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明淨正要繼續解釋,站在一邊的馮立突然清咳了一聲。
葉明淨和林珂同時朝他望去。馮立眼睛看向窗外:“殿下,齊世子他們來了。”
窗外,有四個人從遠處走來,正是齊靖四人。
齊靖在半個月前,由景鄉侯上書承慶帝,被冊立成了世子。說起來,他趕在未弱冠前冊封的原因很有趣。他今年十七,福壽公主yù給他說親。冊封了世子後,含金量不同。可供挑選的人家就多。所以福壽公主趕急趕忙的拜託皇兄給冊封了。也算了了一件心事。
冊封世子本來是一件喜事。可由於有這個因素在裡面,齊靖的臉皮薄,就板着臉說沒什麼好慶賀的。nong的大家想灌他一頓酒都沒機會。最近幾日也是不怎麼見他到東宮來。不知今天這麼晚了怎麼反到過來了。
葉明淨示意馮立帶那四個人進來。齊靖一進門就問:“今日銅匭開啓,裡面可有信函?”
竟然如此直接的質問太女?林珂詫異瞥了他一眼。
葉明淨道:“有的,不過只十來封而已。”
齊靖舒了口氣:“那就好。我還怕沒人投函,你面子上下不來,特意讓家裡一個門客寫了幾句京中人情放進去了。”
葉明淨笑道:“多謝你了。只是我的面子沒什麼下不來的。這銅匭只有我一人能打開,我就說收到了一百封,又有誰能說不是?”
齊靖冷眼道:“哪有那麼簡單你可知道?好多人家派了家人守在廣場,挨個兒數共有多少人投函,投函的又是那些人呢”
“真的?”葉明淨道,“那有沒有人專營代人投函的營生,一個銅板一投?”
孫承和一拍大tuǐ:“哎呀我怎麼沒想到這個好主意。明兒就打些人去……”
“咳咳”林珂用力的咳嗽,面色有些不好。
這兩個人,和太女說話竟然這麼肆無忌憚。一點兒上下尊卑都沒有。我呀我的,聽着刺耳無比。
“咦?這是什麼?”孫承和看見了桌上的信函,“今天銅匭裡的?”伸手就要拿。
“咳”林珂猛的一咳嗽,孫承和嚇的手一抖,伸在半空中的手臂就那麼僵在了那裡。
林珂冷着臉,厲聲道:“孫承和何爲上下尊卑?何爲君臣綱常?”
孫承和臉色一白,這時才覺不好。回想起葉明淨現在的身份,求救的將目光投向江涵。
江涵打圓場:“林大人所言即是。承和,你太過莽撞了。還不向殿下請罪?”
孫承和收回胳膊,看了看葉明淨。葉明淨心中嘆息一聲,面上只能不動聲色。
孫承和拱手彎腰,將身體折到九十度:“殿下恕罪。”
葉明淨眼睛閉了閉,再次睜開,語氣不辨喜怒:“無妨,承和日後注意就是。這裡是書房,商量國策政事之地。行動間還需謹慎。”
孫承和應諾,站到一旁。臉色有些蒼白。不過四人當中臉色最難看的還是齊靖。
林珂看都沒有看他,問葉明淨:“殿下,您剛剛與臣所說之事……”
葉明淨心中五味陳雜。要說機變、識時務,沒有比林珂做的更好的人了。親狎太過易不尊。他厲聲嚴辭,敲山震虎,明着教訓孫承和,實際上是隱射齊靖。之後,又因爲葉明淨之前直接命了馮立帶四人過來。便聯想到剛剛所談之事無需避諱四人。此刻又將話題引回,解除衆人的尷尬……
很貼心,完美的臣子表率。承慶帝放他在這裡的目的,想來也有這個。教會這五個人,如何做君、如何做臣。
她沉默了一會兒,取出桌上的信函,遞給齊靖:“你們看看吧。有什麼想法可以說一說。”
齊靖四人默默的傳看,不一會兒,四人都已看完。往常最活躍的孫承和縮在一邊不敢吱聲,齊靖靜默着一張臉一言不。
薛凝之苦笑着看看兩人,開口道:“殿下心中可有計較?”
葉明淨道:“有的。孤認爲這是一個陷阱。”
孫承和霎時瞪大了眼睛。齊靖的臉色也微微一變。江涵若有所思。薛凝之繼續問道:“殿下爲何這樣判斷?”
葉明淨道:“很簡單。這個案件闡述清晰、調理分明。本就不是普通人寫出來的。這個寫信的人不光要識字,還需精通刑律,最重要的,他還很熟悉衙門中的行事運作。那些待收集的疑點和證據,全都是關鍵之物。普通的讀書人怎麼可能瞭解這麼多。所以,這信件不會是苦主寫的。那麼寫這信的人就別有用心了。”
齊靖不服氣的道:“也許是那苦主找了專門些狀紙的訟師寫的。”
葉明淨笑道:“有這可能。可是它出現的時機不對。今日是銅匭投函的第一天。我在告示上說的清清楚楚,我要的是民風民情。他憑什麼投了這冤案過來。難道我這裡是大理寺?刑部?都察院?”
齊靖道:“你,殿下兩次懸賞,天下無人能開銅匭之鎖。百姓們自然會想到用那銅匭傾訴冤情。”
葉明淨搖頭:“靖表哥,你說錯了。百姓對皇家告示的內容不會有任何疑誤。因爲百姓不識字。這人一旦不識字,就眼不明、心不亮。很容易被門g蔽。也很容易被教化。我既說了要民風民情,他們就不會想到寫冤案投訴。況且,即使有那麼一兩個書生提點了他,冤案投訴到我這裡又有誰知道?刑部衙門允許民告官,只需滾釘板。真正有驚天冤案的,去那裡鬧一出,百姓圍觀,風頭比我這裡大多了。所以,投到我這裡的冤案,都不是真正想申冤的。”
孫承和早就忍不住了,不停的用胳膊拐江涵。江涵只得問:“不想申冤,那是想幹什麼?”
葉明淨言之鑿鑿:“想要扳倒某些人。或者扳人時藉機讓我吃些虧。都有可能。”
齊靖冷聲道:“那照這麼說來,這天下的案子都是爲了扳人才有的?這裡頭的犯人明明就是冤屈的,不去解救也就罷了,還在這裡說風涼話”他臉色憤怒,語氣失望:“什麼時候,殿下也這麼,這麼明智保身了真真是把中庸學了個透啊殿下難道忘記了太傅教的,君子立世,當無愧於心看着冤案生,明明可以去救卻不聞不問,殿下真能無愧於心嗎?”
葉明淨怔住了,愣愣的看着他那張年輕乾淨的臉。半晌後道:“可是,國有國法。我一不是巡按御史,二不是大理寺卿,三不是刑部官員。怎好平白無故cha手刑部已經定案的官司。越級彙報,本就不合常理。刑部接收越級告狀,還要睡釘板。爲的就是明確律法規制。我身爲太女,怎可知法犯法?”
齊靖憤然:“那就看着光天化日之下,冤案條條嗎?”
葉明淨垂下眼簾,輕聲道:“我可以讓承和和江涵sī下去查探。可就是有了證據又怎麼樣?我不能憑着密函cha手刑部案件的。那樣,就違背了銅匭設立的初衷,一旦風聞奏事之風盛起,就會動搖朝綱。除非……除非有人當衆喊冤喊到我面前。那時,我就可以以此爲名,監察案件的審理。到時,你們將證據拋出……料想,不會有人敢在那時再徇sī枉法。”
齊靖聽完她的話,霍的回頭看向三個同伴:“你們怎麼說?”
孫承和看看林珂的臉色,道:“我沒問題。”
薛凝之看看葉明淨的神情,道:“這事得好好計劃一下。還得找出幕後指使人是誰?有什麼目的。不然,每次開匭都來這麼一出,東宮真要成查案子的地方了。”
江涵道:“大家都去,我也去。”
一直在一邊傾聽的林珂清了清嗓子:“此事若照此計劃從事,倒也可行。只是你們需牢記,萬不可透1ù是從銅匭密函中得到的案件消息。”他看向薛凝之,“你知道該怎麼做的。”
薛凝之點點頭:“下官明白。”
隨後,幾人又商量着完善了一些細節。林珂告辭離去。
葉明淨留四個伴讀在東宮吃晚飯:“天不早了,你們又不像林大人有妻有子。趕着回去團聚。大家一起聚聚吧,就算是恭喜靖表哥當了世子。”
齊靖冷“哼”一聲:“我們可不敢。孫承和什麼是上下尊卑?什麼是君臣綱常?”
孫承和縮了縮脖子:“幹嘛總拿我說事。”
葉明淨苦笑:“我知道,你是氣我剛剛的態度。可你怎麼不想想,咱們sī下里是一番面貌,明面上自然不能這樣。今日幸好是林大人看見了。若是被其他有心人瞧見,比如黃尚書、比如陳御史。你們吃的虧就不是一頓訓斥了事的了。說不定還會被從東宮調離。”
齊靖聽到“調離”二字,心中便有了幾分悔意。可他面皮薄,仍舊扭頭不吭聲。葉明淨看了眼薛凝之,薛凝之便推他:“行了殿下也有殿下的難處。你也看見了,不就是設個銅匭,聽聽民間言論麼。朝堂上有人蔘她,下面有人設陷阱害她。多少人等着看東宮的好戲呢。咱們怎麼能不xiao心些。”
江涵拍手道:“就是別喪着個臉了。來,咱們今天好好喝兩杯。對了,我還沒問你呢,聽說福壽公主相看了好幾家閨秀。說真的,你到底意屬哪一個啊?”
齊靖氣的耳朵都紅了,喝道:“你1uan說什麼?”
江涵道:“我哪兒是1uan說。你母親辦了消夏宴,請了好多閨秀,裡頭就有我家幾個堂姐、堂妹,我可沒1uan說。”
孫承和叫道:“啊?竟有這事兒來來來今兒不灌他是不行了。我那時定親可是被你們狠灌了一通的。齊靖可不能例外。”
齊靖直着脖子衝他嚷:“喝就喝我怕你不成”
葉明淨笑着命綠桔去吩咐廚房,今晚置一桌精細的酒席。
今天第一更。那個銅匭是有投信縫口的。我可能在文裡沒提。請大家含糊過去。將來有空再去添一筆。
щшш •тTkan •c ○
支持修真世界請到首發站或書店購買女帝生涯V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