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不是城頭上駐守的雍軍士卒，這麼沒有眼力色，不知道落井下石，也不是他們已經迂腐到，沒有朱厚煌的命令什麼也不會幹，而是城頭之上的人實在是太少了一點，太少了一點。
整個城頭之上，不過百餘雍軍士卒而已，剩下的都是安南的俘虜。
這些俘虜被分派在這些雍軍手下，也有好十來日了，但是並不能保證他們都已經認同雍軍了，所有駐守城頭的這個雍軍小頭目，一方面要保證守住城頭，另一方面，也要擔心自己的臨時手下會不會突然反叛。
所以他們不敢輕易出手。
而且人少，城頭上的滾石擂木之類用來守城的東西，也是很少的。所以，他們必須發揮出最大的效果。
這位雍軍小頭目想了想說道：“讓他們離得再近一點，一舉將他們打崩潰。”
不過很快，這位雍軍小頭目，不用費盡心機將城頭下面的士卒一舉打崩潰了，因爲城外的戰局有了變化。
只見城外莫登庸的三層木臺後面，一支軍隊忽然向莫登庸發起了進攻，整個戰場都驚呆了，連朱厚煌也不知道怎麼會發生了這樣的變化。不過怎麼發生的，朱厚煌不去想，眼前的這個機會，卻不會放過，所以，朱厚煌選擇了大舉進攻。
莫登庸看到這個局面，比朱厚煌更加震驚，不過莫登庸顯然是老狐狸了，即便這邊突然發難，他還穩穩的壓制住了對方。
當然了，這種壓制註定不會長久的，因爲他能壓制對方多久，不取決於他們雙方，而是取決於朱厚煌什麼時候攻過來。
“黃鑫，你瘋了嗎？”莫登庸說道：“這麼多年來，我從來沒有虧待過你，你爲什麼要這麼對我？”莫登庸的語氣之中，有一股氣急敗壞的感覺。
被莫登庸稱作黃鑫之人，在三層木臺之下，一邊督促士卒進攻，一邊冷冷的看着城頭之上，說道：“莫大人，你問我爲什麼？我還想問你爲什麼？林大人到底是怎麼回事？你不清楚嗎？我等跟隨莫大人，這麼多年了，即便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今日大人爲了區區懷疑之念，就殺了這麼兄弟，你不仁，我不義，事到如今，我們還有什麼好說的。”
莫登庸說道：“好好，殺了他。”
莫登庸知道這種情況已經無話可說了，他手一揮，將自己最後的親衛派了出去，與反叛的黃鑫部，殺在一起。
但是黃鑫部是唯一沒有上陣廝殺過的生力軍，戰鬥力還是有的，一時間雙方圍住三層木臺大大出手。
黃鑫這個時候才鬆了一口氣。
陣前反叛，從來不是一間容易的事情，黃鑫一直提着一顆心，這時候纔算是放了下去。
其實黃鑫就是在莫登庸帳中看出莫登庸那一出的底細的人。
不過黃鑫當時悲痛異常，心生怨念，因爲被莫登庸殺的人裡面有好幾個都是黃鑫的生死兄弟，甚至黃鑫還讓他照顧自己的家眷。、
所以，黃鑫在這種情況之下與莫登庸離心了，但是離心歸離心，想要反叛的原因不僅僅是這些，因爲黃鑫的政治嗅覺，立刻讓他知道，他在莫登庸麾下的前途已經全部完了。
不能不完，黃鑫不會覺得時間一長莫登庸會察覺不到自己的離心，恐怕以莫登庸多疑的心思，今日凡是被明軍俘虜過家眷的將官，或者說有家眷在這一戰之中死傷的將官全部會被另眼相看，黃鑫纔不願意如此，他的功名之心非常熾熱，一旦察覺到這一點，他立即就開始琢磨怎麼才能背叛莫登庸。
或者說怎麼樣才能勝利的陣前倒戈。
陣前倒戈的難題擺在黃鑫面前，他必須先說服自己的部下。
莫登庸對將領的制衡自然是有的，黃鑫雖然一支軍隊的主將，並不代表他能完完全全控制住這一支軍隊。他只能暗中向自己的心腹透漏了他的心思。
不過他的心腹滿頭答應，一心與他共患難。
但是黃鑫卻不相信，黃鑫自己當初也相信自己對莫登庸的忠誠，但是如今自己都想法子背叛了，他還會相信別人的忠誠嗎？
當然是不可能的。
不過雍軍的戰鬥力，卻讓黃鑫大吃一驚，也給他機會。
隨着莫登庸部隊一支一支的派出去，然後一支一支的被打敗收攏到後面，這些殘兵敗將的影響，也讓黃鑫部下的士氣，也越發低落起來了。
黃鑫不知道爲什麼，他直到現在還沒有上戰場，只是知道他當週圍只剩下他這一支生力軍的時候，他立即明白，他立即要上戰場了。
他在莫登庸部下已經很長時間了，所以莫登庸一些基本的用兵習慣，他也是知道的。
所以他立即將各級軍官叫了過來，開門見山說道：“你們知道林大人是怎麼死的嗎？”
“叛亂被殺。”這是莫登庸的官方說法。
“不，是因爲林大人是一個孝子，他知道母親被明軍控制，就向莫大人請示，先辭官位，只求能去明軍見母親一面。但是卻被莫大人所殺。”黃鑫說道。
黃鑫的話說完，下面的聲音嗡嗡做響。不知道在議論些什麼。
黃鑫手向下一壓，聲音一靜，他繼續說道：“你知道，那些都辭去官位去探親的將領都怎麼樣嗎？”黃鑫聲音微微一頓，厲聲說道：“他們都已經死了，都死了。”
“怎麼可能？”不知道誰高喊一聲。
一位林大人，雖然他是莫軍的高層之一，對下面的影響力並不是太大了，但是被處死的幾十個人卻大部分是中層軍官，他們對基礎的影響力就很大了，可以說即便在黃鑫的部下之中，也有不知道多少人都受過這些人的恩惠。
“大人，你不會騙我們嗎？”忽然有人問道。
黃鑫面色嚴肅的說道：“我黃某人從軍之後，當了十幾年斥候，從來是用這個鼻子幹活，從來沒有出過差錯。我可以對天發誓，我剛剛說過的話，如果有半句不實，我黃某人會天打五雷轟，死無葬身之地。”
這個時代的人對發誓還是很看中的，見黃鑫如此發誓，下面的人立即信了幾分。臉色上露出怨恨之色。
黃鑫心中暗道：“成了一半了。”他抖擻精神說道：“今日諸位也看了，天朝大兵，不可戰勝，我們即便上去，也是有敗無勝，莫賊身死之日，就在面前，我們可不抓住機會，爲我們今後拼一個榮華富貴。”
“黃狗，你想背叛莫大人嗎？”立即有十幾個軍官出來反對。但是黃鑫敢這樣說話，說明他早就有了準備，只見他一揮手，有一堆士卒衝了出來，將這十幾人給帶了下去，只聽不遠處一聲悶響，十幾具屍體重重的砸在地面之上。
黃鑫好像沒有在意剛剛發生過說明一樣，說道：“大明人終究不會在安南久留，控制安南還是需要我們這些人的，只要我們倒戈一擊，莫氏必敗，大明必勝，到時候我等都是有功之臣。榮華富貴不在話下。”
黃鑫說的豪氣干雲，立即有十幾個人站了出來，向黃鑫行了一禮，說道：“我等願意跟隨大人，成就大業。”
這些人都是黃鑫平時的心腹，他們看到了成果的希望，毫不猶豫的壓寶了。
剩下的軍官看着黃鑫握住長刀的手，心中瞭然之極，今日如果還敢說一個“不”字，他們就會和剛剛那一批人一樣，落個橫屍當初的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