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青穹的中衣有點躺着蹭歪了,暗紫的小衣帶子露出一段來。現在天氣也漸熱了,她已經換了薄絲中衣,仔細看去,甚至能看出她裡面暗紫黑菱格鋪地的小衣上繡的是幾枝俏俏可愛的紅蕊白杜鵑。谷涵滾了下喉結,勉強移到寧青穹面上,撫着寧青穹的肩膀問:“你是不是還懷疑我?”
“沒有。”寧青穹眼神飄了飄。
他低頭要和寧青穹再親親,寧青穹果然躲了躲,不肯與他親近,谷涵握緊了拳:“我真的清白!”
寧青穹還是推他,還有點嫌棄:“發什麼酒瘋?一身酒氣。”
“不可能!我洗過了。你就是懷疑我!”谷涵就是要拉着寧青穹一親芳澤,寧青穹擰了他兩把,實在躲不過了,只好給他親了。
親着親着谷涵就有點把持不住了,眼神也十分迷離,想起那丫鬟故意在自己面前脫衣裳,身形確實有點像寧青穹,心中一股止不住的想脫寧青穹衣裳的衝動。
他有些急切地去剝寧青穹的中衣,手都探了進去。
寧青穹愣了一下,使勁去推谷涵:“你又想圓房了?”
谷涵好想裝作沒聽到啊,然而寧青穹的眼睛瞪得圓圓的,他就好像被一盆冷水澆下一樣,被潑了個醒神涼。
谷涵努力剋制了好一陣子,纔有點哀怨且依依不捨地親了親寧青穹的臉頰,起身去喊人備冷水洗澡。寧青穹立刻麻溜地爬起來讓人再去煮碗醒酒湯。
不過谷涵洗完回來堅決不肯喝,他一直把醒酒湯往外推,推得湯灑了一地,寧青穹沒辦法,只好隨他就這麼睡了。
又一個有驚無險的夜晚總算過去了。
第二天寧青穹就血染牀鋪了。
還是早起的谷涵發現的,他立刻去喊早起換班過來的捧雨。捧雨一個人處理不了,又把值夜的攢風喊回來,攢風又叫她去喊另兩個,裡裡外外一陣忙亂,又是換被子又是燒熱水的,寧青穹這點糗事內院僕婦都知道了……
更崩潰的是,她血崩,每個人都分外高興似的……
這讓寧青穹原本就尷尬不想見人的心情變得更有些微妙。
她躲在暖閣不出門,張氏自己大清早喜洋洋過來看她了,非看着她吃完了一碗半絲瓜豬肝粥才滿意,還要拉着寧青穹的手說:“你呀,就是吃得不多才這麼瘦,你每頓吃兩碗飯,那不出半年,一定就圓潤起來了,也更容易生養啊。”
寧青穹心想,每頓兩碗飯,這考驗的不單是她的胃還有她的眼睛啊。
她笑得甜甜的:“娘,回頭我試試吧。”反正試一碗是試,試一口也是試,試了不行,那也是試過了。
張氏滿意了,問了問邊上拂雪時辰,便站了起來:“娘要去聽風茶館聽說書了,要不然該遲到了,你記得中午多吃點啊。”
“知道了。”寧青穹起身送她出門。
寧青穹嫁過來之後就發現張氏在這邊日子過得沒意思,不像以前在宛林天天東家長西家短的,估摸她該是比較寂寞。就在武將堆裡找了些跟她差不多出身,人品也還不錯的老夫人們,想辦法認識了,然後撮合她們認識結交。
現在張氏每天的中老年生活很豐富了,不是和老夫人們一起去聽說書,就是一起去看戲,再不就是一起去廟裡燒香拜佛送香油錢,還算開心。
當然本來谷涵是文官,她應該是跟寒門士子出身的老夫人們更好成圈一些,不過寧青穹自己不喜歡文官圈,也不希望張氏整天聽到別人編排她一些什麼閒言碎語,就算了。
武將圈承寧青穹情的人家比較多,沒什麼不好的。
送走張氏,寧青穹就徹底窩了下來。
天氣雖是漸暖,寧青穹還是覺得冷,比平時多穿了一層衣裳,她抱了迎枕找了個不那麼難受的姿勢靠在軟榻上,才偏頭去仔細看了看一直戰戰兢兢站着的柳星。
遠山眉,鵝蛋臉,五官小巧可愛,比她精緻許多,是個感覺上隱約有那麼點兒像她,又比她還有美人坯子潛質的丫頭。
果然是精挑細選衝着自己來的,可惜現在爲她所用了。
寧青穹皮笑肉不笑的:“你在那邊還有親戚沒?”
柳星立刻把頭搖得像撥浪鼓。
寧青穹又問了問她是幾時哪兒買的,柳星一一回了,說是陝地人士,隨家中逃避戰亂無以爲繼,只好賣與人爲僕了。輾轉從晉地到京都,就給陳夫人母女買了下來。
寧青穹便讓林源帶着身契去找牙行對證。
柳星並無心虛之態,爲顯得她不虛,還轉頭看了看屋中。這屋中一應屏風插畫俱是寧青穹自己所愛,屏是特請人繡的蜀繡八扇逸生散人美人圖,男四幅,女四幅,斜折相對,個個都是世間風流絕佳人。
牆上掛了一幅一玄衣男子與青衣女子抵風閒話之圖,拿稀罕的泰西玻璃和紅木裱了框。
寧青穹也不制止,等她小心打量完了,又問她:“那你隨你父母一路上看過許多逃難慘狀了?”
柳星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小心點了點頭。
寧青穹又問:“小趙夫人給你一月多少月錢?”
柳星意外又小心地覷了覷寧青穹的表情神色,怯怯地回:“一月一兩。”
寧青穹點點頭,“那好,我給你一月二兩,你全心全意給我辦好一件事,等這件事辦完了,我就給你放籍外地,讓你嫁娶自由,你肯不肯?”
柳星倒沒有一口答應,只問:“夫人要讓我辦什麼事?”
寧青穹嘿嘿一笑:“我看你挺有天賦的,接下來幾個月,你就盡力演好被我毒打虐待的慘狀就好。”
柳星一個哆嗦,就要跪下,寧青穹又一指她身旁的攜霧:“一應化妝之事,找你攜霧姐姐,缺什麼顏料材料的,也跟她說便是。做得好,幹得用心,每一回我都獎勵你首飾,我也不賜你我用過的,外面鋪子你看上哪家的什麼,我都給你買。等我放你走的時候我還會另行獎你一筆安置費。”
柳星一臉懵,拂雪還是比較鎮定,掀掀眼皮看了寧青穹一眼,攜霧吃驚了一下,就噗嗤笑出聲來,問寧青穹:“那姑娘,誰去打她?”
寧青穹也笑了:“你想去你去就行。”轉頭又問柳星,“給個準話,你幹不幹?”
柳星怯怯地跪下,“奴婢幹。”
寧青穹喝了點紅糖水,換了個姿勢,繼續說:“既然你肯幹,那我有兩個重點要跟你明確一下。第一,這段時間你對外是谷涵的通房,但你要記住,你的月錢是我給你發,你不是他的通房,是我的丫鬟。
第二,不要覬覦谷涵,他是我的。你要是不信邪就化完慘妝照照鏡子。明白了?”
柳星立刻鬆了一口氣的樣子,連連點頭:“奴婢明白了。”
“聽說你原來還做過趙元彥的通房?”
柳星一哆嗦,又點點頭。
寧青穹什麼也沒表示,讓她起身,放她回去準備慘遭毒打的戲目,讓晚間交上來。
這柳星不但識字,陳夫人當初還讓她學過四書五經,顯是比着寧青穹來的。寧青穹聽說柳枝給她收拾的那包袱裡衣裳只有一套換洗的,其餘全是首飾。昨晚她就拿了支銀簪出來想討好拂雪,因此寧青穹也拿首飾獎勵她。
她又聽了押題班那邊王明送過來的一些彙報,看了幾張表,傳達了指示,就找林源和拂雪來讓他們傳達給護院們和後院僕婦們,看有沒有誰家有年紀合適的願意給谷涵當小廝的,不強求奴籍。她準備給谷涵再找個機靈可靠的貼身小廝,楊柱實在太傻了。
他昨天離開谷涵身邊居然是因爲晚上沒吃飽,給三碗雜醬麪引誘走了。
處理完這些事,寧青穹又回到了懶洋洋的尷尬狀態。當晚谷涵回來寧青穹還是很尷尬,散步都不肯去了。結果谷涵也不去散步了,整個人都顯得很亢奮激動,一會兒問寧青穹還冷不冷,一會兒又問寧青穹要不要早點躺牀上,上一刻跟攢風說要喝紅茶下一瞬就自己動手倒了寧青穹的紅糖水自己喝……宛如楊柱親兄弟。
寧青穹更鬱悶了。
二人正說着話,拂雪來報柳星帶着成果來了,寧青穹便看了谷涵一眼,讓她進來。谷涵往椅背上靠了靠,掩面喝茶。寧青穹又看了他一眼,哼了一聲。
柳星怯怯地進來了,看到谷涵也在,踟躕了一下,低眉垂目地雙手奉上自己手裡的紙張,恭恭敬敬地說:“夫人,您要的安排寫好了。”
捧雨接過來遞給寧青穹,寧青穹便展開了看,谷涵在一旁咳嗽一聲,未得寧青穹搭理,只好放下掩面茶杯自己悄摸摸往寧青穹這邊探了小半個身子來看。
這一看,谷涵的臉色便有些不好看,他一把奪過寧青穹手裡的紙張,吃驚地跟她說:“穹穹,你不會是真的吧?”
寧青穹沒好氣白他一眼,“麻煩你帶上腦子,這些可能會是真的嗎?”
谷涵又看了看紙張上的內容,問她:“那是怎麼回事?”
寧青穹不懷好意地笑了笑:“她給你當通房期間我要給她的禮遇。”
寧青穹便起身走到桌邊,把紙張展開鋪好,招呼四個丫鬟和柳星都過來,說道:“這個當街追打十里的戲目我覺得不錯,最好是能從我們家門口打到趙府門口去,關鍵誰願意來追打?”
谷涵抱着茶盞面色有些好奇地往後靠了靠。
攢風捂嘴笑:“找楊媽媽來?她打她女兒可是得心應手。”
“回頭找楊媽媽來。”寧青穹又問,“這傷怎麼處理?”
攜霧回道:“女子最怕破相,傷得在臉上才行,用一些青色和紅色粉餅倒是能調出被揍的顏色來,我試試看能不能畫點逼真翻紅的傷口出來。”
谷涵無語地看了看攜霧的背影。
一旁拂雪也道:“不單要劃傷,最好還要有些殺人不見血但讓人發現了也會心生恐懼的傷口,我聽說宮廷之中有拿針用刑的,用完沒有痕跡,在脖子上拿硃砂點幾個點,如何?”
谷涵臉色青了青,想要喝茶,看了看紅茶成色,把茶盞擱到了茶几上。
柳星忽然也怯怯地說:“臉頰上還能弄個長釘傷,假裝告訴別人是面靨。”
谷涵驚訝地看看她側影,半晌,臉白了白。
寧青穹和他們討論了半個多時辰要哪些傷,如何化妝,谷涵旁聽了全程,臉色一會兒青,一會兒白,一會兒醬色的。
商討完了,寧青穹讓她們準備起來,自己老老實實休息了幾天。谷涵又等了三天,確信寧青穹健健康康地了,他就準備要跟寧青穹圓房了。
雖然是第一次,但這世上有什麼事能難倒他的?沒有。谷涵自信地準備上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