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飯後,褚非煙沒有回學校上課。因爲袁沐動之以情曉之以理.
他說:你看,你現在還沒有完全退燒,若回去又凍着了,你難受不說,我也心疼。你頭痛哭鼻子,我還得哄你。
他說,你看,這個發燒最容易反覆,你一反覆。我們還得去醫院輸液,我這兩天也不用做別的了,盡要照顧病人了。你是不是報復我啊,因爲那次你照顧我兩天,就要我照顧回來。
他說,所以啊,好好休息一天,你爭氣點兒,只要今天退燒了,明天一早就送你回學校上課。
褚非煙從前是沒發現袁沐原來也這樣能掰斥,她笑:“明天還上什麼課啊?明天是週六。”
“呃,對了,週六,聖誕節,你明天同我一起看爺爺去。”
很困,不知是因爲昨晚沒睡好,還是打了退燒藥的緣故,褚非煙下午睡了一覺,醒來時,已是半下午,厚厚的窗簾拉上,房間裡光影沉靜,鼻息間有淡淡的檀木香。
褚非煙起身將窗簾拉開一半,雪後的明亮光線映入,照着一室的陳設,簡靜整潔。她穿了拖鞋下樓,樓梯上鋪着銀灰色長毛地毯,落足無聲。樓下客廳裡也不見人影,很安靜。
她扶着雕鏤的欄杆駐足,再次恍惚地問自己,自己真的是走進他的世界了麼?
客廳顯得過於寬敞空曠。若說考究,自然不會比爺爺家的別墅更考究,這裡的裝修和陳設皆是現代風格,簡約明晰。充滿冷靜淡遠的氣質,和那人身上的感覺很是和諧。
“非煙,你醒了。”聲音在身後。
褚非煙回頭。袁沐自樓上一步步走下臺階,她仰望他,他異常俊美的面孔,他修長的身姿,他從容的步幅,他身體一側空空的袖管。她愛他。
袁沐走近了,先擡手試了試她額頭的溫度,然後用修長的手指揉揉她的發:“頭還痛麼?”
“好多了。”
“站這兒做什麼?下去吧,我叫九珠煲了銀耳百合,去吃點兒,可以潤肺。”
褚非煙覺得自己吃完午飯睡了一覺,醒來就又要吃。很像某種動物。而且,根本就沒胃口好不好?於是彆扭地皺了皺眉。
袁沐失笑:“怎麼老愛皺眉?”修長手指自她發間移下,拂過她眉心,“我沒見過哪個女孩這麼喜歡皺眉。若不想吃,我叫九珠沖茶給你喝。”
褚非煙搖搖頭:“袁沐,你告訴我吧,我不知道的那些事。”
袁沐眸光清淡,笑了笑,拉了她就勢坐在臺階上:“好啊,我便說給你聽。”
《MAGIC》的定位是時尚類雜誌,雖說每週都有一組人物專訪,採訪的對象其實廣泛,從演員、歌手、社會名媛、商界名流、IT界精英,到作家、畫家、學者,涉及各行各業。褚非煙進入《MAGIC》的那一期,正好做高校學者的專題,是巧合還是有人授意?不得而知。
褚非煙獨自去約談鬱田教授,袁沐起初也很意外。鬱田本意上並不願意接受這類採訪。袁沐便去找鬱田,說:“鬱老師,那女孩是我的朋友,這個任務對她而言很重要,決定她在《MAGIC》的去留。要不您就抽個時間,勉強應付一下吧。小姑娘也怪可憐的。”鬱田是學者,卻並非腐儒,當下哈哈一笑,應下了。
到了那期雜誌出版前夕,褚非煙也跟着加了幾天班。袁沐是在無意中發現,有兩個男人,在褚非煙下班路上跟蹤她。
袁沐既然發現了,就不能不理睬。他派人跟着褚非煙,以便暗中保護。可跟了兩天,那兩人也並未下手。估計是沒找到機會。畢竟在鬧市區,要找到機會對一個女孩下手,並不那麼容易。
褚非煙給袁沐發短信那晚,是袁沐的人第三天跟着她。袁沐正要回家,卻還是繞路經過她所在的地方。她進去那家餐廳吃飯,那兩個男人就隱藏在附近。袁沐潛意識裡覺得,那天危險的氣息比前兩日都重些。
沒什麼理由,只是直覺。袁沐對於對方的耐心,沒有太高的估計。
天氣漸暖,商場周圍來來往往都是人,袁沐走進餐廳,陪她吃了頓晚餐,漫無目的地聊一些話題,看着她微微笑着,看着她偶爾蹙眉。很顯然,她對於潛在的危險,絲毫沒有察覺。
於是袁沐說:“現有個忙你能幫,只不知你願不願意。”她對於他,似乎並無戒備。
那本是
袁沐沒打算參加的一場商界晚會,但當時他與褚非煙不算相熟,想把她帶在身邊,也找不到別的理由。
等他們從衣香鬢影的晚會現場出來,褚非煙說:“你們儀式性地握手,禮貌性地微笑,虛僞地相互寒暄,說着話裡有乾坤的外交辭令,甚至牽着手挽着手臂的男女,看在別人眼中的和諧親密,或許也與愛情無關,而只是一種需要。你們,都習慣了吧?”袁沐望着她明淨不染塵俗的面孔,那一瞬是心動的,便說:“若想與愛情有關,也並無不可。”話說的淡然,心裡卻未必如此。她低了頭眸光沉靜,他說:“先不回去了。帶你去個地方。”
褚非煙並未拒絕,也沒問什麼地方。袁沐驚訝於她對自己的毫無防備,卻也覺得感動。於是車子一路開上了高速路,她竟在車上睡着了。
那輛車子還在後面跟着,車裡仍是那兩個男人,袁沐並不緊張,不是藝高人膽大,而是已有安排。就在他們上路前,他說:“我去打個電話。”然後下車到旁邊。那個電話便是打給的袁渭的。
袁渭倒是沒多問,他對這個堂弟,遠比對自家親妹妹還放心。當即派了兩輛車子五個保鏢過來。
後來褚非煙看到的那兩輛車,便是袁渭所派,那晚之後,其中的二人一車就歸了袁沐。並幫着袁沐做了後來的很多事。
那晚朗月清風,小橋流水,袁沐的心裡也前所未有的化成一灣柔柔清泉。他想,他是喜歡上這個女孩兒了。
性情使然,袁沐雖意識到什麼,卻依舊雲淡風輕。路上打電話,褚非煙的手機有些漏音,他聽到對方一個女孩的聲音,非要問褚非煙是跟誰在一起,他起了玩心,便接了句:“哥哥。”沒想到一語成讖。
車子開近學校時,遇到林嘉聲。褚非煙不由分說撲過去,袁沐也只好幫着打架。後面的兩輛車裡,黑衣保鏢相繼走下車子,不遠不近地隱在暗處。袁沐之前囑咐過,若非必要,不可現身,他不想嚇到褚非煙。
兇徒比袁沐想的更弱些,三分鐘不到,已相繼逃開。只是林嘉聲的胸口,多了一把刀子。褚非煙跪在地上,抱着受傷的林嘉聲哭得悽然。袁沐心裡感到了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