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泉鎮在莫涼城外向西三十里處,那是一個不大、卻很繁榮的小鎮,鎮子上有各種酒肆店鋪,所需之物一應俱全,倒真是驗證了那句“麻雀雖小,五臟俱全”。
鎮上所需的手工藝品是由鎮上的人們自己親手所制,而所需的瓜果蔬菜,也多是由城鎮郊區的農戶所種,是以這個小鎮倒是有些自給自足的形式。
最重要的是,這裡背山環水,空氣清新,而站在高處一眼望去,鎮子四周更是一片翠綠,丹山碧水,風景如畫。
由是因此,這裡每年都會有很多外鄉人前來賞景,對於外鄉人的突然出現,這裡的百姓早已見怪不怪。
尤其是對於這樣一眼看去便知是大有身份來頭的人。
嘉蘭和紫菀分坐重鸞兩邊,剛一進了竹泉地界,兩人便撩開簾子,把打聽來的消息一一說給重鸞聽。
“姑娘且看那邊,聽這裡的人說,‘竹泉’這個名字的由來,與那個泉眼有很大的關係。”嘉蘭說着,指了指不遠處的峭壁上,一汪正飛瀉而下的清泉。
不同的是,這隻泉水並不是從山壁上流出來,而是通過一根足足有成年男子大腿那麼粗的竹管裡就出。
“很多年前,這裡鬧過一次旱災,所有泉眼都乾涸,滴水不見,死了很多人。突然有一天晚上,有個白衣女子抱着一隻竹管從鎮子邊上走過,第二天一早,那隻竹管就牢牢的插入崖壁中,泉水也從其中涓涓流出,而凡是這一汪泉水流經的泉井,全都漸漸生出水來。可是讓人詫異的是,這處崖壁光滑陡峭,根本沒有可依附之物,那女子究竟是怎麼做到,把竹管插入堅硬的崖壁中的。
人們想去找那個女子問個明白,卻發現那女子早在不知不覺中消失,後來,爲了紀念這個女子和這一汪清泉,大家就把這個鎮子稱爲竹泉鎮,這麼多年來這裡的百姓也一直奉行樂於助人、不求回報的善德。”
重鸞定定地看了一會兒那竹泉,嘴角浮上一抹淺笑,“確實別有韻味,照此看來,這裡確實是一個有些歷史和古韻的鎮子,但願,它不會叫我失望。”
寧靜平和的鎮子外圍,隨處可見以精心搭建起來的小巧竹亭,大的可容三五張石桌,小的則可容一張石桌,六七人同坐,無一例外的是,每一個竹亭都是臨泉而建。
車伕不緊不慢地駕着馬車,按着事先問好的路線,找到了當時發現那根奇特琴絃的農戶家,彼時這一家人正在田裡繼續勞作,看到這麼一輛精緻貴氣的馬車駛來,不由得有些好奇。
重鸞拿出那根琴絃,開門見山地問道:“這位大哥,這跟琴絃可是你發現的?”
被問話的是個年近四十的男子,他擦了擦額上的汗,有些惶恐地看着重鸞一行人,點點頭道:“是我,怎麼了……這東西可是有什麼問題?”
重鸞淡笑着搖搖頭,看了紫菀一眼,紫菀會意,上前將一隻荷包交到男子手中,“大叔不必害怕,我們沒有惡意,我家姑娘只是有些事情想要請教一下。
”
男子接過荷包在手中,只覺沉甸甸的,心下頓然明瞭……
重鸞離開的時候,很多農戶家的人似有意似無意地湊過來看,美貌女子他們見過,只是這般傾國之姿、仙人之勢的貌美女子卻不多見,那番斐然如天人的氣勢,着實讓所有人爲之動容,屏息凝氣。
坐在馬車內,重鸞一言不發,任由馬車載着她,緩緩地向鎮子裡走去。
嘉蘭和紫菀相視一眼,都不敢出聲。
想起方纔那男子所言,兩人下意識地輕嘆一聲。
“姑娘對這琴絃有興趣?”男子稍稍一驚,“說來,這跟琴絃確實與尋常的琴絃有所不同,但是卻絕非什麼神物,只怕要讓姑娘失望了,這只是鎮南的烏孫婆以前所用的琴,她曾經在這裡住過,後來她的琴毀了,她便離開了這裡,搬到鎮南去了,一個人住着。這幾日,大家陸陸續續又挖出了不少琴絃,姑娘若是不信,小的可以取來讓姑娘仔細瞧瞧。”
如意料之中,後取來的那些,竟然當真與重鸞手中的那一根一模一樣。
重鸞的心頓然就涼了半截。
原本,初見這琴絃之時,重鸞驚覺這琴絃的材質與觸感皆與書中所說極其相似,還以爲能找到些許關於忘魂琴的下落,卻不想,竟會變成這樣。
滿懷激動與欣喜而來,竟要這麼不情不願地失望離開。
嘉蘭蠕蠕嘴脣,到:“姑娘,接下來我們去哪裡?是回去還是……”
重鸞略一沉吟,道:“去鎮南。”
嘉蘭一愣,“姑娘是要去找那個烏孫婆婆?可是聽這裡的人說,烏孫婆婆脾氣古怪得很,輕易不與人親近,而且特別喜歡刁難那些想要見到她的人,姑娘又是何苦……”
重鸞沉聲道:“雖說大家都知道烏孫婆婆的那張琴已毀,可眼下那也是與忘魂琴最相似的琴,即便找不到忘魂琴,也許能從她那裡得到一些什麼線索也不一定。”
聞言,嘉蘭和紫菀心知她是鐵了心要去,攔她不得,便只能輕嘆一聲,讓車伕駕着車向鎮南去了。
竹泉鎮並不大,馬車不緊不慢地走了約半個時辰,農戶描述的那間小屋便在眼前。
四周竹林掩映,微光點點撒在地上,像是暗夜裡的星辰,一顆顆,一粒粒。
重鸞剛剛下了馬車,尚未挪動一步,邊聽小屋內穿出一道蒼老的聲音:“走,離開這裡!”
幾人一驚,警惕地向四周看去,最後目光全都落在小屋上。
重鸞的臉上只快速閃過一絲驚訝,轉瞬便又恢復了平靜,開口朗聲道:“前輩在上,晚輩前來實是有要事想要詢問前輩……”
“啪!”一隻杯子突然從屋內砸了出來,正好落在重鸞腳前,碎了一地,“滾,老婆子我不想跟你們多廢話,趁着老婆子還沒生氣,趕緊滾開,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惡狠狠的語氣和差到極點的態度,讓紫菀不由得皺緊雋眉,就連一向泰然自若的嘉蘭都被
裡面那人的氣勢所震懾。
她側身看了看重鸞,道:“姑娘,這……”
重鸞擡手輕輕擺擺手,又看了看禁閉的門,確定方纔那隻杯盞是從窗子砸出來的,她突然就笑了,彎眉道:“既是如此,晚輩便先行告辭,改日再來拜訪前輩。”
言罷,她領着嘉蘭和紫菀上了馬車,掉頭離去。
紫菀的心裡一萬個不樂意,但是重鸞說要走,她便只能乖乖跟着走,重鸞看出她有情緒,道:“你方纔是不是在想,一個年紀這麼大的老婆婆,不過是仗着自己的年紀在倚老賣老而已,若是太過分了,你便要與她動手,是嗎?”
被看穿心事,紫菀並不否認,點頭道:“所以,我想不明白姑娘爲何要對她忍讓,可是我知道姑娘這麼做,一定有什麼道理,姑娘便與我們說說。”
重鸞淡淡一笑,道:“方纔,她既是對我們閉門不見,卻又爲何要將窗子打開?這麼說,她早就知道我們要來,而且她也有意與我們交談,只不過不願直接說出來而已。”
嘉蘭擰了擰眉,道:“莫不是,她在暗示我們什麼?”
重鸞點點頭道:“不無可能。總之,我們不會那麼快回了,找到鎮子上尋一處落腳之處住下再說。”
聞言,車伕便駕着馬車向鎮上走去。
剛走出沒多遠,不遠處便傳來一陣騷動,起初幾人並未在意,可是漸漸地那聲音近了,重鸞隱約聽到一陣追殺聲。
“籲……”車伕突然勒馬,停了馬車,嘉蘭探出頭去問道:“發生了什麼事?”
車伕皺了皺眉,側耳聽了一下,沉聲道:“六個人,一個女的,五個男的……他們五個男人在追一個女的……”
話音剛落,幾道人影便映入眼中,嘉蘭擡眼望去,確如車伕所說,五個黑衣人正追着一名年輕姑娘迎面而來。
讓她詫異的是,那姑娘的模樣越發眼熟。
看到這邊有人,姑娘一邊呼救一邊向着這邊跑來,然而她剛剛邁出兩步,身後的黑衣人一個縱身躍起向她撲來,手中長劍直取後心。
嘉蘭一驚,脫口道:“救人!”
聞言,車伕腳下一點,飛身上前,空手擋下黑衣人刺來的那一劍,喝道:“幾個大男人欺負一個弱女子,着實無恥。”
“什麼人?”黑衣人看出他身手不弱,有些忌憚。
“過路人。”
黑衣人道:“既然如此,那就速速離去,這裡的事輪不到你們插手。”
“怎的輪不到我們插手?”馬車內突然穿出一道清越冷冽的女子嗓音,繼而一襲白衣的重鸞在嘉蘭兩人的攙扶下,緩緩下了馬車。“這位姑娘是我的朋友,你們要殺我的朋友,竟還讓我不要插手。”
聞言,奔過來求救的姑娘一愣,回身向重鸞看過來,待看清來人是重鸞時,莫名地就放了心。
重鸞走到那姑娘面前,伸手將她扶起,柔聲道:“好久不見了,紹姑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