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八娘看着說完了話,正等着她回答的司馬十七郎,反問道:“你爲什麼算計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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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着盧八娘冷靜的問話,司馬十七郎不再理直氣壯,但他早已經有了準備,詩經有云,“關關雎鳩 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女孩子應該喜歡聽什麼他琢磨了一晚,“八娘子宛若仙人,我傾慕已久……”
“我想聽實話。”盧八娘冷冷地提醒他。
父王和母妃聽說盧八娘絕食的消息後,怕落個逼親的壞名聲,已經打算派人去問清情況並且退親了。爲了他這個不受人重視的庶子,父王和母妃是不會犧牲任何東西的,尤其是當前儲位未定的關鍵時刻。自己好不容易跑出來的,爲的就是爭取這最後一線希望,如果盧八娘不答應,自己就與她來個魚死網破、生米成熟飯!
有了這樣的決心,司馬十七郎實話實說:“我想與崔盧兩家聯姻,可王府裡沒人爲我費心,於是就出此下策。”
與盧八娘所想的差不多,自己作爲盧氏女被惦記上了也沒什麼奇怪,奇怪的是司馬十七郎怎麼知道自己的一些秘密,要不是爲了這個,自己是不會來見這個討厭的男人。
“把你的想法都告訴我,我們一同商議。”盧八孃的聲音清冷,但神態中卻沒有司馬十七郎常遇到的鄙視和不屑,彷彿他們在一談一件很平常的事,讓司馬十七郎決定說出心裡話。
作爲一個成功的商人,一個患有心理疾病的女人,盧八娘前世很認真地研究了很多心理書籍,雖然自己的病沒醫好,但卻學了很多心理學知識,在她生活工作中都很實用。她很擅長看出別人的內心世界,也很擅長讓別人說出實話。
司馬十七郎雖然有心計,但戶八娘還是一眼就看透了他,說白了,這就是個一心向上爬的年青人,急切得有些不擇手段,對付這樣的人,盧八娘還是很有辦法的。當年她作爲老闆,喜歡用的就是這樣的手下。因爲他們有所求,所以極好管理控制,也極容易達到自己的需求。
而且盧八娘一點也沒有瞧不起這樣的人,說到底,她自己也是這一類人,而且是最壞的那一種。所以聽了司馬十七郎說出他是怎樣打算的,怎樣無意聽到了桃花與花姨娘的對話,然後又怎樣裝做不小心撞到盧八娘,這幾天他怎樣派人查花姨娘的事,跟蹤桃花,找到了盧八孃的鋪子等一系列的事情。盧八娘對司馬十七郎的厭惡感還下降了。
司馬十七郎越說心情越放鬆,在盧八孃的引導下,他甚至說出了看到桃花的襪子,還有摸到了盧八孃的內衣的事情,“我不知道你爲什麼要故意在外面穿着不好的衣服,而把那樣好的絲綢穿到裡面,讓人以爲盧家四房家境很是一般。”
聽到這裡,盧八娘因爲他那隻鹹豬手而心生的噁心感突然消散了下去。原來司馬十七郎是爲了求證自己的嫁妝會不會豐厚,而不是色膽包天。在盧八孃的思想中,這樣的想法她反倒能接受。
“盧八娘,相信我,我不會一輩子沒出息的。”司馬十七郎說出了積在心裡的話,覺得很舒暢,“我早就找好了路子,只要有了你的嫁妝打通關節,我很快就能在皇祖父那裡露臉,讓他老人家知道我,謀個差事,過不了幾年,我就不再是個閒散宗室了,你的嫁妝我也會雙倍奉還。我發誓,我永遠不會忘記你的恩情!”
盧八娘相信司馬十七郎能夠踏上成功的階梯,這是個有着強烈的野心和執着的出人頭地願望的年青人,又不乏頭腦和才幹。這幾天,盧八娘同樣也查了司馬十七郎,知道他的一些事情。
司馬十七郎名益堂,齊王的第十七子,他的生母是個樂妓,有國色天香的容貌,齊王曾對她很鍾愛。不過由於她低賤的出身,她即使是生下了一個兒子一個女兒,也始終沒有得到一個名份。而在司馬十七郎十二歲的時候,他的妹妹和母親都去世了。
他現在經常在齊王府過去的一名武師家出入,與一些低級武官和宮裡的宦官們來往較多,並且努力與貴族圈子裡的人結識交往,建立了一定的人脈,但他始終沒有找到一個恰當的契機脫穎而出。
可以說,司馬十七郎與自己是很相似的人,他們同樣是追求利益權勢的俗人。“你最終的目標是什麼?”
“我若有了出路,一定全力助父王登上儲君之位。”司馬十七郎說:“父王若能榮登大寶,我將來一定會被封王,鎮守一方。夫貴妻榮,你會成爲我的王妃。”
在這個時代,封王是真正地分封,王爺在自己的領地上有很大的實權,差不多就是土皇上。所以諸王謀反的事情也時有發生。前朝時就發生過八王之亂,就是八個王爺先後造反,帶來的後果就是前朝實力下降,後來在異族入侵時滅亡了。王室的一個藩王,也就是現在的皇上逃到了東邊,重新建立的新的王朝,其實新王朝與前朝原本血脈相承。
“王妃?”有了封地的王國裡,王妃自然是王國的第一夫人,不遜於崔氏宗婦,是個很不錯的選擇。順着這條思路想下去,“做王妃,甚至地位更高的皇后、皇太后不是比做世家的掌家夫人更好?”
由於來自前世平民思想的影響,盧八娘從沒想過要與皇族聯姻,在謀算親事時,她犯了錯誤,根本就將皇族忘記了。如今機會擺到了她的眼前,她不可能不動心。雖說士族的勢力非常大,但皇權畢竟是皇權,總歸要高於一切的。眼前崔盧兩家不也是在爭奪未來皇后的位置嗎?
如果說司馬十七郎將她當成了一塊肥肉努力爭取,那麼,眼下司馬十七郎對盧八娘也很有吸引力。想走上這個時代女人能達到的最高位,嫁給皇子皇孫是必需的。眼下的司馬十七郎也算得上是不錯的選擇。
皇家不同於普通的世家,嫡系繼承的比例要小得多。就如眼下,誰能成爲皇位的繼承人尚未明朗。盧八娘看到了,機遇就藏在這裡。
在這一瞬間,盧八娘已經同意了,如果經營妥當,司馬十七郎封王的可能性很大,自己就會成爲王妃,就是皇后之位也不是遙不可及的。當然,她心中更想往的位置確切地說是王太妃、皇太后之位。王妃、皇后雖然好,但還是存在着被廢的風險,按中國人一貫重視的孝道,只有王太妃、皇太后纔是最高貴的女人,完全可以高枕無憂。
自己如果能夠坐上王太妃、皇太后的寶座,纔算沒有白白重生這一次!
對於司馬十七郎一定會死在自己前面,盧八娘非常有把握。不用說男人的壽命本就比女人短,有權有勢的男人命就更短了!朝中的政事千千萬萬,後宮中的美人萬萬千千,一個人的精力再充沛也會很快消磨沒了的。
而且,嫁到士族人家,一樣有着重重的困難,她要從孫媳婦做起,熬到當上婆婆、太婆婆,才能掌握權柄,與嫁到皇家,從閒散宗室媳婦熬起,熬到縣公夫人、郡公夫人、郡王妃、親王妃,甚至皇后是一樣的過程。
也許通向后妃的路會更難一些,可是對盧八孃的吸引力也更強,她非常想去嘗試一下。
理智在告訴她,給司馬十七郎投資,自己不涉入其間最爲划算和穩妥,可盧八孃的心裡還是禁不住躍躍欲試,她要親身參與到其間,這樣得到的回報纔是最高的,才能夠登上那天獨一無二的寶座。
這種感覺,就如前世有幾次生意到了關鍵的十字路口,她所產生的一樣,在前世,她就是這樣跟着自己的感覺走,結果幾次走鋼絲般的成功後,企業發展得特別快。
正因爲對生命沒有太多的留戀,對人生沒有太多的期盼,盧八娘總是勇於去冒險,敢於去冒險。而且,對於眼前這個合夥人,盧八娘也迅速做出了判斷,司馬十七郎有着年輕人的衝勁和熱情,也不乏年輕人身上通常較多的正直和善良,她探聽到的消息證明這是個重諾感恩的人物,算得上是個很好的合作對象。
很快,盧八娘已經做了決定,擡起頭來說:“嫁妝你不必擔心,一定會夠用的,我回去後就會解決絕食的事情,然後,我們按約定成親!”
自己選擇了與司馬十七郎合作,一定會全力以赴,至於將來能走到哪一步,命運、機遇那些人類無法估計的東西不消考慮。一個涉及到身家性命的決策就這樣迅速地定了下來,也許她會成功,也許她會身首異處,但那沒什麼,她什麼也不怕,完全能夠承受這一切的後果!
盧八娘微微地對司馬十七郎一笑,眼睛斜睨着,“事先提醒郎君一下,我這個人有很多怪癖,將來要請郎君多包容。”
“沒關係的,以後家裡的事我都會隨娘子的意。”司馬十七郎手心裡全是汗,他鬆了一口氣後,又被盧八孃的神情迷惑了,真是高貴冷豔的盧氏女,他甚至想都沒想盧八娘說了什麼,馬上就答應了。
“捱了板子還坐了這麼久,一定很難受吧。” 盧八娘微微一哂,“我們成親時再見吧!”說着站了起來,戴了幃帽,出門與桃花一同走下樓,向在下面坐着的幾個人打了個無事的手勢,大家各自出門。
司馬十七郎失神地看着待盧八娘出了門,他竟然成功了!出身高貴、相貌出衆的盧家八娘已經答應嫁給自己了!
然後他的臉上露了痛苦的神色,捱了板子還想裝沒事一樣,並不好過。只要有一個小小的動作,就痛徹心扉。要知道他的後背和臀部已經血肉模糊,爲了怕有強烈的味道,來之前他將傷口上的藥都抹了下去,不過還是讓盧八娘發現了。
父王在盧家不過是隨便說說要打自己,回到王府裡早就忘了,可他那賢德的母妃有本事讓父王再次想起來,將那頓板子打了。當時他只來得及把自己的那身好衣服脫下去,以免弄上血跡沒法再穿。
盧八娘已經走了,司馬十七郎也不用再裝作沒事的樣子,他咧着嘴對進來的平安說:“慢慢扶我起來,千萬別碰後面。”
回到王府,更倒黴的事在等着他。司馬十七郎不顧父王的禁足令,偷偷地跑出府被十三郎發現了,於是他又捱了二十板子,就是想動了動不了了。
但是他卻一點也沒後悔,因爲好消息很快就傳回來了,他和盧八孃的親事將要在四月初八成禮,司馬十七郎痛並快樂地等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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