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廷和並不是一個人來的。而是帶着一百萬兩銀子一起來的。
楊廷和一到,正德雖然不想見他,但是不得不見了。畢竟他用來犒賞士卒的一百萬兩銀子還在楊廷和的手裡面?
代王宮中,正德接見了楊廷和。
正德這一段時間就住在代王宮中。
代王在大同可以說不可一世,半個大同都是代王的。正德住在代王府之中,代王上下可不是拼了命的巴結正德,正德在北京的時候,在言官的眼皮底下,底下人不好多給正德帶什麼好玩的。但是代王就不一樣了,人家不怕,已經是世襲藩王了,還有什麼好怕的。
可以說歷代藩王都是會玩的,作爲一個藩王政治上的權力幾乎剝削殆盡,給了他很多經濟上的權力,如此一來他們不使勁的玩,還有怎麼打時間啊?一時間就算見多識廣的正德,也目瞪口呆,才發現原來還可以這麼玩,早就收復河套的事情拋在腦後了。將手中的瑣事分給了衆人,自顧自與代王尋歡作樂去了。
正德還想拉着朱厚煌去的。不過朱厚煌一心放在他那三百士卒身上了,敷衍了兩次之後,就不去了。這些類似於無遮大會的玩法,就算是朱厚煌也覺得太重口了一點。
所以楊廷和來到代王宮,見到正德就是這個模樣。他兩個眼圈深深的陷進去了。臉色比之前蒼白的多了不住打這哈欠,一副好像還沒有睡醒的樣子。楊廷和一見,臉色就變得難看多了,朗聲說道:“臣楊廷和拜見陛下,願陛下保重龍體。”
正德支支吾吾的答應下來,立即說道:“卻不知道這一百萬兩的賞賜帶過來嗎?”
楊廷和說道:“臣帶過來,只是有一難事。”
“何事?”正德說道。
“本朝軍功賞罰,由兵部出,如今沒有兵部文書,如何賞罰?”楊廷和正聲說道。
正德淡然一笑道:“先發下去,回京補上文書即可。”
“萬萬不可,祖宗立法,爲後世準繩,豈可輕易改易,還請陛下回京,與兵部會商之後,兵部自然會以陛下的意思下達文書,豈不是名正言順。”
正德瞬間抓住了重心,是回京?
其實現在仗也打完了,事情也辦得差不多了,早就可以回去了,但是正德卻不想了,因爲他樂不思蜀,在京師,舉止之間稍稍有一絲錯漏,就會有無數的言官上本,恨不得將正德給吃了,即便是吃不了,這些奏章也足夠想正德給埋了。而在大同,哪裡有那麼多人嚼舌頭啊,正德想怎麼玩,就怎麼玩,根本不需要理會那些文官的嗡嗡。
正德這個時候,就好像是老鼠掉進蜜罐裡面,想讓他回去,他相當的不情願。一時間正德也想不出什麼辦法搪塞,說道:“這個事情容後在議也不遲啊。”
正德搪塞過這件事情之後,楊廷和也不放過正德,將厚厚的一迭奏摺呈上來,這些整是這一段時間,全國上下需要正德處理的急務。正德不得不再次回到的苦逼的批改奏章的流程之中,這一次比之前還讓正德難以接受,因爲楊廷和與京師之間,八百里加急聯繫,所有奏摺批閱之後,再由楊廷和送回京師。
在京師之中,幾個內閣大學士都在,自然能給出意見,正德只需寫知道了三個字就可以了。但是大同之中卻只有楊廷和一個人,楊廷和爲了自清不敢一個人獨自批閱所有奏摺,故而事事來請示,弄得正德煩惱無比。不過正德也覺得楊廷和是不是想用這個辦法,讓他回京啊?
朱厚煌再次見到正德的時候,正德就正處於這樣的煩惱之中。
正德見了朱厚煌說道:“皇弟來得正好。來來來,替朕將這些奏摺給批閱了。”
如果不是朱厚煌已經知道正德是怎麼樣的人,單單是這一句話,就能被他嚇得屁滾尿流了。朱厚煌說道:“臣弟豈敢。”朱厚煌猶豫了一下說道:“陛下何不回京?”
正德愁眉苦臉的說道:“京城有什麼好玩的,這麼多年早已玩夠了,哪裡比得上這塞上風光嗎?”
朱厚煌做出欲言又止的樣子,說道:“陛下,將士們的獎賞什麼時候下來?”
正德皺眉說道:“這不是正卡着的嗎?發賞銀現在在楊先生的手裡。必須要兵部的文書,因爲對將士賞罰之權,都在兵部,而兵部又不在大同,正拖着的。”
朱厚煌說道:“可是,可是?”
正德停下筆說道:“可是什麼?說。”
朱厚煌低着頭說道:“將士們都等着的呢?”
正德皺起了眉頭,深深的看着朱厚煌。
朱厚煌鼓起勇氣說道:“兵法說獎罰從速,當初宋太宗就是因拖延禁軍獎賞,從而北伐失利。陛下將來會有用兵的時候,此刻拖延獎賞,是不是會有損軍心。”
正德繼續在奏摺上批閱,不鹹不淡的說道:“知道了。”這不說怎麼辦。
讓朱厚煌鼓起半天的勇氣說出來的話,一下子大空了,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朱厚煌勸導正德這一番話,是他猶豫很久的事情了。對正德他感情很複雜。
正德是一個叛逆者,他不願意由羣臣擺佈做一個木偶皇帝。不想拘束於禮法,有很多主見都是可貴的,比如說御駕親征,一路上正德吃了多少苦,朱厚煌都險些吃不下來。要知道朱厚煌前世也不是富貴人家。更不要說正德一出生就嫡長子,整個大明的繼承人。一出生就在整個大明的最頂端,根本沒有吃過一點苦,可見正德內心堅毅的一面,但是,也不得不承認正德荒唐的一面。比如他這一段時間和代王玩的遊戲,讓朱厚煌目瞪口呆,發覺什麼什麼東京熱啊,根本是古人玩剩下的東西。
只是一個皇帝,居然如此玩,實在是不夠莊重。而且爲了這件事情,不想回京,因爲回京之後,就不能這麼玩了,實在是望之不似人君。所以朱厚煌還是希望正德能夠收斂一點,做一個好皇帝。
在朱厚煌走後。正德停下了手中的筆,對堆成山的奏摺視而不見。心中暗道:“煌弟爲什麼給我說這這個?”
不得不說朱厚煌看來正德這一次出征幹得實在漂亮,由衷的想勸諫正德,讓正德當一個明君,但是正德的眼裡,自己這個弟弟也實在不簡單啊。特別是在五里寨東一戰時候,他三百火槍手發揮出來的威力現在還在正德眼前回放,在白登山下一戰,虛張聲勢直接改變戰局。
正是因爲朱厚煌有能力,正德對朱厚煌不像原來那麼隨意了。朱厚煌說得每一句話,正德就要回味一下,比如這一次,朱厚煌說得話,似乎與楊廷和的意思一樣,難不成朱厚煌與楊廷和有聯繫。正德又想起了楊慎好像是朱厚煌的長史。
正德想起楊廷和如果與朱厚煌聯合起來後果,心中爲之一緊,他明明覺得這不大可能,但是還是覺得心裡不踏實。
“是時候回京了,”正德暗暗想到。卻不知道是不是對京師方面的不放心,或者說對朱厚煌這個弟弟的不踏實。
正德十二年,八月出居庸關,十月大破達延汗,於大同北,十一月回京,快到京城的時候,風雪慢慢的變大了,將整個北京城籠罩進一片素白之中,迎接即將到了來的正德十三年。朱厚煌怎麼也沒有想到,正德十三年是他轉折的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