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煌也是大吃一驚,他當然知道,正德在東雍有眼線,甚至在正德去世之後,吳鳳儀還專門清掃了一遍,只是萬萬沒有想到。居然還有路聲寒這樣的人,做到了吳鳳儀後手的位置上。
不過,細細想來也在清理之中。
因爲吳鳳儀本身就出自錦衣衛,他拉來的幫手,都是錦衣衛世交,其中不得意之人,正德想往裡面安插人手,實在是太簡單不過了。
朱厚煌說道:“你爲什麼說出來,不怕孤將你明正典刑嗎?”
“臣怕,但是臣受先帝之命來到殿下身邊沒有做出一件傷害殿下的事情,先帝臨終之命,讓臣好好輔佐殿下。望殿下念先帝之德,網開一面。”路聲寒說道。
一提起正德,朱厚煌看路聲寒的眼神就變了。
人死爲大。且不說正德一輩子對朱厚煌都很好,臨死之時,還想將皇位傳給他。就算是正德身前做過什麼事情,人都死了,朱厚煌也都放得下了。
不過,朱厚煌還有疑慮,問道:“先帝在東雍有多少眼線?”
路聲寒說道:“臣不知道。臣只知道臣下面的眼線,其他的並不知道。有一事臣必須告訴殿下,當今已經派人入東雍,聯繫先帝留下的眼線。”
朱厚煌瞬間明白了。
路聲寒並不是對他真誠坦白,而是不得不坦白。
不過,朱厚煌並不是太在意的,說道:“你能將他們都控制起來嗎?”
路聲寒說道:“能。”
“好。”朱厚煌說道:“舅舅。你幫路聲寒將這些人給清理過後,然後再讓他去御史衙門。”
吳鳳儀好像沒有看見路聲寒一樣,說道:“是。”
“路聲寒。”朱厚煌的聲音有些低沉說道。
路聲寒接道:“臣在。”
“先帝對孤栽培之恩,孤永生不忘,看在先帝的分上,孤也不追究你了,從今往後,好自爲之。”朱厚煌說道。
路聲寒大喜,心中好像是一塊大石頭落了地,說道:“臣謝殿下寬恕之恩。”
“好了。”朱厚煌說道:“你先出去。”
“是。”路聲寒連忙起身退了出去,就在門外站好,好像是站崗一樣。
朱厚煌對吳鳳儀說道:“舅舅,這是怎麼回事?”
吳鳳儀說道:“殿下,臣罪該萬死。”
朱厚煌冷哼一聲,說道:“這是罪該萬死能夠解決嗎?你是孤的耳朵眼睛,孤的耳朵眼睛居然是別人安插過來,一旦有事,孤連死都不知道是怎麼死的。”
朱厚煌可以放過路聲寒,但是卻不能容忍吳鳳儀如此瀆職。
吳鳳儀心中殺了路聲寒的心思都有了,說道:“臣---臣----”
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麼向朱厚煌解釋了。
“好了。”朱厚煌一頓火發出去了,說道:“舅舅,罰俸一年,希望你好自爲之,不要讓孤失望了。”
不管怎麼說,都是親舅舅的。還能怎麼樣,對吳鳳儀來說罰俸一年,不過損失些財物而已。根本就是不痛不癢。
“謝殿下寬厚。”吳鳳儀暗自鬆了一口氣。
朱厚煌說道:“路聲寒這一件事情過去,只是不要同樣的事情發生,從今天起,這一兩內,就錦衣衛內部給孤查清楚,不要再出同樣的事情了。”
吳鳳儀說道:“臣定然不會讓殿下失望了。”
朱厚煌看吳鳳儀如此說,心中卻更不放心了。
但是吳鳳儀畢竟是舅舅,能怎麼樣,如果是別人,出來如此紕漏,不殺了,也必須降職流放掉了。朱厚煌暗道:“重用外戚,雖然可以信的過,但重用外戚恐怕弊大於利,今後也要稍稍注意了。”
朱厚煌有時候,想起許棟,許棟早死,對朱厚煌來是損失,也是幸事。否則將來怎麼處置許棟,都是一個難辦的事情。
朱厚煌打發,吳鳳儀離開。
吳鳳儀與路聲寒一併離開,路聲寒知道自己今天得罪很了吳鳳儀,賠笑說道:“吳兄,下官也是爲自己一條小命,好請吳大人見諒,見諒。”
吳鳳儀一股火氣上涌,心中暗道:“你告訴我,我會殺了你嗎?”隨即仔細一想,恐怕自己真容不得他活命。
無他,路聲寒存在,硬生生的證明了他的無能。
即便是路聲寒告訴吳鳳儀,吳鳳儀未必會讓路聲寒活下去。
當然吳鳳儀覺得這是一種可能,殺不殺他,在兩可之間。但是路聲寒卻不敢用自己的小命去賭那百分之五十的機會。
吳鳳儀一想清楚,心中微微一嘆,對路聲寒的心思揣摩到了幾分,火氣也就沒有那麼大了,但是吳鳳儀仍然不會原諒路聲寒。
無他,因爲吳鳳儀與路聲寒是好友。
不是好友,吳鳳儀會在東雍草創的時候,就邀請路聲寒?
路聲寒也是是錦衣衛世家出身,與吳鳳儀一樣,沒有在錦衣衛之中謀個差事。有一段時間很是落魄。
吳鳳儀這才邀請路聲寒一併到東雍的。
如果僅僅是同事的背叛,吳鳳儀還過的去,但是好友的背叛,卻讓吳鳳儀感到很不舒服,簡直是無法原諒。
吳鳳儀說道:“路大人,從今之後,你就在御史衙門當差了,殿下的意思,你也明白,御史衙門當差並不如咱們錦衣衛,咱們錦衣衛做事能放肆一點,我能給你兜着,但是在御史衙門當差,卻不一樣。你的頂頭上司是王九川王大人,凡是都要小心一點,按章程辦事,不要丟了錦衣衛的臉。”
“吳兄。”路聲寒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吳鳳儀厲聲呵斥道:“按官階,請叫我一聲吳大人,而不是吳兄,我可當不起你一個‘兄’字。”
吳鳳儀說完之後,一甩袖子離開了。
路聲寒看着吳鳳儀離開也不敢去追,只有微微嘆息一聲。
從此之後,吳鳳儀與路聲寒的關係從來沒有好過。
吳鳳儀一直在錦衣衛工作,後來朱厚煌到了北京之後,更是以錦衣衛指揮使的名分統管東廠,然一直被太監壓制的錦衣衛揚眉吐氣。
而路聲寒卻隱藏在御史衙門之中,被人稱作御史判官,號稱流水的御史,鐵打的判官,負責監察文武百官,幾乎上所有被御史彈劾的官員的陰私,全部都是路聲寒查出來的。
是一個官卑權重的角色。
吳鳳儀將錦衣衛狠狠的查了好幾遍,甚至專門分出了一個衙門,叫做南衙,就是仿造北京南北鎮撫司規格的辦的。
畢竟朱厚煌到東雍以來,錦衣衛從來沒有清閒過,打仗的時候,整個錦衣衛都要出頭打探軍情,甚至吳鳳儀還陷進升龍城之中,不打仗的時候,按朱厚煌的要求,往外面安插暗樁,最遠的一根樁子,都已經插到了西班牙去。
就在東雍修養生息的這幾年,錦衣衛一直在內部調查,可謂人心惶惶。
不提錦衣衛,路聲寒帶着自己麾下的人馬進入了御史衙門。剛剛組建的御史衙門立即變得人員充沛起來。
王九川從各地吏員之中挑選人手,不過,十幾日的功夫,就在雍王府的東院組建起御史衙門,這個地方,原本是薛神醫的院子。但是薛神醫最近去了府學醫學院之中,這個院子也就空下來,被分給王九川。
大員本來就是一個縣城的規格,現在塞進去這麼多的機構,已經很擁擠了。連雍王府的院子也都分出來好幾個了。
所以,單單以大員建築格局來看,遷都是刻不容緩的事情了。
在嘉靖三年下半年之中,大員都開始了陸陸續續的搬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