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秦之初的允許,船主下令改變航向,貨船朝着最近的一座海港駛去,那裡是青浦縣,隸屬於江州省。那裡有大周朝最大的海港碼頭之一,也是大周最爲繁華的地方之一,據說人口過百萬,繁華似錦,遍地都是黃金。
難得到青浦縣一趟,秦之初打算下船看看。關東神丐怕船主趁着秦之初不在,補給完之後,偷偷跑了,便主動要求留在貨船上,監督着船主。秦之初見關東神丐如此有心,也就欣然同意,獨自下船上了岸。
此時,秦之初已經洗了一個熱水澡,渾身上下,神清氣爽。他身穿着一身天藍色書生袍服,頭戴儒巾,腰纏藍色絲絛,腳下蹬着一雙皁皮靴,是一副再常見不過的士子打扮。
秦之初還不到二十二歲,整個人是極爲年輕的,他又高中狀元,修煉《穹上心經》,無形之中,就比別人多出了幾分不一樣的氣質和自信來,而且這一路上,秦之初又連殺多名修真者,不知不覺中,又培養出了殺伐決斷的剛毅氣息來,這讓他走在行人中間,宛若仙鶴在雞羣中徜徉一般,鶴立雞羣,吸引着不少有心人的目光。
不知不覺間,秦之初走到一條大街上,只見這條大街上人潮洶涌,似乎有不少人特地從其他地方趕過來一樣。
“快點,快點,滕小姐要拋繡球招親了。再晚,就來不及了。”
“你知道嗎?滕小姐是騰老爺的獨女,滕老爺號稱是騰百萬,據說家中有千萬家財,誰要是被滕小姐的繡球砸中,不是馬上就能坐擁千萬家財了嗎?以後見了縣太爺,都能平齊平足,在大街上隨便跺兩腳,整個青浦縣都得跟着震上三震。”
秦之初一聽,笑着搖了搖頭,沒想到自己竟然趕上了如此的好戲,拋繡球招親,要是那大小姐看上了一名俊俏的後生,把繡球拋出,卻突然颳起一陣風,把繡球吹到旁邊的大叔身上,那樂子可就大了。
秦之初長這麼大,還從來沒有親眼見過拋繡球招親的場面,他決定過去看看熱鬧,這也算是一種開眼界的方式吧,是在沉澱、積累學問,說不定以後在什麼時候,能夠用得到。
隨着人流,秦之初到了這條街的中間,就見臨街搭建了一座繡樓綵棚,上面扎着大紅的綢緞,掛着紅燈籠,在綵棚下,是已經就班的鼓樂隊,花轎,捧着新郎袍服的丫鬟婆子,看樣子,只要繡球一拋下來,確定了新郎官,馬上就要拜堂成親了。
可是再仔細看,秦之初又發現幾分異樣來,在綵棚中,拋繡球的小姐還沒有出來,卻坐着兩個人,一個身着員外袍服,年紀有近五十歲,他的**下好像是釘着釘子一樣,坐臥不安。
另外一個人,頭戴烏紗帽,身穿綠色官袍,腰繫革帶,腳蹬皁皮靴,官袍的補子乃是鷺鷥,這是一位正六品的官。在他的身後,還站着幾個手扶朴刀的衙差。青浦縣乃是大縣,縣太爺一向都是正六品的品秩,如果不出意外,他應該就是本縣的縣令洪浩義。
洪浩義四十多歲,他平常大概是保養得很好,滿面紅光,頜下一律山羊鬍,端坐在椅子上,手捻着鬍鬚,一雙三角眼,時不時地眯着朝臺下掃視着。
再看臺下,除了那些花轎、鼓樂隊之外,還有一隊皁隸,有的拿着朴刀,有的持着水火棍,在拋繡球的繡樓綵棚前,排成了一個半圓形。
這個半圓形把繡樓綵棚前的街道分出來好大一片空地,那些過來看熱鬧的,或者想碰運氣的,根本沒有辦法進入到這片空地中。
當然,這片空地中,不是沒人,而是有人,只不過是只有七八個人,其中一個頭戴金冠,穿着一身錦袍,二十三四歲的樣子,腳步輕浮,一臉的酒色之氣。其他幾個人,都是家丁打扮,看樣子,都是這個年輕人的手下。
秦之初越看越是覺得奇怪,就在這時,身邊有幾個瞭解內情的人彼此間的交談,解答了他的疑惑。
“看到沒?滕老爺、滕小姐這次可慘了,縣太爺把場地都圈起來了,不讓咱們進去,到時候滕小姐只要一拋繡球,肯定只能砸到洪衙內的頭上,到時候,洪衙內即抱得滕小姐這個大美人歸,又能夠合情合理合法地佔有滕老爺的萬貫家財呀。”
“我可是聽說了,縣太爺曾經派人向滕老爺求親,滕老爺本來有意同意,可是被滕小姐給嚴詞拒絕了,據說鬧得差點上吊。當時,滕小姐要是同意了,就不會鬧出這麼多事了。”
“去,你懂什麼?要換成是我,我也不同意。縣太爺是什麼官,你們不是不清楚,他的寶貝兒子也不是一個好鳥,七歲偷看丫頭洗澡,十歲就逛ji院,強搶民女,強擄有婦之夫,上至四五十歲的婦人,下至十一二歲的小姑娘,只要有點姿色,入了他的眼,就別想落個好。這樣的男人能嫁嗎?”
“不嫁又能怎地?滕小姐拒絕縣太爺的提親後,縣太爺就派人恐嚇滕老爺,滕小姐爲了救父親,決定拋繡球求親,豈不知這樣正好中了縣太爺的圈套,縣太爺只要派人把場地圈起來,滕小姐的繡球誰也別想砸到,只能砸到洪衙內的頭上。到時候,還是得跟人家拜堂成親呀。”
說話的這幾個人聲音壓得很低,不過秦之初修煉之後,聽力增強了不少,還是一字不差地把他們的交談聽到了耳中。
秦之初不由地皺起了眉頭,沒想到洪浩義竟然是這樣一個極品的父母官?這種蠻橫霸道的事情,都能做出來,這跟強搶民女有啥區別?
“可惜了,我聽說滕小姐有個青梅竹馬的表哥,兩個人情投意合,早就私定終生了。這次那表哥似乎也來了,對了,你看,就在那裡,就是他。”
秦之初朝着說話那人手指的方向一看,發現那邊確實有一個年輕的後生,濃眉大眼,模樣十分的俊俏。只可惜,他被隔在了皁隸們圈起來的半圓場地之外,這還不算,在這後生的周圍,還有幾個一看就不是善類的主兒,或是一臉的橫肉,或是賊眉鼠眼,或是目光狡詐陰險,只怕他們都是縣太爺請來,防止萬一情況發生的。
看到青浦縣縣令洪浩義做了如此周密的部署,秦之初對那名未見面的滕小姐以及她表哥的未來,非常的不看好,只怕等會兒繡球一拋出,滕小姐的命運就註定了,不但她得成爲洪浩義的兒媳婦,只怕她表哥也得被洪浩義整死。
“喂,老丈人,什麼時候才讓我媳婦丟繡球啊?小婿我都等得不耐煩了。”這時候,洪浩義的兒子不耐煩地朝着繡樓上喊道。
洪浩義側過頭來,對坐在他身邊的騰員外說道:“是呀,騰員外,時辰不早了,你看,是不是該把令媛請出來了?”
騰員外一頭的汗,“請太爺稍候,我這就去派人催催去。”
洪浩義眯着眼,說道:“騰員外,你從一個小夥計奮鬥到今天,不容易,這裡面既有你的努力,也少不了本縣的支持,我希望你能夠認清楚形勢,不要讓你的半生辛苦在一瞬間化爲烏有啊。”
騰員外都快在肚子裡面罵死洪浩義了,他能夠有今天的家底,都是他一文錢一文錢,辛辛苦苦賺來的,這裡面雖然也得到了洪浩義的幫助,但是那次,他不是幾千幾萬兩的銀子,塞給洪浩義呀。這些年,光他的賄賂,就把洪浩義喂得肥肥的,沒想到洪浩義還不滿意,竟然看上了自己的家產。
如果能夠打得過洪浩義,滕老爺早就跟洪浩義拼命了,可是他只是一個普通人,雖然不至於手無縛雞之力,卻無論如何都鬥不過洪浩義這個父母官,縣太爺的。
破家縣令,滅門知府,這句話在大周朝流傳了幾千年的話,可不是隨便說說的,你家裡就算是再有錢,哪怕有一座金山銀山,還是敵不過縣太爺手中的一方雞蛋大小的大印。
“是,太爺,老夫銘記拋繡球擇婿的規矩,繡球一出,砸到誰,誰就是老夫的女婿,這一點,絕對不會有變。”
洪浩義滿意地點點頭,他這次做了如此周密的部署,要是還不能讓自己的兒子娶了滕小姐過門,那就是有神仙作怪了。
眼看着拋繡球儀式就要開始,秦之初的身邊突然出現了一個人,這是一個青衣丫鬟,模樣很一般,衣服也很普通,丟到大街上,估計一百個人中,都不一定會有一個人注意她。
那青衣丫鬟小心地扯了扯秦之初的胳膊,“公子,能不能借一步說話?”
秦之初回頭看了那丫鬟一眼,“什麼事?”
那青衣丫鬟可憐巴巴地哀求道:“公子,這裡說話不方便,請你借一步說胡,好嗎?我真的有天大的困難想請你幫忙。你要是不肯幫忙的話,就要死人了。”
秦之初看着這丫鬟,那丫鬟眼神清澈,坦蕩,不像是說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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