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汝纔在教兒子的時候,張軒也在與人密談。
人不多,只有張軒,張質,曹宗瑜三個人。可以說是張軒整個集團之中核心的核心。
“將軍,你真的準備給羅汝才老老實實當女婿嗎?”張質說道。
“大兄,不要叫我將軍了,稱呼我憑之吧。”張軒微微一笑,似乎放下了千斤重擔,說道:“我只求天下有一個太平盛世而已,至於其他的也沒有多想過了,只要大王能做到這一點,我又爲什麼不助他一臂之力。將來我也能混個駙馬噹噹。”
這一段時間,張軒一直都很高興。
不爲什麼,就是因爲看到了希望。
看到了改變歷史的希望。
自從襄陽之變之後,歷史被張軒狠狠的踹了一腳,分流到別道路之上,張軒覺得有他在,這裡歷史時空,只會更好,不會更壞。
“憑之,有些話。我現在以兄長的身份跟你說。”張質說道。
“憑之洗耳恭聽。”張軒躬身說道。
“羅汝才或許不錯,但是曹營底蘊太淺了。行軍打仗之事,我不明白。不多說,單單是治理天下的文臣,少之又少,這樣淺薄的底蘊,即便是給曹營一塊地盤,也未必能經營下來,比起李自成,羅汝纔不是一個好選擇。”張質說道。
“是我連累大兄了。”張軒說道。
“沒有什麼連累不連累的,”張質說道:“如果不是因爲你,我也不會一下子成爲曹營文官之首。只是,我從今之後,身份就不同了,大王任我如此要任,我豈能不感激,我感激你的知遇之恩,薦舉之德,但是我以後,也會以曹營爲重,希望你明白。”
張軒心中其實有些不捨,不過也能明白張質的心思。
張質或許不是什麼正人君子,但是也不是沒有道德底線的,他如果不是爲張軒舉薦,他是不會爲羅汝才效力的,但是既然已經爲羅汝才效力了,效忠的第一位,自然也是羅汝才,即便會照顧張軒,但也不會爲了張軒,做出背叛羅汝才的事情。
“今後同殿爲臣,還請大兄多多照顧了。”張軒說道。
“那是自然了。”張質說道:“不管怎麼說,你我都是同族兄弟,自然要互相扶持。”
張質說完之後,也無意在此多留,說道:“大王似乎想將整個汝寧府的管轄權劃到長史名下,最好不要硬抗。我走了。”
張軒將張質送出門之後,再次回到房間之後,曹宗瑜冷哼一聲,說道:“早知如此,還不如讓他死在襄陽。”
張軒大吃一驚,說道:“慎言。”
曹宗瑜冷哼一聲,說道:“現在怎麼辦?你的家底被人抽空了,辛辛苦苦打下的地盤,轉眼就是別人的了。”
張軒心中要是說沒有失落,那是不可能的。但是當他冷靜下來的時候,也知道,這一件事情遲早都要有的。
無他,汝寧府作爲曹營僅有的一塊地盤,張軒還想霸佔根本就不可能的事情。
“無妨。如果襄陽之事有不忍言之事,你覺得,我們能守住汝寧府嗎?現在汝寧府雖然不在我們手裡了,但還在大軍手中,我規劃的一些事情,還能留下來,對汝寧百姓也是一件好事,希望,這汝寧府能一直留在曹營手中吧。”張軒忍不住長嘆說道。
“怎麼你覺得有事情要發生嗎?”曹宗瑜說道。
“這不是明擺的那麼?汝寧府距離襄陽這麼近,一旦闖營大軍出征之後,不怕曹營逃脫老巢嗎?再者一旦打下江南之後,汝寧府也成爲邊邊角角之地,一時候顧不住,恐怕就不知道被誰站去了,要知道,這可是中原四戰之地。”張軒說道。
經過張軒這麼一說,曹宗瑜心中好受一些。
其實這些曹宗瑜細想也都能想明白,不過曹宗瑜與張軒一樣,在汝寧投入了太多的心血,現在說沒有就沒有了。心中難免不舒服。
“現在你準備怎麼辦?還有那個張質如此忘恩負義,實在不是東西。”曹宗瑜一想起張質剛剛的樣子,就氣不打一處出。
張軒倒是能看得開,說道:“其實大兄這樣做纔是對的,如果作爲曹營長史,還事事以我爲尊,他曹營長史也坐不久,對我也沒事好處。而且現在他明面之上,不跟我聯繫了,他就真能跟我一點瓜葛都沒有了嗎?只說一點,吉珪在時,他還在營中有不少親信支持,大兄在營中沒有我的支持,他恐怕也不好受。其中的分寸,卻要好好掌握了。”
張軒說不上無師自通,但也能說得上是見多識廣,很多東西都能揣摩明白。但是曹宗瑜一時間卻想不明白,聽了張軒的話,心中暗暗琢磨一會兒,回想起祖父在時的一些教導,才能揣摩出一些門道來,心中暗道:“這張軒家裡面到底是做什麼的?這東西沒有人教,怎麼能一下子明白啊。”
至於張軒出自臨潁張傢什麼的。他從來不相信的。
“不管怎麼說,我都相信你。”曹宗瑜說道。
“那也請曹大哥放心,我一定會開創太平盛世。”張軒說道。他心中暗道:“出將入相,雖然不能當皇帝,但是未必不能改變整個天下。”
張軒鬆走曹宗瑜之後,來到後院之中,還沒有來到自己的房間就聽見一陣痛徹心扉的哭聲。
張軒聽來有一些耳熟。細細一想正是賀虎頭的哭聲。
他嘆息一聲,站在門口也就不進去了。見小丫從裡面出來,問道:“虎頭在裡面嗎?”
小丫連忙說道:“正是。”只見小丫的眼眶微紅,說道:“虎頭少爺好可憐啊,一直板着個臉。夫人與他說了好些話。才終於哭了出來。”
“哭出來也好。不要憋壞了。”張軒說道:“小小年紀就要經受如此人倫慘劇,實在是----”他正說着回頭一看,卻見小丫也哭了。小丫不敢放聲大哭,只是眼淚無聲無息的從眼眶之中流了下來,落在地面之上。
張軒問道:“你怎麼也哭了。”
小丫微微低頭,眼淚砸在地上的塵土之中,噙着眼淚說道:“我想我爹孃了,虎頭少爺最少爲爹收屍了,我連我爹孃的屍骨在什麼地方,我都不知道。我太不孝了。”
小姑娘一兩年之間變化相當之大,之前還是一個黑瘦的女娃,但是如今已經是一個亭亭玉立的少女,長開了,臉也變得白嫩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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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花帶雨的樣子,讓張軒心中一動,他勸慰道:“好了,好了,事情都過去了,即便你爹你孃的在天之靈,也不想你這樣啊。”
小丫猛地撲進張軒的懷裡,說道:“公子。”
一開口,眼淚就更加留不住了。不知道悲從何處而來,總之小丫眼淚都打溼了張軒的衣服。
張軒只覺得軟玉滿懷,身子都有一點僵直了。但是聽小丫哭得如此傷心,剛剛起的幾分其他心思,也都煙消雲散了,雙臂一展,就小丫抱在懷裡,輕輕拍她的背,說道:“好了,好了。別哭了。一切有我,一切都過去了,有我在,再也不會讓你受苦了。”
賀虎頭的遭遇雖然苦,但是比起小丫的遭遇,也就算不得什麼了,賀一龍最少有一個墓,而小丫的父母,以及更多的百姓,不知道葬身何處,甚至有沒有被吃掉都不知道。
一想到這裡,聽着裡面與外面的哭聲,連張軒一時間也眼中含淚了,他心中暗道:“這狗日的世道。”