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問，手指調戲地在她胸前一撓。
廖晴兒登時臉色爆紅，卻還是沒有鬆開手臂，囁嚅道：“你別鬧……我就在外面，偷偷藏着，絕不露出聲音，他畢竟是我的父親，我怕……”
“怕我們不小心傷了他？”馮九玉抽出手，卻按住她的手臂將之壓在門上，無奈道：“晴兒，他也是我的岳父，我會親自動手，絕不讓他受傷，你放心。”
他說得信誓旦旦，廖晴兒卻還是態度堅定地搖頭，道：“不僅如此，我還想去聽一聽，聽聽他們到底藏了什麼，我也想知道，我的父親，到底做了些什麼。”
馮九玉默然，靜靜看她片刻，忽然問道：“若是他真的做了不可饒恕的事，再或者，若是我不小心傷了他，甚至是殺了他，你還願意看、願意聽嗎？”
廖晴兒渾身一震，瞪大了眼睛。
“刀劍無眼，沒有人能夠確保沒有萬一，”馮九玉沉聲，“我見過許多夫婦因爲誤會而分開，我不想你我有任何誤會，所以我問你，如果是這樣，你還會看、會聽嗎？”
廖晴兒緩慢地低下頭，“我……我想看，想聽。九玉，我……不會恨你的，只是我希望，不要是你……”
那就好。
馮九玉點頭，手臂一撈將她擁入懷裡，深深吻了一記，才道：“走吧，我們去看看，岳父到底隱藏着什麼。”
二人到廖府門前之時，時間已經很晚，齊璞瑜滿臉肅殺，揹着一把長劍，百鍊千錘，出鞘時似乎月光都被它凝聚了過來，他一手撫着劍，一邊看向廖晴兒，卻什麼都沒說。
月上中天，鉛雲緩緩，地面的一切都蒙上了黑紗，變得沉重而壓抑，齊璞瑜目光一冷，劍指廖府，“動手。”
“是。”不知從哪裡傳來的聲音，一瞬間，正如昨日一模一樣的場景，再現於齊璞瑜眼前。
沉靜的廖府好像早就做好了迎接這一日的準備，就在“殺手”入府的瞬間，靠在牆角地護衛猛地驚醒，卻還未來得及呼喊，酒杯身後的人一掌劈暈，而後被熟練地潑上了滿身狗血。
同樣的場景在府中各處發生，突然，一聲尖叫從後院中傳出，“救命啊！！”
聲音驚恐嚇人，頃刻間便將主屋中的人嚇醒，大理寺卿與廖府主母匆匆開門，眼前卻見寒光一閃，沉重的血腥味便撲鼻而來。
一個滿臉是血的女子就在他們面前緩緩倒下。
“啊！”廖家主母驚駭大吼，“殺人了，救命啊，殺人、唔！”
驚恐的聲音纔出口，便被一人捂住，大理寺卿臉色慘白，轉過頭看，竟發現那陪伴自己數十年的髮妻竟也悶頭倒了下去，乍見後背之上，血色淋漓。
“夫人、夫人啊！”大理寺卿悲慟至極，卻被兩人一左一右拽住手臂拖出了院子，直接扔到了地上，蒼老的身體彷彿不堪重負一般，竟掙扎了許久都未起來。
廖晴兒死死捂住嘴巴，全身顫抖不已。
馮九玉抱住她，躲在暗處，壓低聲音道：“你放心，他們沒事，王爺已經允諾過，會饒他們一命，你別出聲。”
她知道，可就算知道，她也……
齊璞瑜來到了大理寺卿身後，視野之外的聲音越加冰冷殘酷，好像下一刻就要將人抽血刮骨，千刀萬剮一般的陰冷驚悚，大理寺卿的嗚咽痛哭，越發讓人毛骨悚然。
“大人，”齊璞瑜壓低聲音，刻意露出沉色，“你也不要怪我們，若不是你背叛，結果也不至於此。”
大理寺卿悲痛欲絕，聞聽此言卻又憤怒之至，蒼老的身體猛地震動，想要扭過頭看看那殺了自己全家的人長了何種陰詭模樣，一邊破口大罵。
“放屁！老子何曾背叛？姚子晉疑神疑鬼，竟然懷疑到了我的頭上，我的髮妻……你們竟然殺了她，你們一定會不得好死，不得好死的！”
齊璞瑜慢慢抽出長劍，眼中露出真實的殺意，“大人，我們都是死士，你與我們說這些又有什麼用，怪只怪你自己，站錯了陣營。”
“混賬！”大理寺卿目眥盡裂，蒼老臉上突然涌現出悲憤的色彩，“若不是姚子晉坑騙於我，我又怎麼會沾上他的賊船！老夫一生頂天立地，卻沒想到臨了卻被那無恥小人算計！你們敢殺我，明日就是姚子晉的死期！”
“……哦？”齊璞瑜嘴角一揚，“大人死到臨頭，嘴巴倒是很硬。”
大理寺卿猖狂大笑，恍若垂死之前最後的瘋狂。
“當年我奉先帝之命查他通敵叛國，罪證至今仍在，老夫早就說過，他若敢動我，明日我便會將這些東西公之於衆！”
齊璞瑜挑眉，“你以爲他現在會怕這些？他有兵將數千，城中也有暗人數百，大人這最後的美夢，怕是不值一提。”
笑聲一頓，大理寺卿驚疑不定道：“你、你說什麼？這不可能，他和南澤已經鬧翻了，羅華公根本幫不了他，他聯絡不到榮羅嘉妃，哪裡來的兵將？！”
羅華公？那個閹人居然還在幫他。
齊璞瑜皺起眉，口中卻道：“大人將死，知道這些又有什麼用？”
大理寺卿卻怒喝，“你真敢殺我！”
“當然，”齊璞瑜忽地想到了什麼，又道，“主人下令，殺了你之後，便送你的女兒一起上路，大人不必擔心，到了陰間，你還是可以一家團聚。”
“你敢？！”大理寺卿猛然一震，險些掙脫按住他的人的手，“你敢對晴兒動手，老夫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廖晴兒眼睛一紅，幾乎忍不住開口，心疼和愧疚將她的心切割成了兩半，痛得無法呼吸，“夠了，已經夠了……”
馮九玉嘆口氣，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巴，“噓，不能功虧一簣。”
齊璞瑜冷笑，只見劍光一閃，還未動作，大理寺卿聲嘶力竭般罵道：“無恥老賊！這裡是東華，不是南賊！攝政王還在京城，你不要以爲你可以爲所欲爲！”
“你告訴他，晴兒若死，明日 你通敵賣國的證據就會送到京城！不僅如此，他勾結姚若華乾的那些大逆不道地事也會真相大白！你姚家作惡多端，我廖府縱然死無葬身之地，你們這羣渣滓也別想活着離開東華！”
轟隆一聲，雷霆響徹，慘白冰冷的光芒驀地照亮了所有人的臉。
大理寺卿猛地擡頭，瘋狂的目光卻忽然一怔，看見了角落裡泣不成聲、淚流滿面的廖晴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