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秀蓮既然已發話不許晚隱居上下再議論木炭之事。秦氏交代下去,別人也倒罷了,螢螢與小蟬等人就先沉不住氣了,只是小姐已然吩咐下來,說不得,兩人就是一肚子氣憤,也只得忍氣吞聲的。
這日一早,屋裡的炭盆子便又熄滅了,小蟬與彤彤兩人服侍林秀蓮梳妝已畢,便擡着那個炭盆子出去了,找一個小太監重新燃起來。
因爲燒這樣的炭,屋子裡各處落的炭灰就極多,昨日早晨纔剛擦過,今天一早案几上就又是一層浮灰了。螢螢怕小宮人們做事毛糙,就親自拿着一塊半溼的絹帕細細的擦拭着。
秦氏捧着一盞熱牛乳上來時,林秀蓮恰好從臥房裡出來,秦氏一邊服侍着林秀蓮喝牛乳,一邊在一旁輕聲說道:“小姐,今天是冬月三十了,奴婢記得上次王爺託小姐謄抄一封信,說是月初要。這幾日王爺也沒過來,小姐更沒過去,小姐看今日是不是該把那封信送過去了,別誤了王爺的事兒纔好。”
林秀蓮倒是真忘了這件事,想了想,說道:“昨天夜裡炭盆子滅了,鬧騰了一回,我許是涼着了,身上乏的慌,懶得動,媽媽替我送過去就是了。”
秦氏聽出來林秀蓮是不願意去見晉王,口中卻問道:“小姐既然不舒服,那奴婢就去傳個醫婆過來給小姐瞧瞧吧。”
林秀蓮放下碗盞,搖頭道:“不用了,我養養精神也就好了。”
秦氏道:“還是找個醫婆看看更放心些。奴婢這就去文杏堂送信,只是王爺若是問起來小姐爲何不來,奴婢該怎麼說呢?”
林秀蓮心裡便有些煩躁,道:“有什麼不好說的,該怎麼說就怎麼說吧。”
秦氏覺出林秀蓮有些不耐煩,就答應着,隨林秀蓮取了信,告退出去了。
螢螢見秦氏走了,這才走過來低聲問道:“小姐這個月的月事還沒來吧?”
林秀蓮倒是忘了這一樁事兒,經螢螢一提,方纔想起來上個月原是十月二十四來的月事,今日都冬月三十了。心裡就狐疑起來。
螢螢見她怔怔的,就又說道:“奴婢記得小姐與王爺圓房是冬月十一,莫不是那一次真的結了珠胎?”
林秀蓮臉上禁不住白了,搖頭道:“怎麼會那麼巧呢,你快別亂說啦,不會的。”
連日來因爲木炭和太皇太后至今未如約接出大姐兒這兩件事兒,晉王未主動來過晚隱居,林秀蓮也未再去過文杏堂,兩個人竟然這樣在兩處心照不宣的僵持下來。林秀蓮心裡惱太皇太后不守信用,又惱太皇太后如此的利用她,更有些對晉王的所作所爲心涼,這幾日來閉門不出,一腔愁緒無處排解,這個時候,哪裡還有心思想要孩子呢?
螢螢偏偏不知道林秀蓮心裡的煩惱,又沒眼色的說道:“奴婢從前聽人說過,女子懷了孕,就容易身上發懶,瞌睡也會多。奴婢這兩日瞧着小姐確實懶懶的,所以纔會朝這方面想。”
林秀蓮蹙着眉頭直搖頭,“冬日裡人就容易犯懶,你去忙吧。”
螢螢聽林秀蓮不欲提此事,只當是她害羞,就掩口不提了。又說道:“秦媽媽去了文杏堂,小姐是這會就傳早膳呢,還是等秦媽媽回來了再傳呢?”
林秀蓮就起身往書房裡去了,“我剛喝了牛奶,還不餓呢,等一會吧。”
螢螢看林秀蓮走開了,就仍舊拿着絹布擦拭着屋裡的案几桌椅,心裡卻在尋思等秦氏回來了,要將林秀蓮月事未來的情況給她說一說。
文杏堂這邊,秦氏親手把信交給了張茂林,又說要請醫婆去給林秀蓮瞧一瞧,張茂林就忙命跟前的趙六兒去請府裡常走動的那位醫婆來。晉王偏生從殿裡出來,就聽到了。
一時秦氏走了,晉王便向張茂林道:“上次給杜紫英的信拿去晚隱居後,我讓你多留意這個秦氏這兩日的舉動,可有結果了?”
張茂林恭敬的彎着腰站在楊鐸身側,回道:“奴婢正要回王爺呢,昨晚趙六兒把晩隱居那邊的情況都跟奴婢說了。據趙六兒那個徒弟說,因爲王妃愛吃魚,每隔一日,內務府都會從宮中送魚過去。王爺知道的,原本宮裡來的東西都是一併送到前頭的,幾次之後晩隱居那邊就說如此一來魚再領回去都不新鮮了,府裡其他人又都不愛吃魚,所以如今魚來了都是直接送到晩隱居去。”
晉王略點了下頭。
張茂林又說道:“那日王爺留下杜紫英的書信走後,不多時,宮裡頭送魚的人就去了,那個孩子親眼看見秦氏與送魚來的兩個公公鬼鬼祟祟的說着什麼,又塞了一包什麼東西給他們,因爲怕打草驚蛇,那孩子不敢上前去,故聽不清楚他們說些什麼。只有這一次,也做不得準。後來給晩隱居發了普通的木炭下去,那一日恰好又逢宮中送魚來,那孩子又看見秦氏與送魚的公公們在咬耳朵。”
楊鐸聽見沉吟不語,思索片刻,才道:“讓趙六兒那個徒弟繼續留意着秦氏的一舉一動。方纔她不是說王妃有些不舒服嘛,你命那個醫婆好生給王妃看看,看完了再告訴我。”
張茂林從晉王對待林秀蓮的態度上感覺到了微妙的變化,心中一動,不及多想,忙答應了一聲,退下去辦差了。
(轉)
秦氏從文杏堂出來,就回晩隱居去了,甫一跨進晩隱居的大門,就被候在一側的螢螢拉住了。
秦氏奇怪道:“你這孩子,鬼鬼祟祟的,有什麼事嗎?”
螢螢看四周無人,才壓低了聲音跟秦氏耳語道:“媽媽,小姐這個月的月事還未來呢,奴婢推算着日子,小姐極有可能是有身孕了。”
秦氏瞳孔陡然放大,一時怔住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螢螢看秦氏的反應過於反常,竟然是驚大於喜的樣子。詫異道:“媽媽怎麼了?”
秦氏忙對螢螢露出個笑臉,“沒,沒什麼,我只是太吃驚了。”她頓了頓,又說道:“這是好事兒啊,不過需要等醫婆診斷後才能確認,可不能冒冒失失的就嚷嚷出去,回頭再不是,小姐只怕會臊得慌。”聲音有些發乾。
螢螢雖然疑惑秦氏方纔的反應有些異常,不過想着這個消息着實令人意外,就沒多想,仍舊笑眯眯道:“媽媽說的是,所以我纔在這裡等着媽媽啊,就是想請媽媽給醫婆說一聲,讓她悄悄的診斷一下。”
秦氏雖然笑着,到底笑得有些勉強,有些神思不屬的點了點頭,“我知道了,醫婆還沒來呢,等下來了我就私下裡先給她說一聲。”
螢螢展顏一笑,“如此甚好,那媽媽若是沒有別的事兒,我就先回去了。”
秦氏點了點頭,螢螢轉身便輕快的走開了。秦氏猶自站在那裡出神。
不多時,醫婆就來了,秦氏便引着她到林秀蓮房裡來了,林秀蓮方纔用過早膳,正拿了幾根絲線坐在那裡打絡子。
那醫婆是第一次到林秀蓮屋裡來,覷着眼上下打量着,一擡頭看見了暖閣的熏籠邊上坐着一個女子,生的倒是極好,只是衣飾素淡,穿着素白襖子,綠羅裙子,頭上也不見戴什麼首飾,不過是兩根羊脂玉簪。那醫婆就不敢認作是王妃,只當是這屋裡有體面的宮人呢,正站在那裡猶疑。
秦氏就笑推了她一把,“這就是王妃了。”
林秀蓮這才擡起頭打量了那婆子一眼。
那個醫婆就忙蹲下身去行禮,口中又說道:“老身從未見過穿的如此素淨的王妃,一時不敢認,是老身眼拙了。”
林秀蓮淡淡一笑,示意那個醫婆起身。
秦氏就在旁說道:“小姐,這位呂姑姑醫術很是了得,就請小姐讓呂姑姑診診脈吧。”
林秀蓮本來是吩咐秦氏不用請醫婆的,可是如今人已經請來了,想着秦氏也是一片好意,就略點了下頭,放開手裡打了一半的梅花絡子,起身走到外間的小客廳裡來。
秦氏便引着那個呂醫婆上前來給林秀蓮診脈。一時切了右手的脈搏又切左手的脈搏。秦氏緊張的在一旁守着。
呂醫婆切好了脈,秦氏就緊緊的盯着她看,呂醫婆衝她微不可見的搖了下頭,秦氏竟然是鬆了口氣的神情。
呂醫婆便向林秀蓮回道:“王妃素來保養的好,不過是着了些涼,如今治療的又早,並不礙事兒的,用兩劑發散的湯藥也就是了,不過有一樣,就是這幾日飲食要清淡些。”
林秀蓮就略點了下頭,向秦氏吩咐道:“媽媽引着呂姑姑下去吃茶吧。”
呂婆婆就忙告了退,秦氏笑眯眯領着她下去了,神色比剛進來時鬆快了許多。
秦氏徑直把呂婆婆引到了她自己的房中,一面捧了筆墨紙硯讓她開方子,一面問道:“既然不是懷孕,小姐的月事爲何遲遲不來呢?”
呂醫婆一邊握了筆寫方子,一邊說道:“女子月事偶有不調也無妨的,我給方子裡順便加一兩味活血益氣的藥,略微調理一下也就是了。”
秦氏聽呂醫婆如此說,就又放心了。一時呂醫婆開好了方子就要走,秦氏留她喝茶,她只說不了,秦氏就拿了二兩銀子她,呂醫婆假裝推辭了一下就笑眯眯的收了,又道謝不迭。
一時呂醫婆走了,螢螢就趕緊來問,“媽媽,小姐可是有喜了?”
秦氏搖了下頭,“沒有,醫婆說是月事不調,故而延後。”
螢螢頗爲失望的‘哦’了一聲,轉身慢吞吞的走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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