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支玉簪好當然好,可是一定會非常貴。司馬十七郎特別喜歡盧八娘視金錢如糞土的派頭,成親十幾天,自己已經用了幾萬錢了,盧八娘連眉頭都沒皺一下,還只管讓自己隨意用。其實這樣大把用錢,他心疼極了。但他也明白,盧八娘說得對,現在算投資期,什麼都要用錢來開路,以後開銷就小了,而且也會有了回報。
但自己的髮簪就用不着買這樣貴的了吧,反正也不露在外面,別人看不見。不過當着崔家人的面,他自然不能這樣說,便悄悄拉了拉盧八孃的衣服,笑着說:“這玉簪崔兄看上了,我們就不要奪人之愛。”
“我只不過拿過來隨便看看,”崔嶸放下了玉簪,細看了一眼盧八娘,丰神俊秀,宛如仙女般的人物,他神情一滯,司馬十七郎真是交上了好運,盧八娘真很出色!他挑釁地對司馬十七郎說:“十七郎若喜歡只管買。”
誰都知道司馬十七郎賞花時不小心與盧八娘摔到了一起,然後就娶到了盧氏女。不過,崔嶸卻知道這一定是司馬十七郎故意爲之,他一直費盡心機地想娶崔氏女而沒有成功。但在崔嶸這些崔家人眼裡,司馬十七郎就是娶到了盧氏女也沒用,盧家是不會爲一個女兒放棄對魯王的支持,因此便不能對司馬十七郎有多大的助力。
更何況盧八娘不過是盧家四房的女兒,實在是盧家最沒用的一房了。聽說盧八孃的陪嫁也沒有多少,今天這兩個人竟然敢到店裡來看這樣好的玉簪,也真是好笑。崔嶸本與司馬十七郎就有些彆扭,齊王府這個沒人看在眼裡的庶子竟敢打崔氏女的主意,他就想戲弄一下司馬十七郎。讓司馬十七郎丟臉,於是他趕緊又對店家說:“這玉簪多少錢?司馬十七郎要買呢。”
八面玲瓏的店家自然看出有些不對來,他認得崔氏的子弟,又聽這位姓司馬,肯定是皇族的人,知道都不能得罪,也只有硬着頭皮上前說:“這隻玉簪是小店裡最好的,十萬錢,若是郎君娘子喜歡,給八萬就行了。”
八萬錢買一支玉簪!司馬十七郎知道別看崔嶸囂張,其實他也買不起。崔家富貴,但不可能每個郎君都有花不完的錢,崔嶸不是崔過家七房的嫡子,又沒有官職在身,若是一萬錢上下,他還能拿得出,但再多就不成了。
想到盧八娘每年能有幾十萬錢的收入,自己買這簪子倒沒什麼,不過,他不想與崔嶸做這些無謂地爭鬥,見崔嶸雖然站在自己面前,但眼睛一直看着娘子,知道他是被娘子的美貌迷住了,馬上擋在娘子身前,打算拉着盧八娘出去。
崔嶸的目光,盧八娘當然感覺到了,她雖然夠不上絕世美女,但一直是很有魅力的女性,傾慕的目光在前世的一個階段也曾是她經常感受到的,因此她很淡然地將目光從崔嶸的身上掃過,然後又落在了玉簪上。這玉簪不錯,司馬十七郎也確實需要,雖然不想與崔氏子弟爭風,但也沒有必要躲着他們,於是她反手拉住司馬十七郎,說:“那我們就要了吧。”
盧八孃的消費觀念,司馬十七郎早就領教了,也曾認真地分析了一番。其實盧八娘並不是個奢華的人,但她也決不肯將就,所用之物有她自己的標準。盧八娘最主要的特點是一反時人注重面子的風尚,而是以舒適爲主。就如她的內衣,都是用最好的絲綢做的,而外衣卻不那麼上心。如今這簪子,她一定也是因爲自己一直用一支普通的木簪而要換上更好的玉簪,並不管別人看不看得見。
而且盧八娘之所以選在這家玉器店裡買東西,還有一個其他人不知道的原因,這家店是她的,掛在孟白名下,不論用多少錢,最後還是回到她的手裡。
司馬十七郎正發自內心敬仰着盧八娘,只有真正的貴女才能做到這一點,因爲她高貴不凡而從不把別人的目光放在心裡,就像對崔嶸驚豔的目光娘子完全無動於衷一樣,於是司馬十七郎點頭贊同。
崔氏的幾個子弟都呆住了。
這時從店後轉過來一個人,身穿寬大的白色綢衣,風流倜儻,笑着走過來說:“表妹看上哪樣東西了,我做個東道吧。”
正是孟白。
看孟白在大家面前演得不錯,笑容格外瀟灑,盧八娘很滿意,笑着領情道:“這支玉簪我要了,若是還有更好的,我再要一支。”
“這支給表妹包起來。”孟白又問店家,“還有更好的嗎?趕緊都拿出來。”
“若論玉質,沒有比這個再好的了,娘子眼光極好,只一眼就挑出最好的。”店家上前說:“不過,店裡還有一支墨玉簪,因爲少見,也算得上貴重,不如拿來請娘子鑑賞鑑賞?”說着又拿出一支通體墨黑的玉簪,雖然是墨色,但又很通透潤澤,確實是好東西。
盧八娘便點了點頭,也不問多少錢,讓桃花上前接了。
崔嶸這時纔想起來,司馬十七郎娶的盧娘子正是孟家的外孫女,與如今名聲如日中天的孟白是表兄妹。原來她還是公主的親外孫女,怪不得有這樣的氣派,趕緊把剛剛想取笑司馬十七郎的打算收了,示意兩個妹妹上前與盧八娘說話。自己則笑着對孟白說:“我們兄妹從門前路過,似乎看到孟兄進了這家店,就跟了進來,原以爲看錯人了,原來孟兄還真在這裡。”
孟白淺淺一笑,“這是我家世僕經營的小店。我因爲剛到京城,還沒有將家安置好,就暫時住在這裡。”
盧八娘暗暗注意孟白的舉止言談,頗有大家子弟的氣象,看到他竟能如此快地融入本時代的士族圈子裡,盧八娘也就放心了。
這邊孟白熱情地招呼崔氏子弟和司馬十七郎,他雖然已經有了這個時代士族公子的風姿,但骨子裡卻還是前世開朗陽光的青年,高冠華服下散發着平易近人的風格,他帶着大家去看店裡的幾件鎮店之寶,有極大的玉山、雕工精湛的玉擺件等等。
盧八娘能夠在這裡快速發家主要依靠兩項支柱,其中之一就是玉器生意。她利用前世的知識,發現了一處玉礦。將玉礦所在的荒僻山地買下來後,秘密地開採、製造、出售玉器,直到孟白進京,纔將這樁生意完全公開化,記在孟白名下。
孟白在京城能夠迅速走紅,不只是靠着他的文采和出身,他有着豐厚的家財也很重要。舉個最簡單的例子,能夠讓皇上知道他的詩,除了他能拿出好詩來以外,還得有人將詩作呈給皇上看。
士族高門迅速接受了孟白也是因爲他能有與孟氏相匹配的排場,畢竟再高貴的姓氏都要吃飯的,人們再重出身也不會輕視實力。
眼下,看崔嶸對孟白的態度就很巴結。
娘子們相互打了招呼,也跟在後面看着精美的玉器,崔家五娘笑着指着一樣東西讓盧八娘看,“這玉筆架是不是很好玩?”
這個玉筆架的玉質並不出衆,玉中有些雜質,但匠人卻巧妙地因勢力導,做出的筆架就像一座微型的小山一樣,確實是個有趣的小玩意。盧八娘笑着說:“倒是好玩。”
“給表妹裝起來回家把玩吧。”孟白聽盧八娘說話,便轉過來笑着對店家說。
“不用了,我不想要。”盧八娘拒絕了,她不過是順着崔家五孃的意思隨便說了一句話。
孟白便擺擺手,止住了店家。盧八娘微微笑着看向孟白,她原以爲孟白一定會順勢將筆架送給崔家五娘,沒想到孟白卻好像不知道最初說這筆架好玩的是崔家五娘一樣。
盧八娘面上不顯,其實在偷笑,她鋒利的目光早就看出來崔家五娘對孟白有意思,就是同行的崔家六娘也不是沒有一些小心思,並沒有如此明顯地露出來。
而孟白呢,大約是吃一塹長一智,他到了這裡,剛醒過來就捲到了劉氏和楊柳兩個女人間,結果劉氏死了,他也不想再見到楊柳了,現在的他似乎是想與向他示好的女人拉開距離呢。
崔家五娘確實是在向孟白示好,她特別選了這個筆架,雖然精巧,但價格卻不高。盧八娘是孟白的表妹不假,但他們也不過剛剛認親,孟白就能送十萬錢的東西。而這個筆架看上去也不過幾千錢而已,孟白竟然連客氣都沒客氣一下。其實她哪裡會差這麼一點錢,不過是藉着這個機會想與孟白有了聯繫而已。
收下筆架,自己過幾天就可以回禮,一來二去的,不就熟了起來?就是她的父母兄長也都贊成她也孟白多來往。可孟白竟給她碰了這樣的釘子!孟白這樣的裝傻,崔五娘子就有些難堪,她咬了咬下脣,看向崔嶸。
崔嶸只好笑着說:“五妹喜歡這筆架?哥哥送你。”說着讓跟來的小廝付了錢拿了筆架。
孟白雖然沒有與崔家五娘子搭話,但對大家卻依舊很熱情,看了玉器,就又邀大家到後院裡品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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