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張大人被擄走的時候,他們都在縣衙內,可與大人都不在一處。
“我。”人羣中竟有人主動的站了出來,明瑤宇定眼一瞧,這身行頭跟京城裡那清流竟是一般,莫非戰其鏜在此處也交了一個小倌友人?可惜竟也不帶着他,真是無趣。
蘇政華幽涼的瞳孔直視過去,那人卻直接迎了上來,向蘇政華行了一禮,“王爺,可還記得你昨日命人將我捆在此處?”
蘇政華用不着他提醒,自然是記得的,“兇手還未抓住,你倒是未經允許就擅自掙開了?”
蘇政華不準痕跡的將他治了個罪,想在衆人面前說他的不是,這人還嫩了點。
“千乘自知自己犯了錯,自然不敢擅自掙脫,只是王妃昨日見我被王爺這樣捆在這裡,覺得有些小題大做,便命人將我解開了。”
這人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竟然說蘇政華小題大做,明瑤宇不禁在心中暗自佩服這哥們的勇氣,簡直比當初的清流更勝了幾分,不過他這算是在衆人面前抹黑蘇政華的形象?
可惜的是,這裡的人都知道昨日發生過什麼,心中也並不覺得蘇政華這樣對待他是小題大做。
蘇政華依然是張平靜臉,聲音也是異常的平靜,“你可是覺得我昨日對你的處罰太重了?”
周圍人有都靜止了,便聽得蘇政華緩緩道來,“如此說我便應該按照我朝的法律,將你送進牢房裡關個半年。可惜此處的牢房皆被水沖壞,不然本王一定成全了你。”
千乘一聽手腳都不自覺的在顫抖,態度立馬就軟了下去,簡直就是秒慫,跟方纔氣勢定定的他比起來反差太大,因此倒是讓人覺得真是好笑。
“王,王爺,千乘不知,還請,王爺贖罪。”
明瑤宇在心中暗忖道,就憑他這小小的道行也敢跟着蘇政華嗆聲,究竟是該說他們自不量力,還是該說他們的勇氣真的已經到了一種可歌可泣的地步了?
這簡直是,讓人難以琢磨。
再觀察這千乘,雖說明眼人一眼便能瞧出他身上的這股風塵之氣,但他的舉手投足之間,卻又隱隱給人一種別樣的感覺,那雙眼睛之中,總有對這個世界的不甘之色。
明瑤宇道,“我們王妃心地一向仁慈,既是她說將你解開的,那便不束着你就是了。你現在先告訴我,昨天晚上你看到了什麼?”
想起昨晚之事,千乘的臉上露出一抹驚懼之色,他顫抖着音道來,“昨日王妃來這裡,詢問了一些白天查案的情況。開始的時候她並未讓人將我給解開,等到事情說完,要走的時候便讓張大人替我解了繩索。”
千乘說,因爲天色已經全黑了,等到王妃出了門之後張大人才想起去給她提一盞燈照亮,他見着他待在這裡也無甚事做,就讓他去房間裡提了燈。
他提了燈出來給了張大人,送他出了府門,看着他走了一段距離之後,想起那火摺子還在自己手中,怕夜風大半路熄火,他便追了
上去。
可是剛還沒有走幾步,就看見從街道外飛閃過來一個人影,將張大人給帶走了,他着急着想回去通知人,又想去追張大人,便是先叫了街坊再去追張大人的。
可惜他是一個平凡不會武功的人,而擄走張大人的人輕功極高,過去的時候,便是見着戰其鏜從那黑暗的巷子裡出來。
明瑤宇靜靜聽他說完,道,“你說你去提燈,這其中可有人與你作證,證明是真的替張大人提了燈?”
“這個我可以作證。”另一個縣衙裡的護衛站了出來,看着那千乘公子道,“當時我在內院,的確看到他進來,只是當時也並沒有怎麼注意,他手中提着燈的確是事實。”
千乘公子的臉色頗有些難看,對上明瑤宇的眼,“公子你這是在懷疑我?”
明瑤宇不可置否的一笑,“你們這裡每一個人都有擺脫不了的嫌疑,我又爲什麼不可以懷疑你?且我方纔的問題,不正是在幫你洗脫了嫌疑,你非但不感激我,還想着要來責怪於我嗎?”
明瑤宇笑眯眯的跟一副老好人的模樣,但那雙狐狸眼睛裡迸射出一抹誰也無法察覺的精光,誰也不知道他在心底裡盤算着什麼。
“公子,”那個跟張大人走的最近的護衛又站出來道,“王爺,公子,我覺得張大人死亡的作案手法,跟湖州死的那個大人頗爲相似。”
“湖州?”明瑤宇的目光又望向了蘇政華。的確,聽前來報案的人說,那湖州的大人也是死相極其慘烈的,五臟六腑也是被人給挖了出來。
明瑤宇又圍着那具屍體繞了一圈,低着頭在思考着什麼,便對蘇政華道,“湖州跟杭州的災情都比較重,現在湖州的那位州官大人一死,那裡便算作是羣龍無首,王爺還是早日動身去湖州看看吧。”
“但是,”明瑤宇又將音調提高,對着那下屬道,“能在湖州作案的人卻忽然來到杭州殺了這麼一個不起眼的官員,這件事情雖然有可疑之處,但也不能便因此將他斷定。若是這裡有人故意想製造一個假的現場來迷惑我們的視線,也說不一定!”
這樣一來,這裡的人便更加對這兇手的事情撲朔迷離了,也有人說,“會不會是那殺害了那孩子的兇手,見着我們大人要去捉拿他,便心生怨恨,將我們大人給……殺了?”
那兇手已經逃離的無影無蹤,現在誰也不知道他在哪裡,說不定就隱藏在人羣等待機會伺機而動呢。
蘇政華打斷了大家的各種猜測,“先把他的屍體擡進驗屍房中停放,派人寫信給朝廷,他是京城人,讓他在京城的家人過來領人。”
一般來說,一個官員被派去一個地方任職,便會將他們的妻兒老小一併帶過來,而蘇政華通過了解知道這張大人是因爲在京城裡得罪了人,纔會被貶到這裡來做一個小官,他不願意將自己的妻兒帶來這裡,也許是不願意他們跟着過來受苦。
蘇恆玉道,“皇兄,這件事情便交給我去做吧。”
若是這裡的事情再
鬧大的話,父皇是不是也該派人來查這裡的事情了?可是到時候對於蘇政華來說一定不是一件好事。
上次江南水患的事情,朝廷之人便對蘇政華頗有微詞,如果朝廷的有心人再一彈劾說他辦事不利,那蘇政華便會跟着在這裡徹底翻不了身了。
蘇恆玉心裡不知道是作何感想的,他來這裡本是爲了來看看戰其鏜,而這裡發生的事情也同樣在牽動着他的心。可是他還並不像蘇政華這般一心一意的爲民,若是換做他是父皇,當初他也是會下令將這裡燒光的。
也許,在溫潤外表下的他,內心卻是非常漠涼。有時候就連蘇恆玉自己,也覺得自己非常的漠涼。
聽見蘇恆玉叫他皇兄,蘇政華擡着一雙深幽的眸子看着他,淡淡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亦察覺不出那目光中所包含的深意,淡淡點了一下頭,道,“你去做吧。”
蘇恆玉雙手交疊着行了禮,便下去了。蘇恆玉一向都是如此有禮,無論何時何地,他總能夠做到滴水不漏,這樣的人,好像無法讓人討厭起來,包括蘇政華。
明瑤宇在一旁笑,“你說說我們的二皇子,當着衆人的面叫你皇兄,唉!可別將我給拖累了,我還想着在這江南好好的過個幾日呢。”
周圍的人已經讓蘇政華退了下去,他坐在正堂上的椅子上,“這件事情,一定另有蹊蹺。”
明瑤宇也跟着撿了個位置坐了下來,剛剛站了那麼久可是已經將他給累慘了,他瞧着對面的蘇政華故作不解,“哦?你倒是說說看,究竟是怎樣一個另有蹊蹺法?”
究竟是怎樣一個蹊蹺法,蘇政華自己也不能完全說的上來,他靜靜的盯着對面的明瑤宇,“難道你看了半天,竟連一絲蛛絲馬跡都沒有找出來?”
那樣生冷卻又足夠噎人的語氣,硬生生的將明瑤宇臉上的笑給擊潰了,所以說他不喜歡蘇政華,從來只知道以自己的身份地位壓人,他在這裡忙活的這麼久,他不感謝也就罷了,反而說出這種話。
這也確實是只有蘇政華才能說出來的話。
“蛛絲馬跡我的確是沒有找出來,不過我可以肯定的是,那千乘公子在說謊,”明瑤宇說,“如果真的按照他的說法,張大人是被人給擄走的,那麼爲什麼就只有他一個察覺出來?而且那刺客千里迢迢的來這裡殺一個張大人,卻不把目擊者給一併解決了,還留着他回去通風報信,這也實在說不通。”
明瑤宇說完看着垂眸思考中的蘇政華,“關於這件事情,你怎麼看?可別告訴我你心中真是一點兒想法都沒有。”
明瑤宇心中很清楚這蘇政華的腦子靈光着呢,拿着自己出來擋了視線,說不定他早就已經在暗地裡將一切都瞭然於胸,才故意來問他的想法,看看是否和他的苟同。
蘇政華說,“我在想,爲什麼棠之那晚上會剛好撞見這件事情。”
一行人回到自己的老窩的時候暮色還未落下,雲霞早已經將那半邊天染紅,呈現出一種分外瑰麗的色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