豐盛的晚餐。九珠和小映準備了一大桌子菜,褚非煙進到餐室時,嚇了一跳。問:“這是要多少人吃?”
小映指指袁沐又指指褚非煙,九珠只是笑,小映也笑。兩人一邊笑着,一邊已迅速離開。
褚非煙轉頭看袁沐:“她們的意思是說,我和你,兩個人吃?”別說兩個,十個人也未必吃得完呀。
“嗯。”
“你確定,你能吃完?”
“以前總是我一個人吃飯,好不容易有個人陪我,菜多些,顯得熱鬧。”
褚非煙突然覺得鼻子有些酸。寬敞的餐室,寬大的餐桌,過去的幾年,他都是一個人,冷冷清清地用餐麼?
拉開椅子坐下,擡頭說:“既然這樣,把他們都叫來一起吃吧。這樣才真的熱鬧。”
“他們……你確定?”
“嗯。”
袁沐點頭。他沒去俄羅斯時,通常都是自己吃飯,早些時候,偶爾也會叫其他人跟他一起吃,看心情罷了。不過他吃飯時,向來就只吃飯不說話,家裡的這幾個人,尤其是吳伯,其實倒寧願不跟他一起吃。有一次小映跟他學吳伯的話:“這小爺人雖好,就是太冷性,沒點兒煙火氣兒。吃飯時又不發出半點兒聲響,叫人也跟着緊張。”那次他卻忍不住笑了,不過以後也不在勉強其他人跟他坐在同一張餐桌上。
不過現在褚非煙在,她既然想叫大家一起,他也就由得她想怎麼樣。
九珠小映吳伯杏兒相繼進來,熱熱鬧鬧坐了一桌。
袁沐受西方文化影響,吃飯時並沒有給客人夾菜的習慣,倒省了褚非煙不自在。但他會扭頭勸她,說:“吃點兒海蔘,對身體好。”“吃百合,對皮膚好。”“嚐嚐這個腐乳蝦仁,九珠燒的,是一絕。”“湯趁熱喝,是照着你的口味做的。”……
褚非煙有個意外的意識:袁沐對食物營養還頗爲了解。她笑着看他,心說,你瞭解我口味啊?說得跟真的似的。
袁沐卻像能讀心似的,揚眉道:
“你不信嚐嚐啊,只用了各種菌煲的,很清淡的。”
褚非煙忍不住笑:“說的,好像是你煲的一樣。”
“我煲的怕是你不吃。”袁沐也笑。
桌子對面,小映一邊吃菜,一邊時不時瞄着袁沐和褚非煙,到底忍不住說:“非煙小姐來了,三少會笑了,聲音也變得溫柔了,真好。”
褚非煙拿着筷子的手一滯,臉微熱,卻又不好表現得太扭捏,便穩了穩心神向着小映道:“難道平時,他的笑很金貴?”
“都什麼呀?”袁沐表示不滿。
小映皺皺鼻子,忍笑:“真的很少笑啊,九珠姐也這麼說的,我們家三少好像就只有一種表情,那就是沒表情。說話惜字如金,永遠都只有一個調子,那就是沒調子。”
杏兒用手肘砰砰小映。九珠說:“非煙小姐,你別聽她亂說,三少平時也就是比較安靜而已。主要是家裡就只有我們這些人,他有什麼話好說的?”
褚非煙道:“我教你們個辦法,以後他若不笑,就不做飯給他吃,看他還沒表情!”
袁沐無語。這叫什麼話,難不成叫他賣笑換吃的?
褚非煙低頭忍笑。對面坐着的三個女孩,都只有十幾二十歲年紀。九珠穩重,杏兒文靜,小映是最活潑的一個。對着這樣的女孩子,袁沐竟也能整日裡沒表情沒語氣,真有他的。
褚非煙終究是病着,胃口不大好,勉強吃了些,也就擱了筷子。一直不言不語的吳伯冷不丁冒出一句:“多吃點兒,不用給他省着。”
褚非煙沒忍住,噗嗤笑了。在座幾個女孩子全都忍俊不禁。吳伯很淡定。心說我說實話呀,很好笑麼?女孩子就該多吃點兒,太瘦了不好,不好生養。看來少爺喜歡這女娃娃,以後是要娶回家傳宗接代的。
褚非煙哪裡知道老人家悄沒聲地轉了這麼多心思,若知道,必然要羞得說不出話來了。但也因爲不知道,當下也只是覺得,她喜歡這個家這些人,因爲她喜歡袁沐。
她起
一個詞,愛屋及烏,說得是喜歡一個人,也喜歡他屋檐下的烏鴉(注意:不是喜歡一個屋子,也喜歡屋子下的烏鴉)。她多少能體會這種心境了。
餐後九珠小映自去收拾,自然不要褚非煙搭手。袁沐拉了褚非煙說:“飯後要活動活動,她們不要你洗完,那我帶你去個地方吧。”
那是角落裡不太起眼的一個房間,褚非煙進去後卻眼前一亮。四個大大的魚缸啊,各種品種的魚兒,吐着泡泡,游來游去。
看褚非煙驚訝的表情,袁沐有些得意:“足夠怡情悅性吧?”
“夠了,呃,太多了些。你怎麼照顧得來的?”
“我照顧?那它們還能活着麼?我都半年不在了。”
“呃……也是,九珠她們真能幹,會燒菜還會養魚。”
“是杏兒,杏兒是專業養這些魚的。”
“唔。你怎麼想到養這麼多魚的。除了魚,你還養了什麼?貴婦犬?波斯貓?黃金蟒?金絲猴?甚至非洲獅?東北虎?”
袁沐彈她鼻頭。這都什麼跟什麼,叫我開動物世界麼?
她臉一紅,一轉身,趴魚缸上去了。
袁沐笑着搖搖頭,跟過去道:“說說看,看你認識多少品種?”
褚非煙趴在魚缸上興致沖沖:“這個是錦鯉,這個是孔雀魚,這個是中國鬥魚,這個是虎皮魚,這個……呃,想起來了,藍曼龍魚,好漂亮,還有這個,紅劍魚,這個,瑪麗魚,這個……呃,不認識了,袁沐,這個是什麼品種?”
袁沐窘:“我也不認識。”
“你自己都不認識!”褚非煙貼着魚缸笑得不行,笑着笑着,就咳起來。到底是燒了一回,退燒後,總還有些不舒服。袁沐拉起她,擡手試試她額頭的溫度,溫度倒沒升上去,他說:“好了,不看了,該去吃藥了。”
褚非煙露出不情願的表情。
中午吃藥時就皺着眉不想吃。袁沐無奈地笑:“就吃這最後一次,你爭氣,明天就不吃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