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非煙送到門口,楚紫凝要走了,又扭頭笑道:“怎麼臉色不大好?這是氣他去談項目沒跟你說清了?別怪他,他這人就這樣,話少,其實很多事他也是身不由己。”
褚非煙笑笑:“我知道。”也知道自己又輸了氣場了。
“看看,我本該恨你,可是平心而論,你這樣的女孩,任是誰見了都我見猶憐。我恨不起來。何況袁沐這樣對我是該的,我從前不懂事,傷他太多。也不能怪你。罷了,我走了。”
褚非煙回到書房發了會兒呆。然後收拾了自己的書包,準備回學校去。
回想起來,楚紫凝每次出現的面貌都不同,褚非煙弄不清哪一面纔是真實的楚紫凝。或許哪一面都不是。但有一點褚非煙是確定的,楚紫凝愛袁沐,很愛。
不知道楚紫凝的話能信幾分,也不知道若堅持相信袁沐的話,是不是有些傻。如果袁沐真的在騙自己,禹貢的意圖又是什麼?自己真的有這種價值,叫禹貢和袁沐這兩個男人如此用心去消遣?
可是這場沒有硝煙的戰爭,對誰又是公平的呢?
楚紫凝傷過袁沐。可如今楚紫凝這樣說笑着,調侃着,心裡就不酸楚?而褚非煙自己呢,即便袁沐有過那樣動人的承諾,難道自己真能愛得理直氣壯麼?
在玄關處換上自己的短靴,坐在矮凳上,慢慢地將兩個鞋帶繫好。起身要開門時,門卻開了。袁沐進來,看看穿戴整齊揹着書包的褚非煙道:“這是要去哪裡?”
因爲是白天,玄關處的燈未開,光線有些暗,褚非煙呆呆地望着他,他的目光那樣溫柔關切。她該相信直覺麼?
袁沐伸手撫上她臉頰,他的手指微涼,聲音帶了疑惑:“怎麼了?怎麼這麼看着我?”
褚非煙低頭抱住他:“袁沐。”如果走不下去,那這樣感覺一下他的溫暖也是賺的。
“嗯。”這丫頭,又怎麼了。
“我該相信你麼?”
袁沐越發不解:“爲什麼這麼說。怪我一早出去不陪你了麼?”
“不是。”
“我去開會了,散會時大哥叫我去談項目,對方在會館等着了,我不能不去。”
“那談的結果怎麼樣?談成了麼?”
“乖,我們到裡面坐下說好不好?”
聽到動靜的小映從廚房跑出來,什麼也沒說又縮回了廚房。
褚非煙心情複雜。
袁沐看到沙發上的靠墊時,隱隱明白了什麼。
“她說原來那套你不喜歡了,再送套新的給你。”褚非煙沒等他問,主動解釋道。
袁沐看向她,聲音平靜:“你若不喜歡,我叫九珠撤了去。”
“不用,”褚非煙勉力微笑,“很好看,留着吧。”
袁沐走過去拎起一個靠墊的角,轉手丟進了旁邊的單人沙發,然後又拎起一個扔進另一邊的單人沙發,清出地方,他拉了褚非煙的手說:“來,坐下。”
褚非煙僵着沒動。
袁沐已經坐在了,手裡還牽着她的手,向下拉了一下她還是僵僵站着,他擡眸說:“坐下!”竟是命令的語氣。
褚非
煙心一顫,就隨着他手上的力道坐在了沙發上。然後才反應過來,他憑什麼這樣霸道?錯的究竟是誰?
袁沐扭頭看着她,手指拂過她的發,聲音放緩:“非煙,紫凝說什麼了?”
“她說你去談項目了。”褚非煙迴避着他的目光。怕看到他眼裡的溫柔,因爲那會讓她的心投降。
“還有呢?”袁沐追問。
“還有……沒了。”褚非煙決定不說,不是因爲不想告訴他,而是突然覺得,他應該先解釋點兒什麼。
袁沐的手垂落,沉默了一會兒,他說:“非煙。”
“……”
“我是去跟林普賢談合作去了。散會時突然接到的任務,我當時應該打電話跟你說一聲,是我不對。”
“談成了是麼?”
“沒有。”
“爲什麼?”褚非煙倒有些意外。
“我要再想想。”
還要吊吊林普賢的胃口麼?褚非煙有些出神。
手機鈴響。袁沐掏出手機看了看,皺眉。褚非煙說:“接吧。”
袁治不等袁沐說話,開口便問:“怎麼回事?爲什麼不答應?”
袁沐淡聲說:“我沒想清楚他的目的。”
“他能有什麼目的?”
“是啊,什麼目的,大哥若知道,不妨解釋給我聽。”
“你……我不跟你說這麼多,事情還有迴旋的餘地,你給老子拿下。”
“大哥,我們平輩。”袁沐提醒氣急的袁治。
袁治啪地掛了電話。
袁沐笑。回手按住正要起身的褚非煙:“我沒說謊,你聽到了,的確沒談成。”
褚非煙也平靜望着他:“你們的產品打入J市了?”
袁沐沉默片刻,點頭。“你們K市也開了賣場,你回去大概能看到了,我瞞不了你。”
“不是被林氏控制得很嚴麼?怎麼打進去的?”
“你懷疑我?”
褚非煙別過頭去。原來是真的,我沒辦法不懷疑。
袁沐輕笑:“沒錯,是那兩次調查中發現了缺口,我同大哥談起過。我在俄羅斯的這半年,大哥把那邊市場打開了。”
“難道那不是目的之一麼?”
“你想讓我說是?”袁沐心裡微痛,笑也有些冷。
褚非煙緊抿着脣。她心裡也痛。
好一會兒兩人都沒說話。褚非煙想要他說不是,想讓他說,那只是意外發現。如果他說,她就會信。可是開不了口,他也只是沉默坐着。
褚非煙起身離開。
袁沐脣角微勾,扯起一抹苦笑。
不是不可以解釋。只是,這麼多真心,也換不回你的這點兒信任麼?
愛你是心甘情願,可是這愛,也需要你的肯定。
你這樣聰明的女孩子,難道不懂麼?
褚非煙打車到星諾,或許是早飯吃得太晚,也並不餓,便點了杯咖啡。吳娟又送了塊小小的提拉米蘇給她。假期裡食客比平時多,吳娟一直在忙,也顧不上管她,她喝完了咖啡吃完了蛋糕,便坐公交車回了學校。
在宿
舍心煩意亂地呆了一下午。不是不後悔,可是也氣他,若事實不是那樣,他爲什麼就不能解釋清楚。
程淺這些日總加班,這日也是,回到學校已是過了八點鐘。看褚非煙手裡握着本書,在牀上斜躺着,又不似看進去的樣子。便掰過書頁看了眼,笑道:“怎麼回來了?”
“這是我的宿舍,我做什麼不回來?”褚非煙沒好氣。
“那昨晚又是誰沒回來的?”
“昨……程淺,我回不回來關你什麼事了?又沒住你家。”
“你還能住到我家去?那麼破的房子,下雨都漏水,怕你不肯住呢。”
“你煩死了!”
程淺看她真是心情不佳,不忍心再逗她,遂哄道:“看看,我不過隨口一問,這麼大氣性做什麼?這是誰惹你不高興了?”心下也納悶,同學這麼久,眼見得這姑娘鋒芒不露自有一種淡然,能這樣氣惱的時候其實不多。
褚非煙別過臉去不說話。
程淺坐在椅子上:“我可是知道你爲何不肯去工作了,加起班來當真是累。”
半天沒人說話,褚非煙到底又扭過頭來,說:“吃飯沒有。”
“吃什麼飯啊,哪兒顧得上?”
褚非煙掀起被子起身:“不要命啊?走,我請你吃飯去。”
程淺噗嗤笑出來。
“好你個死丫頭,連你也哄我!”褚非煙撲過去就打。
其實也不是真打,程淺很配合地躲避着求饒,鬧了一陣,心情倒是好了不少。
最後褚非煙又坐回牀上,有些出神的樣子。
程淺總看着不對,猜測着問:“不會吵架了吧?”
“嗯。”褚非煙悶悶地應。
“真吵架了?”
“……”
程淺倒也有些感慨,不管是怎樣貴氣脫俗的人,戀愛起來都一定要吵架的麼?兀自出了會子神,搖搖頭,一副老成語氣道:“瞧瞧,好不容易能陪在一起幾天,就不能好好的麼?上次一回來就鬧了一回,理由說出來就不怕人笑話?這次……”程淺說到這裡,頓住了,狐疑看向褚非煙。這次又是爲什麼來着?不會是耍流氓吧?
褚非煙被她看着,自然也反應過來,怒道:“想什麼呢?”
“呃……”茫然狀。
“他家房子那麼大,我單獨住一間的,睡前沒有晚安吻,醒來已經不見了人,人家忙得很呢。”
“哦——”似有所悟狀,這是怨人家沒晚安吻和早安吻呢,上次誰那麼排斥的,怪誰去?
又說不清了,褚非煙煩得要死:“別跟我這兒晃,該做什麼做什麼去。”
程淺搖頭離開,留下一句話:“這麼聰明的人,一戀愛就只會彆扭。”
褚非煙怔然,半日裡輾輾轉轉的許多心思,最後只剩了一種愈加清晰起來。自己只知道顧及自己的感受,本能地想要保護自己,怕他利用,怕他給的愛不純粹。若自己真是冤枉了他呢?他那樣驕傲的人,難道就不該生氣麼?付出的真心卻被誤會,他難道就不會傷心麼?
橫豎也無心做什麼,褚非煙決定勇敢一回,去找他談談清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