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兒卻搖頭:“三少倒從來不喝的。不過以前紫凝小姐有時候住在這裡,晚上總是睡不着,三少也讓準備熱牛奶給她睡前喝,她喝了就能睡着了。”
褚非煙心下一顫,半晌沒說出話來。
杏兒說:“非煙小姐,我給你放這兒了。”
褚非煙“嗯”了一聲,看杏兒轉身欲出去,又叫住她問:“她以前……也住這個房間麼?”
“非煙小姐說誰?”杏兒重又迴轉身,疑惑問道。
褚非煙恍惚覺得從那疑惑裡看到了僞裝,倒笑了:“紫凝小姐啊,我說紫凝小姐。”
杏兒眼眸待斂不斂,一副做錯了事的樣子,怯怯地說:“非煙小姐,我多嘴了,九珠姐若知道,定然要罵我。”
“你告訴我,我不對誰提起就是。”
杏兒這才小聲說:“紫凝小姐住隔壁那個房間,那裡還有很多她的東西。原來樓下沙發上放的靠墊也是紫凝小姐買的,三少上次回來前,都吩咐收起來了。”
就像是幸福太滿,似是在七彩雲端,有種不真實的感覺。這下到覺得真實了。其實這種事,不知道反倒好些,知道了總還是在意的。褚非煙說不清心裡是什麼感覺,也只淡笑着說:“你去吧,沒事了。”
杏兒離開後,褚非煙喝下熱牛奶,又泡了很長時間的熱水澡,然後躺在舒適寬大的牀上,輾轉許久不能入眠。
可見所謂的牛奶幫助睡眠,對她無效。
夢見自己在逃生,後面的人緊追不捨。眼見得幾乎無路可逃了,一個用力彈跳,發現自己能飛。來不及鬆口氣,卻發現後面追的人也能飛。於是在天上追逐,她在前頭時高時低,時左時右,輾轉騰挪,雖然不能被追上,卻也始終甩不脫後面的人。就這樣,一直逃了整夜,像是永遠沒盡頭似的。
次日自然就睡得過了,起牀拉開窗簾,日頭已升得老高,再看門是虛掩的,顯是有人進來過,褚非煙笑笑,卻也不急,慢慢騰騰洗漱,十點多鐘才下樓去。
客廳裡一個人也沒有,空曠而安靜。褚非煙知道袁沐定是去公司了,她坐在沙發上,拿過紅木几案上的報紙隨手翻看。正翻着就聽見九珠說:“非煙小姐,你起來了?我給你準備早餐去。”
褚非煙起身:“九珠。”
“非煙小姐有什麼吩咐?三少去公司了,叫你醒了自己呆會兒,他開完會就回來。”
去開會了麼?其實不問也知道的。褚非煙笑:“我是想說,以後不要叫叫非煙小姐了。”我又不比你們袁三少紫凝小姐的尊貴。
“那叫什麼呀?”九珠也笑,“規矩是要守的。”
“直接叫名字吧。”
九九想一想:“要不叫姑娘吧。”
“罷了。”褚非煙覺得無趣,“隨便怎麼叫吧,不過是個稱呼。”轉身又坐下,仍是安安靜靜。
九珠看着她,神色略複雜,很快又笑道:“那我去準備早餐。”
褚非煙在書房翻了兩卷書,袁沐仍沒回來,她覺得口渴,便下樓倒水喝。九珠小
映正好買菜回來,九珠說:“非煙小姐,等我給你煮茶。”
褚非煙笑:“想喝白水呢,我自己來就好,你們忙你們的。”
九珠小映就進廚房忙活去了。
誰太燙,褚非煙站在吧檯前等水涼,一隻腳翹起來,有一下沒一下提着後面高腳凳的腿。
門口有響動。
褚非煙以爲袁沐回來,探頭去看。
門開,她看到懸着鑰匙的修長手指,長筒靴,風衣的衣角,和遮擋了來人半張臉的大束香檳玫瑰。
玫瑰後是一張妝容精緻的美麗臉龐,美眸流轉。
楚紫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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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家,她是有鑰匙的人。
“非煙?你好。”楚紫凝的微笑得體而有風度。
褚非煙怔一怔:“你好。”
杏兒迎出來,接過玫瑰,又擱在桌上,轉身去找花瓶,連着找出好幾個,粉彩堆花的,景泰藍印彩的,青花束口的……來來去去地試,最後選定一個天青色瓷瓶,玫瑰放進去,在這滿屋子的冷色調裡綻放一抹嬌豔。
楚紫凝終於滿意。
褚非煙沉默地笑。怪道總覺得這屋裡冷清呢,原來是缺少這等點綴。以爲袁沐是喜歡這樣的簡單冷清呢,原來卻也收着那麼多花瓶。收着這麼多花瓶又不用,總是有緣故的吧?
果然楚紫凝說:“我就說,還是這隻瓶好看,當初我買時,袁沐還不讓買。真是,我不在,這屋裡冷冷清清一點兒生氣也沒有。”
“是啊,紫凝小姐。”杏兒將花瓶移至桌子中心。
楚紫凝走到吧檯邊,也拿了杯子倒水喝,半杯開水混上半杯涼白開,試一試溫度正好,甚是嫺熟。她轉頭,拿自己杯子碰碰褚非煙的杯子,笑了笑,飲下一口。
褚非煙也喝一口,這杯開水,到底是晾得能入口了。
“袁沐呢?”楚紫凝笑問。
“袁沐……去開會了吧。”
楚紫凝噗嗤笑開:“你信他啊?被大哥派去談項目了,一時半會兒回不來呢。真是,還和從前一樣會哄人。”
“呃……”褚非煙訕笑。
楚紫凝旋着手中的水杯道:“這樣一個人也值得我們兩個喜歡,前世修來的他。我剛在想啊,你說是他太幸運呢?還是我們太命苦呢?”
“……”姐姐,這好像沒什麼區別吧?
“罷了,隨緣吧。氣急了我們做姐妹,甩了他倒好。或者我們合起來揍他一頓出氣。”楚紫凝說着搖頭而笑。
“呃,好……主意。”褚非煙低頭喝水。姐姐,再多兩個我們這樣兒的,加起來也只有捱揍的份兒吧?
楚紫凝擱了水杯,依舊笑意盈盈地,牽了褚非煙的手:“走,跟我下去拿東西去。”
褚非煙只得也擱了水杯,由得她牽着,有些茫然。此君風度極好,比那些狗血愛情劇裡的神奇弱智女二,不知道強了多少去了。想起江伊涵,又覺得有些好笑,這樣看起來,江伊涵的道行差得明顯,卻也將林嘉聲贏了去。
褚非煙本就不
足的信心又縮水大半。
白色瑪莎拉蒂的後座,五個一套的沙發靠墊排了一排,楚紫凝遞給褚非煙三個,她自己抱兩個,歡歡喜喜上樓。
“原來那套袁沐不喜歡了,所以給他買套新的。他那沙發太硬了,沒個靠墊根本沒辦法坐。早說買沙發要買真皮的,這種實木的不舒服。他就不聽。……”
褚非煙但笑不語,看看靠墊外包裝上的LOGO,這牌子,國內能買到不容易呢。
看來此君喜歡買靠墊。袁沐疲累時靠在沙發上軟軟的,能舒適到心裡去吧。
靠墊的意大利手工製品,嫩黃地,西方風格的織繡鬱金香圖案。楚紫凝拆了包裝依次擺在沙發上,中間三個,兩邊各一個,她自己坐上去試了試,甚是滿意。
“時間不早了,我們一起去吃飯吧。”楚紫凝看看手機,轉頭對褚非煙道。
褚非煙笑笑:“有機會下次吧。”
“在等袁沐啊,他一時半會兒回不來的。你可能不知道,這些年袁氏發展多好啊,生意年年往海外擴展,別說國內了,除了特別偏遠的地區,說輻射全國也不爲過,卻是J市及周邊幾個市的市場一直打不開,地方勢力太過強大。”
“可你說袁沐啊,他本來對生意上的事沒什麼興趣的,上半年不知怎麼回事,去J城跑了幾趟,明查暗訪的,倒被他尋得缺口,將J市市場給打開了。”
“這還不算,林氏主動提出要跟袁氏合作,林氏那麼多家商場、酒店、飯店,加上房地產開發,若是建材、裝修材料、傢俱設備都用袁氏供貨的話,這是筆大生意。”
“而且我剛聽說那林總啊,每次都點名要跟袁家三少談,別的人不論大神小神,派去的都被他各種軟釘子給彈回來了,這次更是親到北京來了,還是點名要袁三少,你說他是有多給袁沐面子啊。我從前真沒看出來袁沐有這般能耐?”
“不過這商界風雲變幻嗎,也真是說不清。袁沐大概也是恰好找對了時機。當時J市兩大家族林氏和盛氏奇蹟般地和好,外界都很驚訝,但兩個月不到,兩家又奇蹟般地鬧翻了。不過話說回來,能找對這樣好的時機,也不簡單。袁沐他總能讓人意外……”
楚紫凝還在說着什麼,褚非煙卻已聽不到。許多事聯繫起來,她開始分不清,那些調查,到底是爲她呢?還是爲生意?又或者林嘉聲的出事,愚蠢的盛振平與江河日下的溫氏在此站到一起,導致盛氏與林氏的再次結怨,這一切,又在誰的謀劃中?
褚非煙總是不願意懷疑袁沐,可是這個時候,她該怎樣纔可以不多想?
“對了,我聽說那林家少公子也是在你們學校的,還跟你同一屆。非煙,你們認識的吧?……非煙?”
褚非煙恍然回過神來,笑了笑:“嗯,我們認識。”
“你不跟我去吃飯嗎?”
“不去了。”
“那好吧,我走了。對了,九珠小映正在廚房做飯吧?你餓了就先吃。別等袁沐了,說不定什麼時候回來呢。”楚紫凝說着起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