有些灰黃,兩眼佈滿血絲。除此之外身上到還算整齊。見自家的馬車來接了,挽了一旁的杜忱:“接咱們的來了,一起回去。”
杜忱是東陽候府正經的姻親,這種時候也就不僑情了。跟着陸詔奔到車上。
車簾猛的一掀,一個俊俏的少年鑽了出來,兩眼放光:“大哥,杜表哥。你們考的如何?”此人正是東陽侯的嫡長子,陸信。
陸詔拽着杜忱擠進馬車,往厚厚的軟墊上一倒:“二弟,什麼也別問我們,讓我們先睡一覺。”話剛說完,兩隻眼皮就黏在一起再分不開了。
杜忱也是抱歉的一笑,倒頭就睡。實在是累很了。這九天八夜下來,腦子一直高度緊張、高速運轉。一旦放鬆就覺得兩眼模糊。他自覺還能自己走出考場就不錯了。
輕微的鼾聲很快響起,陸信傻了眼:“真睡啦”
陸忠心疼的道:“二公子,科考可要人命呢。老奴聽說,這每一屆都有人昏倒在考場。要不杜家大公子那麼好的學問,怎麼連個功名都沒有呢?”
馬車駕起,飛快的駛向東陽侯府。陸信在車廂裡上下打量那兩人。不得不承認,就這十天不到的時間裡,這兩人的確脫水一般的快速乾瘦下去一層。青‘色’的胡茬根根雜‘亂’的冒出下巴。他不自覺的打了個哆嗦,幸好自己命好,無需如此辛苦。
考試的結果很快出來了。葉明淨掃了一眼榜文,笑着讓人貼出去。
“把他的卷子給朕看看。”她毫不客氣的向林珂伸手。陸詔竟然排在了第五名。
林珂將陸詔的試卷‘抽’出,道:“他的破題和論點十分的好。筆下功力也紮實,博學多聞。可惜行文間鋒芒畢‘露’,銳氣太過。若是能文風平實、嚴謹些。成績還能再好。”
葉明淨看完卷子,笑:“平實?嚴謹?那就不是陸詔了。這小子圓滑的很。瞧瞧這裡,朕的題目是全國可收稅的土地爲什麼會越來越少?他倒好,給朕來一通屯田開荒、修生養息?養他個屁”她憤憤的罵,“這小子就是滑頭怕得罪人”
林珂知道這個問題直指土地兼併,苦心勸道:“陛下,土地一事不可‘操’之過急啊。”
“‘操’之過急?”葉明淨放下會員的試卷,嘆了口氣:“朕從來就不心急。心急是辦不好事的。朕只是遺憾,泱泱大國,數百考生。竟沒有一個人能想的到治國良策。”
林珂笑道:“陛下此言差異。此次錄取的衆人中,有不少學子見識新穎,引經據典,條理分明。”
“見識新穎?”葉明淨冷笑,“無非是屯田?開荒?少徵稅?狗屁”她越想越氣。一條鞭法、攤丁入畝、士紳納糧……??這是她勉強因爲看電視劇才記得的幾個新法。原以爲,這屆考生裡好歹有那麼一兩才華橫溢的,能碰撞出同樣的策略吧。結果可好,一個都沒有。這些還都是古人想出來的新法農業都是這樣。商業、國防什麼的就更別提了。
“啪”她又狠狠的槍斃掉一份卷子,獰笑:“西域邊疆蠻夷之族不足爲懼,應用我泱泱大國的氣度去感化……?放他孃的狗屁”她高聲叫罵,“這種東西,這種東西……”氣得手發抖,“你們竟也錄取了?”
林珂不知道‘女’帝爲什麼發火,很莫名。這答案雖然空泛了一點兒,人家考生也是爲了保險起見嘛。總不能攛掇着您對邊境發動戰爭吧?兵事一起,勞民傷財這位考生好歹其它的題目答得還是不錯的。
葉明淨惡狠狠的摔掉一份又一份試卷,咬牙切齒:“很好,朕記住這人了。殿試完了就他送到伊犁去當官。十年,不二十年。不得調任你在那地方就用泱泱大國的氣度去慢慢感化蠻夷吧”
林珂驚得目瞪口呆,慌忙勸阻:“陛下,萬萬不可,萬萬不可如此兒戲啊”
葉明淨氣的直拍‘胸’口,灌下一氣冷茶:“兒戲?他們都能冷幽默了,朕兒戲一下又怎麼了?”
南書房的這一番發作,外人並不知曉。發榜的那天,人山人海,接踵摩肩。幾張黃‘色’的榜文硬是被黑壓壓的人頭給圍的嚴嚴實實。東陽侯府好幾個身強力壯的家丁在人羣中擠來擠去。終於擠到了榜單下。一人負責一張,從上至下的尋找。
結果很快就找到了,第五名的位置。
“哈哈中了中了”人羣中不時爆發出這一類情不自禁的歡呼。幾個家丁飛快的擠出來,跳上馬車:“快快回去大公子中了”
車伕二話不說,咧嘴一笑。揮起馬鞭就跑。這一趟報訊的賞錢是大大的有啊
陸震一直在府中坐立不安。陸詔和杜忱都安靜的坐在一旁。只見家人飛跑着來報:“中了大公子中了第五名。”
“第五名?”陸震頓時喜笑顏開,見牙不見眼:“好好賞——快去給內院報個信。”他看着侄子樂呵呵的笑,“哦,對了。去給慶國公府、思康伯府也報個訊。”
杜忱在一旁就有些焦急。陸詔暗地捏了捏他的手,示意他別急。笑着問那家人:“還有表公子的呢?你可是忘了看?”
那家人面‘色’微變,支吾道:“小人只看見第一張皇榜上有大公子的名字。其它的……或許是小人眼‘花’了,沒看清。”
杜忱渾身一震。面‘色’鉅變。陸詔趕緊道:“表哥別急。那裡人多,家丁們看‘花’了眼也是有的。我們這就駕車去看看。”
杜忱呆若木‘激’,愣愣的點頭:“也好。”
陸震心下有數。杜忱多半是落榜了。不過安排一輛馬車,帶他去死個心罷了,又有何妨。便吩咐下人:“備車。送表公子去看看。”
陸詔陪着他再次來到皇榜處。這時人已經少了許多。兩人在家丁的開道下,很快擠了進去。上上下下的搜索每一張榜單。
“沒有,沒有。”杜忱慘然一笑,“表弟,我,落榜了。”
陸詔安慰他:“二表哥,沒事的。你今年才二十,三年後再來,也不過二十三。依舊風華正茂。”
杜忱苦笑。陸詔和他同年,一樣的二十歲。已經杏榜有名,要參加殿試了。他卻還要再等三年。三年後誰又能保證他就一定成功呢?
“表弟。”杜忱不願再和他一起回東陽侯府,“我還是去客棧住吧。省的你們慶賀起來還要顧及我。”
陸詔也不僑情,想了想:“知道你跟我回去也是不自在。可這住客棧卻是萬萬不行。我在城裡有個小宅子。還算清雅乾淨。你若不嫌棄,就去那裡如何?”
杜忱的眼眶已經紅了:“如此就麻煩表弟了。”
陸詔拍拍他的肩:“一家人說什麼見外的話。走吧。你先安頓下來。行李什麼的我回頭讓忠伯送過來。”
馬車駛進陸詔的小宅子。杜忱在這裡住了下來。
當晚,他喝的酩酊大醉,在院中哭哭笑笑,對月高歌。突然耳畔傳來一個很好聽的‘女’子聲音:“陸詔,原來你已經興奮的開始酗酒了麼?”
他轉過臉,驀然看見一個美麗的少‘女’站在月光下,吃驚的盯住他:“竟然是你?”
杜忱則是大怒:“陸詔,你竟敢金屋藏嬌”
事情很難辦。今晚只有一更……昨天的先欠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