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將軍有此心,就再好不過了。”張軒說道。
這一點,張軒也知道,不要看他不怎麼說話,但是所有情報他都過了一遍,不管是敵人的還是自己的,周輔臣水師實力,是這一戰他最的信心所在。只要水上保持不敗,張軒就有全身而退的把握。
“只是岳陽城以西,長江與洞庭湖相連的水道,最多不過三四里。岳陽不拔,終究不能孤軍南下。”
這裡畢竟是湖裡不是海上,複雜的地形,絕非單單水師就能取勝的。
需要水師與陸軍相互配合。而且張軒南征本部人馬,加起來才五萬多人,而南明各部,與張應元對峙的章曠部,馬鑾所部,高一功所部,堵胤錫所部,長沙本部人馬,再上其他各地的人馬,雖然沒有沒有百萬,但幾十萬人馬,卻是有的,這些軍隊的質量問題雖然有些問題,大部隊都是在隆武退回長沙之後,半年之間召集起來的。
可以說是魚龍混雜,實力低下。
但是數量到了一定層次,也是震懾力。
張軒說道:“既然周將軍有此信心,那麼圍城打援之計。諸位將軍以爲如何?”
王進才說道:“岳陽城堅池深,守軍衆多,我們兵力不足恐怕不好圍吧。”
這就是南征軍最大的問題。
兵力不足。
如今張軒所部人馬,也不過與岳陽城中馬鑾所部相差不大,所謂三倍圍之。
王進才說的雖然絕對了一點,但是並非沒有道理的。
“不然。”許都說道:“南明士卒不過是土狗瓦雞,岳陽固然堅城天險,然後再好的堅城,也需要人來守,馬鑾不過是乳臭未乾之輩。假父之威,以令諸將,未得其威。然後能服衆。末將願爲先鋒,率本部人馬前往誘敵,如果能誘其出戰,則大破之,再攻岳陽不遲。”
其實馬鑾年了也不小了。
甚至比許都還大一些。但是對於在戰場之上,還算是一個新人,根本沒有戰績。許都視其爲一個公子哥的形象,也是自然而然的。其實人家早就舉人了。如果不是因爲馬士英要掌控軍權,纔不會讓他兒子當一個丘八。
不過這個建議,卻讓張軒有些心動。
如果有一線可能,張軒就不想攻城。
曹宗瑜搖搖頭說道:“不大可能,馬鑾不是傻子。”
許都說道:“很多做傻子的人,都覺得自己不是傻子。”
張軒感受到曹宗瑜與許都之間的關係有些問題。似乎是因爲張軒對曹宗瑜的定位問題,張軒一直以來將曹宗瑜當成副手來培養,可以說他就是張軒軍中第二人。
兩人之間配合默契。很多大戰都是他們兩人之間配合的結果。
但是許都卻不甘心於在曹宗瑜之下,許都的能力自己覺得不下於曹宗瑜,而且許都身後也有一派系,就是浙軍派系。
不得不說,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戚繼光死後,大名鼎鼎的戚將軍陷入風雨飄搖之中,而在當年渾河血戰之中,戚金戰死,更是讓浙軍在大明軍事體系之中除名,幾乎有二十年的斷層。
但是二十年雖然是一代人的時間,但不足以將戚繼光的遺澤耗盡。
在義烏東陽一帶,依然有多家族家傳的不是別的,就是《練兵紀要》與《紀效新書》等戚繼光的著作。這一批人所受過的軍事教育談不上多好,但是整個大明範圍之內,有軍事傳統的,除卻九邊之地,也就沒有多少了。
在大夏還沒有確立江南統治的時候,這些人都在觀望之中,但大洪山之戰,許都硬磕八旗兵,奪下無名小山,張軒賞賜很重。雖然義烏縣中喪音不斷,但是也讓義烏子弟看到了希望。紛紛來投。打仗固然死人不少,但是義烏百姓來說都已經習慣了。在浙軍在的時候,他們就是吃這一碗飯,嚴重的時候,義烏縣中的壯丁都不足了。雖然事實如此殘酷,但是也給了義烏百姓的極大的希望,畢竟義烏好像名門都是跟着戚繼光征戰起家的。
一條命賭功名富貴,對底層百姓來說,並不是什麼艱難的選擇。
二十年浙軍除名。也讓義烏當代子弟成長起來了。他們當然也想與前輩一樣。一刀一槍搏一個功名富貴。
許都的金華軍接受浙軍子弟之後,有了極大的加強。甚至比之前的戰力還強上不少,甚至這些浙軍軍官也被分派到其他軍隊之中,比如寧波軍。
如果按地域上劃分,許都與曹宗瑜的矛盾,就是浙人與豫人的矛盾。
一方面許都決定自己能力在曹宗瑜之上,另一方面也是這麼義烏子弟都要安排。但是軍中將領的名額,一個蘿蔔一個坑,曹宗瑜夾帶裡面也有人,小矛盾也就變成大矛盾了。
當然了許都也知道,張軒纔是豫人總後臺。他不敢跟張軒炸刺,但是卻時時刻刻顯示自己,想將曹宗瑜給壓下來。
張軒不能讓他們矛盾激化,屬下有矛盾是很正常的事情,畢竟一團和氣的事情,幾乎不可能發生。遠近親疏利益分配總要有矛盾的。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張軒只能壓下來。說道:“曹將軍所言極是,只是許將軍之言,也未必不可一試。既然許將軍有這個想法,今日之戰,就以你爲先鋒,先行南下,我帶大隊人馬在後面壓陣。”
“記住如果引不出來。我不怪你,但是如果引出來之後,你挫動大軍銳氣,就不要怪我軍法處置了。”
“請國公放心。”許都說道:“敵軍出城在二萬以下,末將爲國公吞之,如果敵軍全軍出城,末將爲國公敗之。”
張軒微微皺眉,說道:“無須如此。只要能粘住敵人,等大軍合圍即可。”
張軒是一個穩重人,對許都這種過分狂妄的話,有一點點不適應。
“是。”許都說道。
張軒說道:“周輔臣。”
“末將在。”周輔臣說道。
“你與許將軍水陸並進,爲大軍先鋒,你的目的很簡單,第一保證許將軍退路,保證他隨時可以撤下來。第二,尋找南明水師,與之決戰,做到你之前保證的。”張軒說道。
許都聽張軒所言,微微有些不忿。不過低下頭來,不敢說什麼。
他也知道他這個上司,是一個穩重的人。凡是都要有後路,雖然有些不放心他的感覺,但是跟着這樣的上司打仗,也可以安心,最少不會輕易拿你當棄子。
“姚長史。”張軒說道:“大軍糧臺,已經準備好了?”
姚啓聖說道:“請國公放心,下官已經在沿江各縣徵用民夫船隻,大軍打到什麼地方,就能將糧食運到什麼地方,唯一有一點問題的是,糧食數量不多。最多能支到年底。”
張軒說道:“這個我倒不急,且不說秋後就有糧食,再說我們還能因糧於敵。”
倒不是張軒不在意,一來半年糧食,已經不算太少了,雖然有時候有曠日持久,一連打上一兩年的戰事,但是一般來說,幾個月的時間也就夠。再者爲了這些軍糧,張軒已經將整個湖北,除卻襄陽鎮之外全部清掃乾淨了,王龍的府庫之中,幾乎能跑老鼠了。
這已經是極限了。甚至秋糧也必須先補這個窟窿,才能輪到軍糧。當然了也要從江南運糧,不過這個時候的江南,其實糧食僅僅自給而已,一旦天時不調,連自給都不能了。
所以從江南也運不來多少糧食。
這也是爲什麼羅玉龍想要明年開春南征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