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再這樣下去我們會堅持不住的。”李良欽不想對朱厚煌說這個。但是不得不不說了。人多打人少,兵堅甲利打衣衫襤褸。
或許沒有曲折,但是卻是兵法正道。
而毛銳就是走在這一條大道之上。
毛銳手下的士卒,或許有這樣那樣的毛病,但數量上的優勢,就補足了所有不足。
同樣的戰事,毛銳可以將部下分爲兩撥,甚至是三撥輪流出戰,而朱厚煌這邊卻做不到。
一萬多士卒,再加上萬餘民夫,已經是朱厚煌拿出來的所有人手了。
民夫經過襲營一戰,讓朱厚煌不信任他們了,只能讓他們做一些雜工而已,真正能上陣的不過一萬餘人。
這些可戰之兵全部在寨牆之上了。
不要以爲重點在缺口上,其他方面就沒有敵人了,而且敵人也不少了,不過他們的任務不過是牽制而已。但是如果沒有防備的話,牽制也會變成強攻。
而人怎麼能不睡覺啊?
這樣能鏖戰一天一夜,難道能鏖戰數天嗎?
人的體能是有極限的。
“殿下,如今戰事不利,還請殿下趁着夜色離開,臣假扮殿下的身份,吸引敵人的注意力。”沈希儀有些着急了,說道:“殿下,這距離天亮沒有多久了。”
要想離開,就必須乘着夜色走了。否則天亮的時候,在邊軍精騎的追逐之下逃亡,簡直是不可戰勝的。
所以雍王想走,唯一的辦法就是現在走,趁着夜色走。否則就來不及了。
朱厚煌說道:“孤不走,只要堅持這一夜,就大局以定。有些事情也好告訴你們了,孤已經調遣汪直所部來援了。”
“汪將軍所部?”
所有人大吃一驚說道。
“汪將軍不是在福建嗎?”黎子云問道。
“笨蛋,從福州到寧波用不了多少時間的。”劉伯臣說道。
劉伯臣雖然已經轉移到雍軍之中了,但是並不是他對航海的事情都忘記了,雖然這個時節風向不正,但是沿海航行,對大明的民船都有是輕車熟路了,更不要說東雍戰艦了,在朱厚煌得到楊一清來到寧波開始,到現在時間也就差不多了。
朱厚煌說道:“只需堅持了這一夜,明日一早,就是我們反攻的時候。命令各隊儘量抽調士卒,準備明日追亡逐北。”
朱厚煌不會告訴他們,他與汪直約定的不是明日,而是今日,汪直分明已經爽約了。朱厚煌只能確定這數日之內,汪直必到,但汪直到底是什麼來?朱厚煌自己也不確定,所以,朱厚煌儘量留後手。維持的時間更長一點。
定海。
“快快快,所有人都快點換船。”無數軍官在催促着。
一艘艘大船對接着小船。從這裡要從海船轉換成江船。但是催的太急了,忽然有一名士兵一不小心,踩落了腳,“撲通”一聲掉進了水裡。在水中不住的掙扎。
幾個人正準備跳進水裡面營救。
“汪將軍之令,落水之人禁止營救。”
汪直現在心急如火,他已經失期了。雍軍的軍法嚴苛,如果他再接下來的戰鬥之中,有上好的表現,那麼失期的事情,還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但真出了大事,他的人頭都保不住,更不要說,他要在事情是去救朱厚煌。
他內心深處暗道:“如果殿下在之前,已經遇難了,自然怪不得我,可以聽繡衣衛說,戰鬥還沒有停止,如果殿下在我失期這一段時間,出了什麼問題,我可就百死難贖了。”
一想到這裡,汪直就渾身冰冷,幾乎喘不上氣來。
其實,這一件事情,辦成這個樣子,也不能完全怪汪直,因爲汪直接到朱厚煌命令的時候,他的軍隊還在福建分散駐紮的。
要知道歸屬汪直的軍隊是有數萬,但是要彈壓福建地面,分別駐紮各地,一時間根本不可能調動。即便如此汪直也將福建沿海的府縣幾乎全部抽調一空,連平時維持治安的事情,也只能委託給海軍了。
但是這樣緊急集合,然後轉進,再然後乘船到這裡,一路又是逆風,必須走之字航道,只用不足十日,這已經是汪直所能做到的極限了。
甚至如果不是汪直錯估這一條姚江,以爲海船能直接逆流而上,沒有這換船的事情,他根本不會失期。
只是事已如此,汪直說什麼都沒有用。軍中命令第一。不管多困難,不管多艱難,只要沒有完成任務,都是失職。
汪直此刻都有幾分亂了方寸了。
他平時即便不能說是愛兵如子,但是也要將士卒視爲豬狗的。但是現在實質是太急了,容不得一點耽擱。
如今是冬季,海水溫度只有幾度,即便是會游泳,在海水之中泡上一陣子,恐怕也要去了半條命吧。
可以說,掉進水裡的士卒,即便是不被淹死,也會凍死,不被凍死,上了岸恐怕也要生病,以現在的條件來說,根本就是難以治癒的。
汪直快馬加鞭,換了江船之後,立即逆流而上,風向不對,命令船上的士卒能出力的都出力,兩邊不知道伸出來多少隻船槳,一起用力,船隻的速度一下子提升上去了。
夜裡行船很是危險,路上還有兩艘船,因爲不熟悉這裡的水道,硬生生的擱淺了,汪直只能的放棄。
到了天矇矇亮的時候,汪直終於看見了朱厚煌的大營,他首先看見了朱厚煌的大旗,還在高高的飄揚,但是謹記着他又心中一緊,因爲他們發現,喊殺之聲,已經陷入雍軍大營之中,也就是說,雍軍大營都已經被攻破了。
汪直根本等不起停船,第一個跳入齊腰深的水中,咬着牙往前走,一步步登上岸。
汪直這一下船,根本不需要命令,所有雍軍士卒撲通撲通的跳下船,成編制的走在汪直的身後。
就在汪直要來的時候。雍軍大營的攻防戰,已經進入最後的高-潮。
毛銳的疲勞戰術還是有效果的,他從前天開始,就連續不斷的進攻,即便是夜晚的進攻效果並不是很好。傷亡很大。
他都做到了他說的話,不問傷亡,不問時間,只有一個結果,什麼時候打下來,所有人才能休息。否則絕對不能休息。
不說別的,單單夜晚攻城時候用來照明的木材,就雍軍剩下的外營材料給全部拆除了。
不過兩日的征戰,好像一塊磨刀石,他們在彼此磨礪,不過到底誰是刀,誰是石頭,還要看最後的結果了。
雍軍有明顯的變化,雍軍的火器很少開火了。
因爲火藥的儲備明顯不足,雍軍的配合更加密切了,特別是龍驤衛。
龍驤衛本就是雍軍老卒,彼此在一起訓練最少也要有三四年了,彼此之間的默契很足,訓練也很到位,比那種剛剛徵召用老兵混合縣兵的營,強多了。
在高頻率的作戰之中,龍驤衛慢慢的從的輔助,變成了主力,甚至成爲雍軍的第一精銳。畢竟除卻龍驤衛之外的雍軍都有擴建,雖然番號一樣,但是戰鬥力卻不是一時半會能夠提升出來的。
只是即便龍驤衛再怎麼精銳,每次作戰也都有傷亡,整個雍軍所有士卒的傷亡,足足有近五千人之多。如果不是朱厚煌及時將很多民夫填充進軍隊之中,雍軍甚至維持不住現在的防線了。
除卻龍驤衛堅持不擴編,只招收老卒的原則,其他不管是黎子云營還是,劉伯臣營戰鬥力都有明顯的下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