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時間,所有人的視線都放在了姚子晉的身上。
滿朝文武,再也尋不到第二個“姚大人”,但馮姚兩家能夠井水不犯河水已經讓人大呼幸運了,沒想到這次馮九卿竟然要將這個差事主動交給姚子晉。
莫說姚子晉,就是馮宇都被驚呆了。
“天后?!”馮宇詫異地看着她,一臉看“傻女兒”的表情。
馮九卿給了他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嘴角掛滿笑意,“姚大人忠君愛國,爲了東華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如今雖未太常寺卿,掌管祭祀之事,但想來救濟難民這等小事,定然難不倒姚大人。”
有陰謀!
姚子晉條件反射地想到了這三個字,一瞬詫異之後,便又不動聲色地走了出來,坦然自若地見禮道:“啓奏太后,爲國盡忠,爲民分憂,乃是臣下之職,臣求之不得,但只怕臣年時已高,老眼昏花,這麼重要的事,老臣以爲,還是攝政王比較妥當。”
“老大人自謙了,”齊璞瑜含笑道,“老大人乃璞瑜之前輩,爲官多年,一心爲民,奉公守法,經驗豐富,璞瑜乃是一介武夫,這樣急需細心的重責大任,自然還是老大人合適。”
滿朝文武,震驚不已。
“一心爲民”?“奉公守法”?這確定不是在反諷?
馮宇眨了眨眼,目光在馮九卿與齊璞瑜身上移了移,若有所思地看向怔愣住地姚子晉,默了默道:“……老臣也以爲,姚大人曾爲國相,足堪此任,畢竟朝中無閒人,大人想必不會拒絕吧?”
但姚子晉此刻警覺性極高,下意識就道:“馮大人客氣了,你我同朝爲官,在下一介愚夫,這樣的事——”
“這樣的事,當然只有姚大人可以勝任,”馮九卿迅速打斷了他的話,意味不明道,“姚大人若是認爲自己老眼昏花,無力朝政,哀家也不是不可以讓大人衣錦還鄉。”
這分明就是陷阱!
姚子晉臉色難看,目光陰沉地打量着馮九卿,似乎想從她那張淡漠年輕的臉上看出她到底在打什麼主意,奈何馮九卿早就已經將臉皮練得可比城牆厚,經絲毫沒露破綻,很是誠懇信任地看着他。
“姚大人若是不說話,哀家就當你答應了。”馮九卿快刀斬亂麻,“既然如此,戶部儘快拿出個賑災規程、撥出銀子來,退朝吧!”
一舉拍案,姚子晉無可奈何,只得應下。
但,他們到底在打什麼主意?姚子晉一臉莫名,難不成真的只是將這個差事交給他不成?
衆人滿心疑惑,下朝的速度都有些慢了,一個個面面相覷地往外走,禮部尚書等人也是心下不解,卻突然又發現了一件事。
馮九卿雖然抓起了齊尚的手,但卻和齊璞瑜一樣,都沒有急着離開。
眼見着人就要都離開行政殿了,馮宇慢慢搖頭,正想着莫非是這兩人準備在難民身上動手腳的時候,馮九卿突然開口。
“哦,對了,哀家還忘了一件事,”狡黠一笑,轉眄流精,馮九卿大聲道,“鑑於國庫緊張,戶部已撥下銀子,這京城裡安置難民的事情便不宜再放血,因此安置京城內外難民,就要靠姚大人募捐了,這也算是一樁功德,恭喜大人了。”
語畢,馮九卿帶着齊尚,頭也不回地離開了行政殿。
齊璞瑜笑了笑,也隨之跟上。馮宇與禮部尚書等人走得較慢,將這句話聽得清清楚楚,只愣了片刻,便噗嗤一聲笑出來。
姚子晉臉色大變,急得大吼,“且慢,皇上、太后!且慢啊!”
“唉,何必‘且慢’呢,”馮宇最喜對姚子晉落井下石,此刻更是當仁不讓,即刻朗聲對周圍道:“諸位同僚,姚大人要將養難民,這可是天大的好事情啊!諸位同僚定要將此好事宣揚出去,好給咱們的姚大人長長臉,以雪內務府的前恥不是?”
禮部尚書咧嘴一笑,“馮大人說得極是!董大人,姚大人可是替你戶部節省了一大筆開支,你不得好好謝謝他?嗯?”
戶部尚書笑逐顏開,“是矣是矣,姚大人,老夫這廂,替天下萬民感謝姚大人了!”
“哈哈哈……”
霎時間,公卿文武,行政殿內外,笑聲一片,恭賀之聲不絕於耳,馮宇等人大爲暢快地走出皇宮,速度極快地將此事傳了出去。
唯有姚子晉在行政殿外捶胸頓足,氣得幾欲吐血,心中大罵馮九卿與齊璞瑜兩人奸詐狡猾,卻也無可奈何了。
果然,不過半日,滿京城便都知道了姚家要在京城外“做善事”,開棚、施粥,滿城譁然。
不相信姚家人這麼好心的不少,但暗道姚子晉心存善念的也不少。
至於那些公卿,表面恭賀,背地裡則都在看着好戲。京畿重地,四處都是達官貴人,瓦片從屋頂掉下來,沒準都能砸中七品京官,如今事情被人可以推波助瀾廣傳開來,要將這事做得好看,姚家少不得要大出血。
更爲重要的是,姚家素來以錢養人,如今錢夠不夠還是兩說,若是不夠,還要找人“募捐”。
什麼勞什子好事,怕是京中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罷!
馮宇笑得上氣不接下氣,只將桌子拍的啪啪作響,“好好好!這一招用得好,那老傢伙我早就看不慣他了,這次看他怎麼囂張!”
他雖貪權,但對拿通敵叛國之人更加不恥,這次好不容易逮着機會,哪裡肯輕易放過他,當即叫來馮九玉,道:“玉兒,你派人給各大府門準備帖子,明日爲父要親自去拜訪他們一番。這錢,不給不仁義,可給多少,就看咱們自己的能力了,哈哈哈……”
馮九玉莞爾,“行,父親。”
而此時此刻,皇宮之中,紫宸殿內,齊尚也正伏在龍椅上笑得直打嗝,眼中全是笑意,“母后您可看見他的表情了?哈哈,太好笑了。”
齊璞瑜伸手拍了下他的後背,替他順順氣,也道:“難民聞訊,必定蜂擁前往姚府,這些日子,姚家有得忙了。”
“這雖是一件苦差事,可也不能讓姚家白佔便宜,”馮九卿笑了笑,柳眉輕斂,目光淡然,“哀家已傳令內務府準備,三日後,前去大相國寺,爲關下祈福求雨。”
笑聲一停,齊尚訝異道:“三日之後?”
“沒錯。”馮九卿淡淡笑開,“這本就是安撫民心的必要之舉,只是,我們需要好好計劃一下路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