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頭皇帝着人詢問寶妃小產一事,慕毓芫雖然有些不快,也不過是覺得皇帝行爲有些發昏,更多則是厭惡寶妃的刻意算計。十幾年的後宮嬪妃生活,對這些陰謀把戲早就司空見慣,自然犯不着如何慪心,只讓派人平日多盯着淳寧宮一些。然而杜守謙提出立太子之論,可不比平常妃子們的爭風吃醋,再冊立寶妃一事聯繫起來,任憑再鎮定的人也不免爲此驚心。
正值敏感時期,不便召兄長慕毓藻進宮商議。慕毓芫裝着無限心事,勉強耐着性子哄得小皇子午睡下,自己身上也是懨懨,因而摒退衆人躺在長椅上養神。輾轉半日也沒有絲毫睏意,加上耳畔蟬聲吵的人不得安生,心頭更添一層煩惱,忍不住將鑲金象牙骨綃紗扇摔在地上。只聽“啪”的一聲脆響,也不知道摔斷沒有,不過停住涼風自然更加炎熱,身上漸漸生出細小汗珠來。
渾渾噩噩之際,一陣徐徐有致的清涼細風送來,捲走身上的溼熱水汽,頓時讓人覺得心頭一片神清氣爽。“出去!”慕毓芫仍是沒什麼好氣,等了半晌,身邊的人卻沒有離開,不由蹙眉睜開雙眼。明帝正坐在旁邊輕搖團扇,含笑問道:“是誰惹得皇貴妃娘娘生氣?說出來,讓朕也聽一聽。”
“天這般熱,皇上沒有午睡麼?”慕毓芫起身挽着散亂青絲,伸手要取過扇子,“方纔臣妾不知御駕過來,胡言亂語的,想來是衝撞到皇上了。”
“咦,還想跟朕搶東西?”明帝的手往旁邊閃了閃,故意躲開不給。
“皇上喜歡,只管拿去用好了。”慕毓芫哪有心情開玩笑,走到梅花高架旁,沾了些百合霜面淨手,又用溼絹拭去脖頸間汗水。轉身從書架上取了一本舊書,繞到窗邊涼爽處閒閒坐下,另揀了一柄玉瓔珞墜的竹絲紗扇,自顧自輕搖款送看起書來。
明帝頓時好生沒趣,只得撂下象牙骨團扇過來,探頭笑問:“什麼好書,讓你看得這般入迷?”將書皮稍稍擡起一些,“呵,原來是《漱玉詞》……”
慕毓芫耐心再好,也經不起他再三反覆折騰,又不好攆人出去,只得將書塞到皇帝手裡,按捺煩躁道:“皇上先看着,臣妾再去拿一本別的。”
“別拿了,不如讓朕念給你聽?”明帝含笑摁住他的手,隨手翻了幾頁,“天上星河轉,人間簾幕垂。涼生枕簟淚痕滋。起解羅衣,聊問夜何其?翠貼蓮蓬小,金銷藕葉稀。舊時天氣舊時衣……”
慕毓芫靜靜坐着聆聽,抿嘴不言。
“……只有情懷,不似舊家時。”明帝的語速漸漸緩慢,像是有些索然無味,隨手將書撂在旁邊,頗有些悵然若失。過了半晌,復又拾起笑容道:“對了,今兒是十五月圓之夜。朕看如今天氣晴好,正合適夜裡乘涼,特意讓人準備了幾架大畫舫,晚上都到太液池賞月觀荷去。”
慕毓芫微微一笑,“看來,皇上最近心情不錯呢。”
明帝在他的笑容裡出神,輕聲細語道:“宓兒,朕是想讓你散散心。”只是說完這一句,似乎也不知該再說點什麼,彼此在對方目光裡凝視着,竟是相對無言。
“皇上,幾位大人在啓元殿侯旨。”多祿在簾外唱諾,打破了帝妃二人的沉默。
“你先歇着,朕忙完正事就過來。”
“是,恭送皇上御駕。”看着明黃色身影消失在簾外,心裡一點點往下沉,慕毓芫轉身走到內壁櫥櫃前,取出那個深藏已久的小巧檀木盒子。
“娘娘----”雙痕掀起珠簾進來,聲音裡帶着一絲吃驚詫異。
慕毓芫沒有展開內中卷綢,而是取出一方半月型的玄色印章,細細觀望良久,用幾乎聽不見的聲音搖頭嘆息。他將印章緊緊拽在掌心當中,語調複雜生涼,“沒想到,這份東西終於派上用場……”
“可是,怎麼印章只有半枚?”
“呵……”慕毓芫輕聲一笑,“傻丫頭,另外半枚當然在文家人手裡,太后豈能全數都放心交給我?自太后薨逝以後,文貴人對我的話是言聽計從,要不是有他父親在背後囑咐,你以爲他會那般聽話麼?這名單上的人,若是看不到兩枚印章合印,是根本就無法調動的,太皇太后可不是糊塗的人。”
“原來……”雙痕忍不住打了個寒顫,憂慮道:“那----,娘娘打算現在使用?聽說皇上要立太子,如今先不說小瀾王爺,便是九皇子殿下也還年幼,這不是明擺着要立齊王麼?”
“不……,先不着急。”慕毓芫搖了搖頭,“如今只是杜守謙提出來,雖說不明白皇上的真意,可是畢竟皇上還沒有應允,此事還需要靜觀其變。退一萬步來說,即便齊王真的被冊立爲太子,咱們也還得侍機而動,萬不可自己先亂了陣腳。”
“哎,娘娘還真沉得住氣。”
“那我還能怎麼樣呢?假使我有個三長兩短,雲、慕兩家也會跟着牽連進來,若是真的讓齊王取得上位,佑綦他們還能有活路麼?”說到此處,慕毓芫不由死死握拳,語聲陰冷道:“現在說句後悔的話,真恨自己當初太過心慈手軟,以爲什麼稚子無辜,沒有早早的將齊王一把扼死!”
----可是那些心軟憐愛,還不全都是因爲他麼?即便是異生之子,自己本身也不喜歡那孩子,只因怕他爲此擔憂,還是親自挑了溫和的惠妃撫育。彼時今日,仿似兩個決然不同的自己。
因皇帝興致分外好,故而連夜間晚宴也擺在太液池上。此時宮內華燈初上、星光澹澹,漫天碧綠荷葉在暮風中搖曳,粉紅色的蓮蕾或含苞待放、或嬌妍欲綻,盈盈臨水向上極盡誘人之姿。偌大的蓮湖水面之上,一浪一浪清新荷葉香氣綿延漫開,似水般洗盡盛夏的炎熱,使得畫舫周圍盡是清爽蘊涼氣息。
夜空沉色越來越濃,數十艘朱欄雕檐的大畫舫泛在水中,妃子們皆是華衫彩服、珠墜搖曳,更不時有陣陣嬌聲軟語傳開。一片熱鬧非凡的湖面上,以皇帝和皇貴妃共乘的雙龍畫舫最爲華美,上下兩層的船身雕畫精美、扎燈結綵,船首平臺約有半丈寬,以供視野開闊的觀賞歌舞。餘者十來艘畫舫分載各宮妃嬪,除卻寶妃因小產未能前來,其餘宮妃悉數到齊,一片流蘇翠帶的旖旎風光。
此時宮人們剛給畫舫彩燈點上,星星點點、零零落落,悉數投影在清香微涼的湖水裡,讓人仿似身處一帶燦燦星河之中。帝妃二人坐在畫舫前板正中,其餘畫舫呈扇形分列左右,隨着多祿一聲唱諾,燈火通明的湖面漸漸安靜下來。在極輕極細的香風中,有輕柔舒緩的女子歌聲傳來。一艘青漆扁葉小舟輕快駛近,舟前坐着四名宮裳歌姬,或素手撫琴,或朱脣啓笛,輕吹緩吐出令人沉醉的音律。
一名月白色瑩線紗衫女子俏立當中,正在和韻盈盈起舞,微風掠得身上的輕衫越發服帖,勾勒出他纖細曼妙的翩翩身姿。畫舫上的彩燈將湖面映得透亮,連夜空也有幾分透亮,照得那女子眉目如畫、流盼動人,更有身後青衫歌姬相襯,讓人幾乎要以爲身處蓬萊仙島之境。
慕毓芫靜看了一會,側首輕問:“那是雲曦閣的林婕妤麼?”
“正是。”明帝揀起葡萄吃了一粒,笑着解釋道:“朕聽他說會跳幾支舞,正好今天晚上湖面賞月,就讓他練了一段,正好用來給大家助助興致。”
慕毓芫輕聲一笑,“呵……,舞的很不錯呢。”
謝宜華在旁邊畫舫上面,因爲樂聲嘈雜,自然聽不見帝妃二人的對話,只是朝慕毓芫看過去,臉上並沒有什麼歡喜之色。關於冊立齊王一事,後宮已經傳的紛紛揚揚,加上新近冊封寶妃,宮妃們的心思不僅有所動搖。諸如楊婕妤等年輕宮妃,見淳寧宮那邊風頭漸起,已不敢如從前那般冷淡,皆藉着寶妃小產之事過去探望。
當日自己還曾設計讓寶妃出宮,想來心裡早記恨下,雖然暫時沒有發作,難保將來不會使什麼絆子。謝宜華胡思亂想半日,林婕妤的歌舞已經跳了大半,淺唱低吟、珠玉粒粒,仿似一名深閨女子正在細聲傾訴。曲子自然是很不錯的,可是林婕妤也未免太過投入,不僅眸光微帶霧氣,就連身形也跟着搖搖晃晃起來。
突然“撲嗵”一聲巨響,四周宮女驚得大喊,林婕妤絆住裙帶摔到湖裡,落水時還濺起一大簇雪白水花。“快快,快下去救人……”周圍頓時亂成一片,立刻有會水的小太監跳下去,好在畫舫相隔甚近,不一會便將人撈了起來。
明帝一臉掃興之色,不悅道:“怎麼搞的?你們都不會看着點麼?!”
衆人都嚇得不敢出聲,慕毓芫上前勸道:“那船原本就有些窄,舞動時難免動作大些,一時不小心也是有的,只要林婕妤人沒事就好了。”
“娘娘……”謝宜華起身走到畫舫前頭,婉聲請示道:“賞月纔剛剛開始,請皇上和娘娘接着觀賞,以免掃了諸位姐妹的興致。臣妾先送林婕妤回去,召太醫瞧瞧,若是沒事最好,有事再派人回稟便是。”
“嗯,你帶着人去罷。”慕毓芫微微頷首,上前拉着皇帝重新坐下。
衆人忙將人送回雲曦閣,太醫趕着過來診脈,說是隻稍稍嗆了幾口湖水,休息兩天也就沒事了。宮人們伺候着換了衣衫,林婕妤虛弱無力躺在牀上,因見謝宜華一直陪在身邊,不由歉色道:“有勞賢妃娘娘費心,嬪妾……”
“你們都出去罷。”謝宜華朝新竹遞了個眼色,在牀沿邊緩緩坐下,“婕妤,你我雖然沒有什麼交情,可是有些話還是想說兩句。”
林婕妤細聲道:“賢妃娘娘但說無妨,嬪妾聆聽。”
謝宜華替他捋了捋額前溼發,林婕妤生得容色秀雅、韻致纖麗,拋開與皇貴妃相似之說,也是一名惹人憐愛的嬌軟女子。看着那流盼眸中的淡淡憂傷,懶怠去探究到底所謂何人,只低聲道:“婕妤,宮妃自戕可是大罪。”
“娘娘!”林婕妤驚得面無人色,豁然撐起身來。
謝宜華將他摁住躺下,徐徐道:“即便婕妤不愛惜自己性命,也該爲家裡父母親人着想,倘若因此而牽連進來,可曾想過此事的後果?若是給別有用心的人知道,那你們林家可就麻煩大了。”
林婕妤默默流着淚,輕聲道:“是,多謝賢妃娘娘。”
“你呀,實在是太傻了……”謝宜華喃喃自語,轉首望向遠處透着燈光的星空,半幕濃黑、半幕光輝,映照着人世凡塵間的芸芸衆生。
在繁星如織的星空另一頭,星光與燈火交錯,隱隱綽綽的投影在碧蓮湖中,卻被輕輕搖曳的畫舫環環推散。皇帝事先讓人預備好煙火,時辰一到,分散在各處焰火手開始齊齊燃放,五顏六色的煙花絢爛飛起,整個夜空幾乎被照得亮如白晝。遠處歌姬們的管絃聲,以及妃子和宮人們的叫好聲,熙熙攘攘混在一起,將今夜賞月燈會的喧譁推到了最高處。
“宓兒……”明帝趁着周遭熱鬧,悄悄扯了扯慕毓芫的衣袖,不由分說拉着下了畫舫,連多祿也不帶,徑直抄小路離開了熱鬧人羣。
慕毓芫力薄拗不過他,邊走邊問:“皇上,我們這是去哪兒?”
“噓,別讓他們發現了。”明帝故作神秘,回首時臉龐正映着焰火光芒,彷彿也被照得絢爛起來,透着平日難以見到的清冽明亮。因見慕毓芫不肯再走,遂頓下腳步,低聲柔和道:“宓兒,今晚先把心事都放在一旁,別的都不要去想,朕只想靜靜的陪你賞一夜月。”
慕毓芫有些困惑,遲疑道:“皇上……,怎麼如此想賞月了?”
“呵,今晚不是月色好麼。”明帝淡笑岔開話題,忍住心頭感傷,“走罷,朕還讓人準備了花燈,等會咱們繞到前頭水邊,一起把花燈都放了玩。”
“皇上突然跟小孩子似的……”
“所以,你也別再皺着眉頭了。”明帝含笑望着面前女子,攔住肩膀往前走着,“平時也不知道忙些什麼,事情東拉西扯,總是沒有清清靜靜的日子,不知有多少月色都錯過了。”聲音稍稍低緩了些,“如此良辰美景,多賞一晚是一晚罷。”
“也對,總該有些歡喜的期盼。”慕毓芫出神了片刻,緩緩頷首。
兩個人攜手並肩,沿着太液池的湖畔一直走。繞過兩帶綠柳樹蔭,畫舫那邊的聲音漸漸弱下去,使得草叢中的蛐蛐聲格外清晰,透出別樣的靜謐安寧。等繞到沁芳齋的時候,有小太監送來預先備好的花燈。慕毓芫挑了一盞荷葉水禽八瓣蓮燈,對着夜空轉了兩圈,回頭笑道:“我最喜歡這個樣式,回頭點上紅蠟就更好看了。”
“呵,朕早知道。”明帝笑着跟上去,手裡是一盞金蔓草連弧水波紋靈蟾託燈,走近蹲在岸邊青草上,“朕的這個怎麼樣?不比你哪個差吧?”
慕毓芫聞言笑道:“呵,皇上也不害臊!”
兩個小太監上來幫忙點好蠟燭,退回不遠處等候着。二人說說笑笑,眼見花燈裡蠟燭燃掉了大半截,方纔小心放入水中,任其在水上飄飄蕩蕩逐漸遠去。花燈被內裡蠟燭照的晶瑩剔透,遠遠倒影在水裡,仿似兩朵碩大的並蒂雙生睡蓮花。慕毓芫的眸色有幾分恍惚,看着水色輕聲道:“小的時候,跟着孃親去後花園水塘放花燈,每次都高興的不得了,還悄悄對着花燈許願呢。”
明帝拍手笑道:“那好,今天咱們也許個願。”
“咦……”慕毓芫皺着眉頭看了看,“皇上別動,臉上好像被菸灰弄花了。”
明帝見他在一本正經的擦着,眸中卻是極力忍笑,不由覺得手勢有些不大對,一把捉住他的手笑道:“你先別動!”藉着半暗半亮的湖水瞧了瞧,臉上分明是慕毓芫剛抹上去菸灰,心下又氣又笑,“看你笑得不同平常,就知道一定是在搗鬼!”
慕毓芫嫣然一笑,“呵,皇上真是目光如炬!”
“什麼目光如炬?等朕也給你畫個大花臉……”明帝笑着伸手要去抹,慕毓芫早已提着裙襬跑到岸上。誰知道剛追了兩步,胸腔裡忽然猛得一記劇烈嗆咳,像是有腥甜的東西涌上來,不得不蹲身捂嘴強行壓下去。
“皇上……”慕毓芫迷惑着走回來,一臉擔心不已,“皇上,哪兒不舒服麼?讓臣妾瞧一瞧,要不要傳太醫……”
“哈,可讓朕抓住你了!”明帝緩和着胸內氣流,一把抱住慕毓芫的腰身,極力平緩聲音笑道:“上當了吧?這下你可跑不掉啦!”卻怕惹得慕毓芫有所疑心,片刻便鬆開了手,“走罷,咱們到橋頭上面站一會。你看,花燈都飄到橋那邊去了,一會該找不着了。”
“皇上也好意思耍賴……”
“好啦,花燈要跑遠了。”明帝拉着他往橋上走,岔開打量的目光,“對了,剛纔不是說要許願麼?正好周圍都沒有人,我們也一起許個願罷。”
慕毓芫轉身迎着朗朗夜風,掠着髮絲微笑道:“都是小孩子的玩意兒,皇上也要玩麼?皇上今天玩的太高興,都快忘記……”
“宓兒……”明帝溫柔的拉起纖細素手,放在自己的心上,“朕想祈告上蒼,不管有什麼風浪驚險,都讓朕來替你承擔,不要讓你受到一絲半點傷害。”凝目看着面前的剔透女子,千言萬語匯成一句話,柔情無限道:“朕願一生一世守護在你身旁,永遠一如當初遇見之時。”
慕毓芫慢慢低下了頭,轉眸看向漢白玉橋下。只見兩盞花燈已經飄出丈餘遠,正在微風中輕輕搖晃,像是風雨飄搖中的兩個人,彼此磕磕絆絆卻始終糾纏在一起。在皇帝的餘音裡沉默良久,擡頭笑道:“旻暘,……你還真是笨吶。”
“笨?”明帝不解其意,詫異問道。
“當然笨啦。”慕毓芫將頭貼在皇帝的胸口,像是在享受着片刻的安寧,低低聲輕笑,“哪有許願說出來的?從來都是在心裡說,讓人聽見就不靈光啦。”
“是是,朕笨的很。”明帝朗然大笑了幾聲,側首想了一會,“那你再許一個願,只管在心裡悄悄的說,朕也不問你,那麼將來一定會實現的。”
“嗯。”慕毓芫輕聲答應,也不知在心裡許了什麼願望。
“宓兒,你年少時想嫁什麼樣的人?”
“呵,怎麼如此問呢?”慕毓芫抿嘴笑着擡起頭,認真的打量了皇帝半日,“皇上是在拿臣妾開玩笑麼?先讓臣妾仔細聞聞,皇上身上有沒有醋味兒。”
明帝笑道:“哪有?朕就是想聽你說說。”
“還能什麼樣呢?”慕毓芫微微一笑,“當然是和所有女子一樣,希望遇到命中的良人,鏡前描眉、窗下閒話,再有嬌小兒女繞在膝前,一生一世都平平安安渡過。”他輕輕挽住皇帝的臂膀,將頭倚在上面,“能在疲憊時有所依靠,就像現在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