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眼朦朧之中感覺有個人坐在我牀邊看着我,我下意識的想要清醒,好看一看來人是誰。於是我努力的想睜開眼睛,眨呀眨呀的,終於睜開了。
馥兒正坐在我牀邊的凳子上,我們相視一笑,然後我先不管她,挪開眼睛去看屋裡的事物。一張軟塌,一個繡筐,幾個凳子,還有一張桌子,幾個腳凳。是了,這就是我翊書宮的寢殿,我的家。
轉回頭看馥兒,總覺得和原來有些不一樣。原來她總是自恃清高,每天化着顯得有些幽深的妝容,眼神是有些桀驁的。現在感覺她雖然越發消瘦,但削尖的下巴流露出了一些圓潤。我原來與她其實也沒有過深的交往,今次看來,原來的她不認識也罷,她已經宛若新生。
她忍不住先笑了,“左然,你又不是沒見過我!”
誰說她圓潤了?還是這麼桀驁!
“你長進了啊,連我的名兒都敢叫了。”我瞪着她。
“別瞪,從你回宮我就守在你身邊了,你還這麼對我。”她略顯委屈,我無奈的笑笑。
看她這副樣子,我知道,有些事,永遠都不要問了。我不想知道,她也不會想說。
“馥兒,你回來第一次見皇上是怎麼說的?”靈脩見到這個曾經“背叛”自己的女人,不知道會是什麼反應。
她想了想,“那時候我身體還不是很好,師兄見到我還活着,好像也沒有生氣,他一直很疼我的……”後面我也能預料,靈脩沒有訓斥,而且可能會更疼她,只不過跟後宮的女人已經完全不一樣了,畢竟靈脩早知道馥兒和阮子浩的事兒,而且也容忍了我的作爲。
“不過,”她接着說到,好像還是強憋着笑的,“師兄說,‘回來也好,不過,不許再跟左貴妃胡鬧!’”
看樣子,靈脩真是什麼都跟她說了。一句話把我們的關係就擺在了馥兒的面前。
說完看着我,我知道她在套我的話。我也沒刻意地爲了先前隱瞞她而道歉,只是看着她,撇下一句,“你都知道了?”
“師兄只說這麼一句話,我能知道什麼?不過是個七七八八。左然,你跟師兄的那兩個小東西實在太可愛了!”她說着說着又笑了起來。
我隱隱的有些心疼,名滿天下的第一才女薛馥兒,如今失了那份高傲,舉手投足之間甚至還有種刻意地粗俗。不過也罷,這樣的她在後宮這地界應該會活的輕鬆些吧!
“馥兒,現在什麼時辰了?”我下意識的望望窗外,覺着有些黑。
她估摸了一下,“大約子時了。”
子時?我又開始嗜睡了嗎?孩子沒有因一路奔波而出什麼事,我很慶幸。這個時候,他應該睡了吧!
結果我一不留神把這句話說了出來,馥兒嗔我一眼,“早就替你留心了,今天師兄在清月宮,還有明天說不定就到這兒來了。”
我着實臉一紅,明日十五,他要麼在衛氏那兒,要麼就會來。
可惜我剛剛想的,不是這個“他”,而是每天替我把過脈之後還要熬到深夜才睡的那個人。他以爲我睡了,可我知道他一直在守着我,怕夜深的時候會突生變故。幸虧他沒有跟我進宮,否則到了宮裡他更是睡不着了。
“好好的你打聽這個幹什麼?還有,你這次回來,到底想怎麼樣?”我斜眉看她一眼,鎮定的問道。
她沒有立即回答我,而是揶了揶我的被角,“然兒想知道的事情,咱們都明日再說,或過些日子。你應該好好再睡一會兒,白天可能有很多事要做,很多人要見。我現在只說一件事,以後在宮裡,我挑明瞭跟你走在一起。你跟師兄你儂我儂,總有人來教你們的寶貝兒!行了,你睡着,我也去睡了。”說完竟不容我說什麼,徑自走了出去。
這麼晚了,她能去哪兒?
“夏兒,夏兒,你來。”我聲音並不大,已經睡不着了,索性讓她過來陪陪我。
“娘娘,奴婢在呢。”夏兒從寢殿外很快的走了進來,看她的打扮,今天並沒有睡。
“夏兒,怎麼沒睡?”我示意她扶我坐起來,順勢細細的打量她一下,除了有點瘦之外沒什麼太大變化。
“娘娘,您和薛妃娘娘交好這我們做奴婢的都知道。你們之間的事兒奴婢也是清楚的,所以薛妃娘娘執意要等您醒過來奴婢不敢阻攔,可是畢竟薛妃娘娘不是翊書宮的人,奴婢也必須時刻警惕才行啊!主子們的事情奴婢不能插手,所以奴婢只能在殿外候着。”她把我安置好,隨手撿了一個腳凳坐了。
我心裡一暖,柔柔的看着她。
“娘娘萬不要如此看我,您這份心思還是多用到皇上身上比較好。”她把我的被子向上提了提。
“夏兒,我有些事情要問你。”我靠在墊子上,精神倒是很足。
“娘娘問吧。您不在宮裡,我們的事情也少不了。”她笑着說。
“薛妃去哪了?”我懷疑這丫頭可能就賴在翊書宮不走了。
“娘娘記得小王爺,還是叫冀兒吧!冀兒和珊兒住的屋子對着的那屋子嗎?”她邊說還邊打量我的神色。
我點點頭。
“薛妃娘娘平日住在婉梨宮,可有時深夜會到咱們這兒來,就住在那兒。我問過季總管,他同意了,於是我們就沒人阻攔。”
夜雨說她回宮之後是離離照顧她的,不過那應該是馥兒露面之前。在這之後,離離回了左府。馥兒的貼身侍女死了,阮子浩也成了灰煙,我不在宮裡,靈脩又忙得根本照顧不到她,她相當於形單影隻,也難怪她會賴在翊書宮。
可是,馥兒跟無禪應也是熟識。她出宮之後到底經歷了多少事?我暫時不去想,反正以後她是賴上我了,閒的時候就聊聊。
“夏兒,惠妃小產的事究竟是何人所爲?”應該不是甄瑩雪,很有可能是衛氏。
她淡淡地說了句,“清月宮的主子,但究竟是何人所爲,就不得而知了。季總管應該比我清楚。”
“果然是這樣。那賀妃呢?她一直沒出過事兒?”
“賀妃娘娘是雲州知府的女兒,孃家勢力小,只是個庶妃,估計幾位主子並不顧忌她。”
“庶妃?你家主子不也很像個庶妃?進宮快兩年了,還沒有封號。不要小看這些庶妃,她們平日雖然受正妃管制,但與皇上並不構成太大沖突。倒是像皇后,像我,再如甄妃陳妃,我們纔是皇上頭疼的對象。”
她有些哭笑不得,“娘娘怎麼拿自己和她們比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