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皇后的辦事效率很快。只半天的功夫,雲潔就領着一溜排的小宮女來見葉明淨。
領頭的是一個二十來歲的宮女,葉明淨認得她,薛皇后身邊的杏兒。和小桃桔子差不多大,應該是同一批進宮的。
雲潔道:“一等宮女貼身伺候,需得要妥帖的人才行。娘娘不放心別處的人,就把身邊的杏兒給了公主。”
杏兒上前,跪下行了個大禮:“杏兒參見公主殿下。”
葉明淨笑了笑:“快起來,杏兒姐姐我是知道的,爲人極好。以後我身邊的事就拜託你了。桔子,快把杏兒攙起來。”
雲潔眼中流露出滿意。又指着後面四個十五歲左右的宮女道:“這幾個是撥來芳菲殿伺候的二等宮女。你們還不給公主磕頭?”
四個宮女穿着統一的宮裝,排成一排跪在地上磕了頭。四個人分別叫麥香、稻香、荷香、藕香。
雲潔道:“這名字是進宮的時候隨便起的,公主要是不喜歡可以賜她們新名字。”
葉明淨道:“不必,這樣就好。”
雲潔說了幾句閒話後離開
。
葉明淨看了看房間裡的幾人,沉吟片刻:“桔子,這四個香就由你負責,給她們安排房間,教導她們在我這兒要注意的一些規矩。我身邊的事暫時就由杏兒和兩位姑姑照看。你可明白?”
桔子擡頭飛快的和葉明淨對視了一眼,低下頭輕聲道:“奴婢明白。”
果然是聰明人。葉明淨眼中閃過讚歎。桔子此人,爲人機警,沒有愚忠的思想,表面木訥,心裡明白。最重要的是,能夠審時度勢,不會如小桃一般碰的頭破血流。再看看吧,要是有緣,到可以培養成心腹。
從此以後,昭陽宮芳菲殿的大宮女就形成了這樣一種格局。素潔、花雕、杏兒三人負責葉明淨貼身事務。素潔同時還負責二三等宮女和小太監的管理事宜。桔子則主要負責教導四個二等宮女和一些瑣碎的雜事。
陪公主出門這一項美差,很快就落到了杏兒的頭上。
景鄉侯府設宴,順帶慶祝齊靖十五歲生辰。葉明淨出宮時,身邊的宮女便換成了杏兒。
景鄉侯府,鮮花簇錦,歌臺舞榭。
齊靖早早的就算着時間在大門處等候親迎。見她的豪華馬車到了,笑着從臺階徑直走下。於是,杏兒剛剛掀開車簾,葉明淨就看見了齊靖的一張笑臉。
人逢喜事精神爽。今天的齊靖穿了一身銀白的錦衣,深藍鑲金的絲線在領口、袖口和下襬處繡出幾縷如同水墨畫般的繡紋。頭上戴了紫金冠,正中鑲嵌着一顆滾圓的明珠。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如此裝扮本應是如玉公子,可惜如今卻成了塊墨玉。齊靖的臉連同脖子黑了一大圈,小麥色的皮膚襯着雪緞錦衣顯得特別扎眼。
齊靖無奈的看着葉明淨上翹的嘴角:“……這身衣服是早就備下的。別說你了,我娘今早看見都嚇了一跳。這還算好的了,另外幾身顏色鮮亮的,我都不敢穿。”
葉明淨終於忍不住,掩袖而笑:“其他人呢?都和你一個樣?”
齊靖這回笑了,帶着幾許幸災樂禍:“都一樣,都一樣。”
進了門後,齊靖領着他們一行人向花園方向走
。夏朝的勳貴,崇尚享受生活。有條件的人家都會在家裡修個玩樂用的園子,場地有大有小。景鄉侯府身爲世襲罔替的侯府,幾代人努力下來,園子的規模在京中也算是排的上號的。
到了花園,裡面早已擺好了席位。大部分的客人已到齊。按照家庭爲單位,男女分席混坐在一起。也有三五至交好友舍了自己的席位湊到一塊兒的,或是將兩處席位拼成一處大席。從各人的座位上就可以隱隱分辨出京城勳貴間關係網的分佈。
福壽公主和景鄉侯齊績見葉明淨到了,立時離開主座,前去迎接。葉明淨先給福壽公主行了個見長輩的禮:“姑姑好。”福壽公主笑吟吟的攙着她的手:“好。幾日不見,淨兒又長大些了。”
悲催的景鄉侯齊績老老實實的行了禮:“臣齊績見過五公主。”
葉明淨愣了愣,趕緊道:“齊侯不必多禮,快快請起。”
這一家三口,齊靖是在大門口迎的她,他們五人之間熟慣了,大部分時間都不作那個虛禮。結果現在變成了一家三口當中,只有齊績一人給她行了禮。福壽公主倒還好,齊靖的臉上不由就熱熱的有些發燒。好在如今他黑了不少,不仔細倒也看不出來。
寒暄了兩句,福壽公主領着葉明淨單獨一人坐了上座。衆位客人一起離席給她行禮,聲勢很是壯觀。
見着幾十號人彎腰屈膝給自己行禮,那種高人一等的心態很容易就冒了出來。更別說還有一衆跪在地上的僕人。葉明淨嘆了口氣,難怪男人們個個都想站到高位。俯視衆生的感覺的確非常好。
默唸了幾句“平常心”,她揮手示意衆人:“……諸位請起。”
衆人才重新落座。
葉明淨掃視了一下全場,因着打了齊靖的名號,各位公爺、侯爺、伯爺什麼的就都沒來。沒得長輩給小輩賀壽的規矩。就只有各府的夫人帶了小姐公子們一衆平輩。這也是福壽公主的意思。如今時節敏感,衆位勳貴不宜聚在一起啊!容易引起非議。
葉明淨很快找到了她要找的人。薛凝之、蕭炫全都頂着一張小麥色的臉。就連同蕭曼也是。在一衆白皙的女子當中尤爲顯著。
蕭曼見葉明淨目光投向了她,便離了席過來:“殿下,好久不見
。”
葉明淨招呼她坐在身邊,咋舌道:“你怎麼曬成了這個樣子?這才幾天那?”
蕭曼兩眼放光,側過臉背對他人,露出興奮的表情:“嘿!你是不知道我們的訓練量。這幾天把我累的,每天回家倒頭就睡,連腳趾頭都懶得動。丫頭們給我擦臉換衣服我都不知道。”
“真的?”葉明淨抓過她的手摸了摸,“顧三郎這是下了狠手操練你們啊。這人這麼較真?”
蕭曼兩眼又是一亮,這回是佩服的表情:“那顧三郎可是個有真本事的。一套訓練項目做下來,我們累的要死,他卻臉不紅氣不喘。聽說他一年三百六十天都是這樣過來的。他那個騎馬就像是長在馬背上一樣,有些時候甚至連繮繩都不用抓,一隻手揮杆,一隻手攔人。可神了!對了,我還聽人叫他頭狼。我哥說,這就是說顧三郎是那野狼隊的現任隊長。”
葉明淨看了看她激動的緋紅的小臉,心頭隱隱有些不安。
這時,福壽公主帶着一衆女子走了過來:“淨兒,這是幾位夫人和她們家的小姐。你平日出門少,想是都沒見過。今兒來認認人?”
葉明淨笑道:“姑姑有令,焉敢不從?姑姑先別說,這裡頭我可是有認識的。喏!這一個我就知道。是晉國公家的小姐是不是?”她指向人羣中一個穿粉色衣裙,約有十三四歲年紀的小姑娘。
福壽公主拍手大笑:“可見果然是親戚,一認一個準。”招手挽了那女孩子過來,“你真知道她是誰?”
葉明淨略略想了想:“知道。我們小時候見過的。在西苑別業。我記得這位姑娘應該是晉國公的女兒,凝之的妹妹。叫薛洛對不對?”
福壽公主呵呵的對着身邊的一個貴婦道:“你家洛兒何時去的西苑?我怎麼就不知道?”
那貴婦想了想:“是了,是有那麼一次。那是六年前的事了,虧得公主還記得。”
福壽公主指着貴婦問葉明淨:“那這個人呢?你可認得?”
葉明淨笑道:“雖未曾見過,但觀其風采也能猜出
。定是晉國公夫人對不對?”
福壽公主嘻嘻一笑:“猜的很對。”
晉國公夫人和煦的笑了笑:“……臣婦楊氏。”
葉明淨心想,我在昭陽宮偷看過你無數次,到今天才知道你姓楊。問道:“姓楊,可是和廣恩伯府有親?”
晉國公夫人道:“廣恩伯是臣婦的堂兄。”
葉明淨點點頭。原來廣恩伯是薛凝之的堂舅,向來到不曾聽他說過。
之後福壽公主又介紹了幾個貴婦人。基本上都屬於葉明淨經常聽說,卻無緣一見的人物。比如慶國公夫人吳氏,孫承和的大伯母。思康伯世子夫人孟氏,江文道的髮妻。江涵的大伯母。東陽侯夫人孫氏,孫承和的姑姑。以及蕭炫的妻子梁氏。
最後還有一個久仰大名的人物,永昌侯夫人毛氏。葉明淨一直很好奇,究竟是什麼樣的女人才能在丈夫娶一堆小妾的情況下,讓那一羣小妾個個都生女兒。結果這位毛氏夫人相貌普通,談吐普通。乍一看上去很不起眼。她的嫡女早已出嫁,這次就只帶了世子謝睦。
至於小姐們就更五花八門了。好在除了有限的幾個出色庶女外,大部分都是嫡女,人數不是很龐大。總算能記得過來。其中還有一個以前就認識的,東陽侯嫡女陸謹。
陸謹瞪着老大一雙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她。葉明淨悄悄用手推了推蕭曼,示意她一會兒幫着解釋解釋。蕭曼心領神會的眨眨眼。
小姐們見過後,各位夫人又拽出了她們的兒子。這次葉明淨認識的熟臉就多了。
一部分是原本認識,一部分是前兩天在馬球場見過。其中她特別注意了一下武成伯家的孩子。
來的是三位嫡子。世子顧朔、次子顧朋和老四顧期。顧三郎果然沒有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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